《玉燕姻缘传》简介|鉴赏
才子佳人小说,七十七回,清无名氏撰,今有清光绪乙未(1895年)上海书局石印本,原题《绘图玉燕姻缘传》,卷前有绣像十六幅,据卷首“沪北俗子”于光绪二十年(1894)作的《序》,知此书原名为《玉燕金钗》。
小说的主要内容,是写尚书公子风流秀才吕昆的艳遇。他在侯公子家中遇妓女柳卿云,暗中交换—玉燕—金钗,订下终身。后来吕公子私访柳卿云,被侯公子豢养的篾骗莫六头撞见,告知侯公子,侯公子带人来搜,吕只好在雪洞里藏身躲避,又惊又怕,不慎从雪洞里跌了出去,恰好跌在兵部尚书安国治的千金安瑞云小姐的闺楼里,被小姐的丫头临妆收留在房里,两个人成了好事。小姐察觉后虽痛加斥责,却默默容忍,只是自己保持贞节,而让临妆与吕公子躲在闺楼中相处了三个月。后来吕公子男扮女装逃出安家,托好友张寅为媒,聘安小姐为妻。不料此时边关告紧,安国治受命挂帅远征,却被奸臣陷害下在牢里。安小姐女扮男装,上京去探父。吕昆知道后,与张寅、安夫人一起赶到京城,找到安夫人的兄弟谈翰林。因安小姐下落不明,谈翰林又看中了吕昆,招他为婿。接着京里会试,安小姐冒名张朗得中状元,吕昆中了榜眼,张寅中了探花,分授官职。此时柳卿云也到了京里,上门去找吕昆,吕昆却不肯认她为妻,卿云无奈而告御状,正好由安小姐审讯,结果当然是吕昆把她收为偏房。后来安小姐在太后面前不慎露出女妆,只好痛陈前情,于是皇帝垂爱,收她为公主。奸臣受到惩罚,安国治被释放,重新出征边关,旋即得胜回朝。皇上为公主招亲,于是吕昆又成了驸马,临妆也与他重新团圆。最后吕驸马带着四个妻子回到苏州——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这是小说的主干部分,这部小说还有许多枝蔓的部分。一是写侯公子家的三个篾骗莫六头、黄子方、李连义的无耻行状。二是写吕昆的朋友张寅与捕快祁中的老婆邓氏之间的奸情,祁中来捉奸,却误杀了黄子方与管家李大娘,而后李连义又被当作凶手嫌疑下在牢里,张寅遂得带邓氏逃走,到南京躲藏了一阵子,又公然回到苏州。这两部分的描写颇有明代世情小说的风味。书中还有好几回写安尚书带兵打仗的过程,是描写战争的,与才子佳人小说的气氛很不协调,却也被作者捏在一起。
因此,这部小说,是把明代以来各种小说样式凑杂在一起,既无甚新颖独到的创造,也没有淋漓精彩的发挥。而将这些东西统一在一起的,则是作者的某种情志的发泄,亦即沪北俗子《序》中所说:“抱才不遇,困厄频年,以锦心绣口之才,定国安邦之志,无由发泄,借野史稗官以畅其志。”这样一种“逞其胸中抱负而有所发泄”的文字,其价值就在于“茶余酒后,独对一编,亦足以消除俗虑”。中国小说本有雨窗寂寞、长夜无聊,借以挥洒之一境,人心有所感而欲言,发为诗歌,但诗只能道出一些抽象精妙之意,那不能尽情倾泻的心灵感受,还必须借几个形象、一段故事,敷衍成为小说,加以透彻地表现和渲泄。古人说“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正是这个意思,“言”之外,尚需要一种具体的、直观的、形象性更强的代言体的东西来尽情地发挥,咏歌、舞蹈,正是戏剧的最原始状态。我们看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女子,初则唤之再三也不肯出来,后来一曲终了,却禁不住自道身世如此详尽曲折,盖以音乐道之犹有不足,尚需假叙述来尽意。这正是中国古代此一类小说产生的心灵之根据。因此,就此种小说来言,其情节故事往往只是外在显象,而精髓却在于那泳涵于故事中的诗意(即情志),需要仔细赏玩,才能品味出来。这才是真正诗化了的小说,它在本质上原来就是诗!
当然作者总忍不住时时要把感情直抒出来,因此小说中总插有许多诗歌,而这些诗歌,恰可作为我们解读此小说的路标。这一部《玉燕姻缘传》每回之首,总有一段词曲,写看破世态人情之况味,追求出世归隐之乐趣的心态,同时又抱着“善恶报施,无道不爽”的信仰。于是朋友之谊、义士之感、男女之情、天伦之亲,上至庙堂庄严,下至市井无赖,远至边关征战,近至妻儿琐碎,纷至沓来,无不毕显,而终于恶人难逃厄运,善者感沐皇恩。其间一切的故事、情节、人物、境界,都只是作者为了阐发情志而现出的种种幻象而已,就象如来佛祖变化着各种形象来阐说佛法、惊醒世人一般,这叫做“现身说法”。
虽然就文学本体的建设而言,这一部小说实在没有多少值得赞道的成就,但我们若真是“茶余酒后,独对一编”,在纷繁的情节中细细品味作者的情志,就如从一杯茶水里品出茶味来一般,那也真是可以假此来“消除俗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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