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詹虎
“我的记忆多么向着你。”
站在最高一级阶石的平台上——
凭倚着一只大花盆——
编织,编织你发丝里的阳光——
带了痛苦的惊讶而抱紧你的花——
把它们扔在地上就转身,
怨恨在你的眼睛里闪一下:
但是编织,编织你发丝里的阳光。
我倒宁愿他就这样离开,
我倒宁愿她就这样站着悲哀,
他该就这样走掉
象灵魂撇下肉体,由它去挨割裂,受伤,
象心智抛下了肉体,它已经派过了用场。
我该找到
一种方式,无可比拟的又轻又巧,
一种方式,我们两方面都懂,
象一次微笑和握手一样的简单而不忠。
她转身走了,可是随秋来的天气,
迫使我想象了多少天,
多少天,多少个钟头:
她头发披肩,肩下许多花抱满了胸口,
我奇怪它们怎么会曾经在一起!
我该会失去了一个风姿、一个神仪,
有时候这些使我惊异的遐思还来牵缠
不安的午夜和午间的休息。
(卞之琳译)
(英国)艾略特
艾略特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声名显赫的象征主义诗人,他的长诗《荒原》是西方现代诗歌的一个里程碑。英美文学界认为这部划时代的巨著写出了整整一代人的幻灭感,是战后普遍存在的精神状态的最凝练的概括。“荒原”一词已成为精神世界空虚混乱的西方文明的象征,也成为现代主义文学表达困惑绝望感觉的代名词。艾略特其它重要诗篇有成名作《普鲁弗洛克的情歌》(1915)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四个四重奏》等。
《哭泣的姑娘》是诗集《普鲁弗洛克》的最后一首,标题用意大利原文。引语“我的记忆多么向着你”为拉丁语,引自维吉尔《伊尼德》卷一,是阿尼斯对美神维纳斯说的一句话。据艾略特的朋友回忆,1911年艾略特参观了意大利的一所博物馆,在馆中看到一块雕有一个哭泣的年轻姑娘的石碑,但他找不到说明词,于是在这首诗的上面引用了这句话。
诗无达诂,艾略特的诗,其象征意义往往是多层的。一般评论认为,这是艾略特让读者去思考诗的真正内涵是什么。诗中有三个人物——作为审美主体的诗人、作为审美客体的少女、以及那位离开她的情人。诗人与情人并没有截然划分,有时诗人就是情人,二者处在一种微妙的关系之中。第一节是少女的肖像描写和动态描写,情人与她分手而去,她凭倚着一只花盆,编织着发丝里的阳光,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眼睛里闪现出怨恨,婷婷楚楚,令人怜爱。第二节诗人直抒胸臆,诗中的“他”既是诗人又是情人,“我该找到一种方式,无可比拟的又轻又巧”,可视作诗人在寻求创作的途径,也可理解为一个情人在考虑怎样和姑娘分手。第三节姑娘转身而去,诗人的心境如同深秋一样凄凉,美和痛苦的幻影象梦一样剪不断、理还乱,时时刻刻萦回在诗人面前。
全诗视角在变幻,意识在流动,凄婉哀丽,幽微深邃,神思飞扬,情感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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