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田秉锷
来自黑暗中的一片黄叶,
在我前面跳跃——就象一只青蛙——
为什么我要吃惊,猝然站停?
我曾凝视着那个生育了我的妇人
在病房杂色斑纹的黑暗中
直挺挺地躺着,因为死的意志
全身僵硬——
那片急速逝去的黄叶曾把我
带回到我前面肮脏的积水坑似的
混杂的落叶、路灯和车辆中。
(裘小龙译)
(英国)劳伦斯
人的痛苦,是各种各样的。而痛苦的诱发,又不期而至。此诗写由“一片黄叶”触动的玄思,而玄思又导入痛苦——生命思索的痛苦。
理解这首诗,门径在“黄叶”的剖析。
首句,写“黄叶”入目。这黄叶,如青蛙,在风中跳跃,引我惊愕、驻足,视觉唤起了心理反响。这片“黄叶”,可以是自然界的秋木落叶,也可以是诗人幻象。
第二节,展示“猝然站停”后的“凝视”:母亲僵卧病房。她生育了我,这是人的意志;她垂老僵硬,这是死的意志。人的生存意志,终究战胜不了造化的死亡意志,所以我才“吃惊”、“猝然站停”。谁曾料到无意识的落叶,竟触动了有意识的人的深思呢?收煞三句中,又出现了“黄叶”,这,似乎已经升华为人的象征——将死的母亲,将死的老人们。在某种意义上说,人就是一片叶子,有其青,必有其黄,有其发,必有其落;荣枯之限虽有短长之分,但“黄”、“落”是必不可免的。诗用一个灰暗的长句结尾,表现了无可如何的落寞之情。
诗句重于视觉景观的再现,感情好似十分超然——即便对母亲,也没流露更多的眷恋。其实,这是为了突出沉思的深幽氛围,这从诗里一再出现“黑暗中”、“死”、“病房”、“积水”、“落叶”、“灯”这么一些冷基调的概念即可感受到。在超然的铺陈之下,诗人压抑着生命思索的痛苦——这痛苦只在标题上闪现过!
认识了“必然”,幻想式的自慰便失去价值,于是剩下赤裸裸无可慰及的“痛苦”;但认识了“必然”,也就摆脱了自欺的愚昧,这,何尝又不是人生的“幸福”?故从本质上讲,这首诗又可更名为“沉思中的幸福”!荒谬吗?真理本来离荒谬只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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