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金元文学的内容·辽金元小说·文言传奇小说的发展
文言小说分传奇和笔记两种形式。鲁迅对唐后传奇小说评价不高,他在《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中甚至说:“传奇小说,到唐亡时就绝了。”其实,唐后包括辽金元的传奇小说仍值得注意。辽金元各有契丹、女真与蒙古族自己的民族文字,故辽金元文学还包括用这几种文字创作的作品,但尚未见这几种文字的小说。辽代仅见王鼎的《焚椒录》,金代无传奇小说传世,元代则有宋远《娇红记》、郑禧《春梦记》等作品,其中以《娇红记》最为杰出。
《焚椒录》,辽王鼎撰。王鼎(?—1106)字虚中,涿州(今河北涿县)人。辽道宗清宁五年(1059)进士,累迁翰林学士,大安初升观书殿学士,坐醉酒怨望罢官,流放可敦城,后起复,《辽史》卷一四○有传。本篇最早见于明陈继儒所辑《宝颜堂秘笈》,有学者疑是伪托,依据是秽亵不堪,与宋人著《契丹国志》所记不合。对此《四库提要》辩之甚详,可信。我们认为,从王鼎角度考察,他能写,敢写,想写,不应对其著作权置疑。据自序,此文写于大安五年(1089),懿德皇后之变,他“方侍禁近”,知其事,又从耶律乙辛宠婢蒙哥、萧司徒口中详其奸构始末,故能写。时谋主耶律乙辛早已伏诛,帮凶张孝杰亦已贬死,故敢写。作者同情萧后的遭遇,自序称:“叹其冤诬,至为涕淫淫下也。”(对萧观音评价的一家之言——编者)冤死多年,尚未平反,作者自己亦遭贬斥,“触景兴怀,旧感来集”,因而更加想写。
篇名“焚椒”,椒,椒房,古人常用以指代后妃。作品正是写辽道宗懿德皇后萧观音的悲剧一生,为其浣耻洗冤。她是北面官南院枢密使萧惠之少女,自幼聪慧贤淑,能诗,善弹筝、琵琶,道宗为燕赵王时聘为妃,即位后册封为后,甚得爱幸。只因劝皇太叔重元妃“宜庄重临下”,遭其衔恨,因此唆使重元叛乱;又进谏道宗“单骑从禽,深入不测”,被其厌远。耶律乙辛平重元乱有功,擢南院枢密使,权倾一时,独萧后家不肯阿附,乙辛便处心积虑地诬陷萧后。他命人作《十香》淫词,诱骗萧后手书一遍,萧后又乘兴附录己作《怀古》诗,诗中恰嵌有“赵惟一”三字①。乙辛以此为把柄,编造情节,诬奏萧后与乐官赵惟一私通,并指使重元家婢单登与教坊朱顶鹤出首作伪证。道宗遂命乙辛与参知政事张孝杰究治,杀赵惟一等人,敕萧后自裁。萧后求见道宗面陈不得,作《绝命词》有云:“宁庶女兮多惭,遏飞霜兮下击。”“呼天地兮惨悴,恨今古兮安极。”时年三十六。其后乙辛又进一步迫害太子。
作品以实录笔法,直书其事,篇末沿用史家惯例,评论冤案成因:乙辛首恶诬陷,孝杰助纣为虐,伶官得入宫闱,叛家之婢近侍左右,道宗少恩骨肉,“此祸之所由生也”。然懿德“所以取祸者有三,曰好音乐与能诗善书耳。”所记史实与《辽史》吻合,而懿德事详于正史,故厉鹗《辽史拾遗》录其全文,《四库总目》等明清书目多归于杂史类。文中所记虽基于史实,但亦有虚构,其记宫闱秘闻,绘声绘色,描摹曲尽,实亦有所增饰,与《飞燕外传》等一脉相承,属于传奇小说。小说所展示的是政治悲剧,暴露了上层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也是性格悲剧,对萧后的刻画鲜明突出。她作为契丹贵族,较多接受中原文化,“幼能诵《诗》,旁及经子”,长而“慕唐徐贤妃行事”,关心国事,每每进谏得失。她的谏阻秋猎,本出关心道宗安危,但道宗弯弓射猎本天性,自然听不入耳,以致疏远失宠。她端庄贤淑,重元之乱并非因她规劝重元妃,与乙辛专权均出自宗室内部倾轧,她不过是牺牲品。劝人“以庄临下”,自身决非淫乱宫闱者。其喜读之《十香词》与自作之《回心院》均轻靡浮艳,似与其性格不合,前人亦称其“语多秽亵,实不足据”(黄任恒《补辽史艺文志》)。此正见契丹女子的率直、任情,而不像中原上层妇女在闺箴阃范束缚下的温婉内敛,没有礼教桎梏下心态的槁木死灰。王鼎和《辽史·后妃传》视其才华为“致诬蔑之阶”,是从“辽以鞍马为家”的民族习俗出发,而非中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王鼎作为文人,对其才华是赏识的,《焚椒录》中全录《回心院》《十香词》二诗。前者见才情,表现其被冷落的痛苦,重获爱情的渴望,感情热烈而执著;后者则暴露出乙辛奸谋,而萧后在被冷落中“读而喜之”,亦可以理解。毛晋在《津逮秘书》本篇跋语中说:“谈《焚椒》者,辄酸鼻切齿为萧氏惜。”“使后之骚人韵士钦其德,美其才,悲其遇,啧啧不去口。”《焚椒录》多引诗词,对后世传奇小说创作颇有影响,萧观音的诗作亦赖以传世,并被文学史家所推许。作品着力写萧后,中心突出,前人颇以其不录乙辛谋害太子及伏诛事为憾,而实际上在前一悲剧结束、后一悲剧开始时截住,正是本篇特色。
《娇红记》,明刊本全称作《新锲校正评释申王奇遘拥炉娇红记》,明丘汝乘《娇红记杂剧序》云:“元清江宋梅洞尝著《娇红记》一编,事俱而文深,非人莫能读。”最早记载本篇,研究者多从其说。明刊本亦有署虞集或李诩撰,不知所据。宋梅洞,名远,号梅洞,清江在今江西,生平不详。日本伊藤漱平《娇红记解说》考证其为宋末元初人,卓有文才。据篇中申生求婚时自比“张生之于莺莺”,必非《莺莺传》之始乱终弃者,当作于《西厢记》问世之后。另据楝亭藏书十二种本《录鬼簿》著录,王实甫亦作过《娇红记》杂剧,则宋远当与王实甫同时。
本篇写北宋宣和间申纯往母舅家探望,恋表妹娇娘之美,逗留数月,诗词往还,相互生情,誓约嫁娶。归后遣媒求婚,母舅囿于朝廷立法不允。生感伤成疾,假托养病,再至舅家,与女叙情,私情为其舅侍妾飞红发现,从中作梗,只好怏怏而返。生后考中进士,舅母病故后,至舅家帮助料理家务,女亦极力结好飞红,红转而促成,舅终于应允婚事。不料帅府幼子闻娇娘艳名逼婚,舅被迫毁约,女抑郁成疾,一病不起,实现了“事不济当以死谢”的誓言。生亦“甘从地下”,自缢被救后绝食而死。舅追悔莫及,将女棺木送至生家,使二人合葬。后有双鸳鸯飞翔其墓上下,人称鸳鸯冢云。
高儒《百川书志》说本篇“本《莺莺传》而作”,篇中确有对之模仿之处,而在精神上,实与《西厢记》一脉相通。没有风流艳遇的卖弄,“尤物”“补过”的诡辩,有的是“世间万事转头空,何物似情浓”的赞美,有情人难成眷属“岂不哀哉,岂不痛哉”的浩叹。与《西厢》之别,无非一为喜剧欢歌,一为悲剧挽词,实则异曲同工,又有胜过之处。作品突出之处,一是具体细腻地描述了申王二人的感情历程。此前的文言小说,《莺莺传》在这方面值得称道,本篇则后来居上。二是真实深刻地展示了申王的爱情悲剧。此前的文言小说写爱情悲剧较著名者,有《霍小玉传》《莺莺传》《长恨歌传》《步非烟传》等。小玉与莺莺的悲剧在于男子负心,前者还涉及等级制度、门第观念,李杨悲剧出于政治原因,步非烟则是“为媒妁所欺”,所遇匪人,所写都有相当意义。本篇则鲜明地揭示出“其父泥于执一不通,未谙男女所愿,蠢尔凡庸,无足为道”。是家长的顽固和封建礼法,扼杀了他们的爱情和生命。陈鹏说:“宋人中表为婚之俗,亦不减唐代,惟士大夫仍有期期以为不可者。”①明洪武二十二年,翰林院待诏朱善曾上言请弛中表为婚之禁,《续通典》云:“太祖尝是其言,而修律时未厘定,遂不改云。”清律仍沿明律之旧,只于条例中申明“姑舅两姨姊妹为婚者,应从民便”。故清朱轼《仪礼节略》云:“六礼最重问名,外内之亲,抑将废此礼乎!”《曾国藩家书》亦言:“中表为婚,此俗礼之大失。”可见不许中表为婚,并非从优生学考虑,而是从礼法着眼。酿成悲剧后娇父也曾“痛自悔”,但其前当得知二人私情后,却是“大怒,审实于红,将治之”。飞红为之掩饰,他仍严加防范,比《西厢》中老夫人还顽固。边帅倚仗权势的威逼,拆散良姻,亦是造成悲剧的重要原因。
目前尚无材料说明本篇是否有生活原型或其他依据。程毅中对此作了大量考索,认为:“这时期婚姻自由的要求,已经成为一个相当普遍的文学主题。一方面是道学家在进一步确立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一方面是青年男女包括‘才子佳人’正在逐步觉醒,提出‘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愿望。这种愿望既表现于把《莺莺传》改造为《张浩》(见《青琐高议》)或《西厢记》的喜剧类型,也表现于一部分为争取婚姻自由而殉情的悲剧类型。”②书中列举了周密《癸辛杂识》别集上《陶裴双缢》、元好问《摸鱼儿》与《江梅引》词序所记大名民家小儿女、西州士人家女阿金与同郡某郎的爱情悲剧,并说:“当时反包办婚姻的抗争已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而且也震动到了知书达礼的闺门淑女的心弦。《娇红记》就是在这样一种典型环境中产生的。”我们赞同此分析。爱情婚姻本是文学包括小说在内的传统主题,随着封建礼教统治的强化,反礼教要求婚姻自由的呼声也高涨,这必然要反映到创作中。宋远正是感受这一呼声,又借鉴以往小说的成就,使《娇红记》后来居上,成为描写爱情的最优秀的篇章之一。
本篇全文一万七千余字,是迄于元代最长的文言小说,长就长在比以往描写更为细腻,情节也甚曲折。全篇除遇鬼一段出于虚幻,其余都是基于生活的具体描写,把文言小说的叙事功能发挥到空前的水平。有研究者称之为中篇传奇,或诗文小说,或文言话本。其描写细腻,突出表现在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大量生动细节和入微的心理刻画,把人物形象描摹得鲜明丰满。作品写二人分居两地,故非青梅竹马。初会数月,申生每以诗词言语导情达意。“娇则凝眸正色,若将不可犯”,而其内心则“诸事不复措意,寝梦不安,饮食俱废”。在礼教的重压下,不能明确表白,“春愁压梦苦难醒”,而又在有意无意间流露其眷恋,如阻止劝酒、收藏赠诗等,写得都很生动。研究者多举分煤与拥炉两段,其他各段同样富于韵味。试看匀香望月一段:
生独危坐堂中,欲即外舍。俄而娇至筵所,抽左髻钿钗,匀博山里余香。生因曰:“夜分人寝矣,安用此?”娇曰:“香贵长存,安可以夜深弃之。”生又继之曰:“篆灰有心足矣。”娇不答,乃行近堂阶,开帘仰视,月色如昼。因呼侍女小蕙画月 以记夜漏之深浅,乃顾生曰:“月已至此,夜几许? ”生亦起,下阶瞻望星汉,曰:“织女将斜河,夜深矣。”因曰:“月 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娇曰:“东坡钟情何厚也!”生曰:“奇美特异者,情有甚于此,焉可以此诮东坡也? ”娇曰:“兄出此言,应彼此苦众矣,于我何独无之?”生曰:“然则实有也。不然则佳句所谓‘压梦’者,果何物而苦难醒乎? ”言情颇狎。娇因促步下阶逼生曰:“兄谓织女斜河,何在也? ”生见娇娘骤近,恍然自失,未及即对。俄闻户内妗问:“娇娘寝未?”娇乃遁去。
宴后申生独坐厅堂,娇娘来弄香,显然是有意的,其“香贵长存”之说,亦语义双关,包含对爱情的态度。下文拥炉诉肺腑时便明言:“妾知兄心旧矣,岂敢固自郑重以要君也,第恐不能终始,其如后患何? ”望月对话亦然。娇“促步下阶逼生曰:‘兄谓织女斜河,何在也? ’”蕴涵牛女传说,而其行动亦如分煤中牵生衣拭其指污处,超出一般表兄妹关系,连申生都感突然。她后于拥炉时断然说:“异日之事,君任之;果不济,当以死谢君!”可见,她比崔莺莺更大胆,更执著,非一时冲动,图片刻欢愉,而期有始有终,想到可能的后果,并作了最坏的准备。下文“拥炉”明确了二人关系,为篇中重要情节,故于全称中特别标出。而其后波折有增无减,不只申生几度往返,即拥炉之后的寝室私会,申生欲往,为雨所阻,娇娘来就,申生酒醉,也都不一帆风顺。中间又有丁怜怜和飞红的插入,使事态更为复杂。由丁怜怜伏下帅子求婚,拆散鸳鸯,并引起下文偷鞋情节。飞红在作品中地位较特殊,甚至嵌入篇名。她原是舅舅侍婢,后成其宠妾,喜谑浪,善应对,工诗词,主动与申生接近,引起娇娘的猜忌,经申生一再解释,并指天自誓始释嫌。这也丰富了娇娘形象,体现其对爱情专一的追求。此后申生有意冷落飞红,惹其不满而作梗,致舅母察觉二人行迹。这种种描写,固然体现好事多磨,也使情节曲折跌宕,人物形象更丰满。比较而言,申生形象稍弱于娇娘,其最后一次分别甚至对娇言:“勉事新君,我与子从此诀矣。”引起娇娘的不满:“兄丈夫也,堂堂五尺之躯,乃不能谋一妇人,事已至此,更委之他人,君其忍乎!”申生并非无情,而是无奈,他最后抛弃功名利禄,“甘从地下”,以生命唱出爱的悲歌,发出对封建礼教的控诉。
《娇红记》不仅在元代小说中独占鳌头,并且具有多方面开创意义。如上所述,开文言中篇传奇之外,作品还强化了诗词在篇中的比重。与诗词结合本是中国小说的传统,诗词往往与情节相结合,但数量不多,本篇穿插诗词六十余首,亦为前所未有。这些诗词有的与情节相结合,不可或缺;有的从情节考虑,则可有可无,但增加韵味,形成了本篇一个特点。此后多有效颦者,以致形成一“体”,有研究者称之为诗文小说,但“东施”们有的诗作得并不好。本篇对后世影响甚大,粗略统计,元明清三代有八部剧本是据此移植改编的,明清有多种小说提及本篇,有的如《贾云华还魂记》即脱胎于本篇,《金瓶梅》不仅书名模仿,有些诗词与情节亦取自本篇,其对才子佳人小说的影响则更为明显。
《春梦录》别具一格,此篇未见著录,最早载于涵芬楼本《说郛》卷四二。据自序知作者郑禧,字天趣,永嘉(今浙江温州)人,作于延祐戊午年(1318)。叙其客于洪府时,有媒妪为吴氏女说媒,辞以已婚,并戏赋一词。女爱其才,且有亡父归儒士之嘱,愿为贰室,步和其词,嘱托人求婚。女母不允,另纳富家聘。女誓不从,遭母痛打,郁愤成疾,临终时嘱以郑之诗词书翰殉葬。又是一凄楚感人的爱情悲剧。
本篇特色在于:序中概述故事,正文则以缀辑二人往来词翰为主,继承唐《本事诗》一类作品的表现方法而发展之,亦借鉴《莺莺传》篇末引诸人诗评论,成为带有自传色彩的诗话体小说。这些诗词书札,抒情而兼叙事,辞章清丽,情真意切。作品所写可能有据,亦必有虚饰加工。作者并未与吴女谋面,如自序所言:“非悦其色也,爱其才也;非徒爱其才也,感其心也。”在两性结合标准上更加突出“才”字,是对传统郎才女貌观念的发展,对“女子无才便是德” 的教条的反动,直接影响了后来的才子佳人小说。至于作者的创作,我们以为,既感于吴氏女的才情,感于自己的才情被人赏识,也有卖弄之意。篇末有嘉子述后序,从封建道德角度予以否定,言“《春梦》一录,非所以为荣,实所以为辱”。并附俪语断后以“自难之”。有研究者指出,从文风看与正文如出一辙,疑为作者自弄玄虚,亦说明出于卖弄。至于缀辑诗词书翰的形式,则少有后继者。
此外,《绿窗记事》也值得一提。此书明姚溧《宝文堂书目》子杂类著录,不题作者。今见明嘉靖间抄本《说集》第十六册,不分卷。所收多为南宋与元代故事,有些亦见于别书,论者或以为是汇编众作而成,但自《搜神记》之作便兼“承于前载”和“采访近世”,流传于当代的故事,均可采录,亦可能出一人之手,唯不知作者是谁。书中相邻两目均对仗,如《一妓师道》和《二妾学尼》,《潘黄奇遇》和《张罗良缘》,颇与“三言”相似,亦是一创造,并影响了后来的白话小说。
本书最著名的两篇便是《潘黄奇遇》《张罗良缘》,都写宋代故事,风格略与《娇红记》相近。前者叙潘用中因吹笛与邻家黄氏女相爱终成眷属事。因二人时以诗帕裹胡桃投掷传递,明代《绿窗女史》与《剪灯丛话》收录时便更名《桃帕传》,并题宋王右撰,不知所据。周楫将其演为白话小说,即《西湖二集·吹凤箫女诱东墙》,汪廷讷还将其改编成《投桃记》传奇。后者叙张幼谦与罗惜惜婚恋事。二人同日生,幼曾同学,誓必偕老。及长,张母觉其意,遣媒求婚,罗父母嫌其贫不许,而纳富室聘。女约张私会,言:“但得君来会面,宁与君俱死,永不愿与他人俱生也。”出嫁前两月,更是无夜不会,声言:“当与君尽欢,虽死无恨。”私情暴露,张被执送官,女投井不果。恰张中举,郡县守怜才,劝富室退婚,二人团圆。张罗之大胆执著,可与《娇红记》之申王比,只是结局不同。本篇即《初刻拍案惊奇》卷二九《通闺闼坚心灯火 闹囹圄捷报旗铃》之本事,元佚名之《罗惜惜》、明王天寿之《石榴花》、清黄振之《石榴记》等戏曲,亦据此敷演。
注释
① 萧观音《怀古》诗云:“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① 《中国婚姻史稿》第408页,中华书局1990年8月版。② 《宋元小说研究》第200、203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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