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两汉文学·《诗经》·《诗经》的流传与《诗经》学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先秦两汉文学的内容·《诗经》·《诗经》的流传与《诗经》学

《诗经》中所收录的作品,从时间上讲,跨度久远;从空间方面看,地域辽阔;从作者的分布看,涵盖了社会各阶层和各部族。从这样原初状态的众多歌诗里,选择汇编成一部只有305篇作品的诗集放到读者面前,这同漫长岁月中到处都飘荡着歌声的创作状况是很难相合的。

这说明,上古时期的诗篇从原初创作、第一次歌唱,到早期流传,到整理成三百篇之卷,其间经历了漫长的流传、汇集、有意识编辑整理的过程。

古人有“献诗说”、“采诗说”,这是他们对《诗经》中作品由来的一种阐释。《国语·周语上》说:“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国语·晋语六》也记载:“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国语》卷一二)这就是所谓的“献诗”。《汉书·艺文志》载:“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汉书补注》卷三○)《汉书·食货志》载:“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大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汉书补注》卷二四)这就是所谓的“采诗”。

应该说上述记载是比较可信的,即当时的政治具有一定的民主性,因而提倡、鼓励人们广开言路,以批评、完善王朝的统治。这样的措施自然会为诗歌创作提供一个较为宽松的环境,也会使一些诗人的创作积极性得到更好的发挥。

然而,这仅仅是从政治方面着眼,而不能视为对文学动因的合理解释。有些诗人的确创作了批评社会现实、批评王朝政治的诗篇,但更多的创作,却不是植根于“献诗”制度。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构成文学的条件之一,而不是根本要素。诗人的诗情以其对社会、人生的理解、感受为基点,朋友的欢聚、离别,亲人的奉养、眷恋、思念、伤悼,自己处境的顺逆、生命历程中的荣辱得失,都深深地震撼着他们的心灵,触动他们的诗情,促使他们将这感受化作长吟短咏的歌诗。即使上层社会把这些诗篇当作了解社情民意的调查报告看待,也仅仅是文学接受中的特例而已,在更多的场合,歌诗的演唱,多出于人们愉情悦性的需求,如《礼记》《左传》中记载的各种情境下歌诗、奏乐、赋诗的实例,都不以所谓“观民风”之类的“高尚”动机为出发点。应该说,献诗、采诗作为政治统治的措施之一,也曾经起过一定的作用。但是,诗歌从创作到汇集于王朝乐师手中,这仅仅是其从属性的动机,更重要的在于赏心悦目的功能。如《仪礼·乡饮酒礼》记载在宴饮间,乐师歌《鹿鸣》等诗以助酒兴。孔子以《诗经》为教材教育弟子,也只是说“不学诗无以言”,而不管那些诗篇的政治意义如何。

《诗经》的汇集、整理以至于定本也是古代学者津津乐道的重要话题之一。《史记·孔子世家》云:“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史记》这一说法被很多学者接受,但也引起一些学者的思考和怀疑,其中重要的疑窦之一是: 当孔丘尚在幼年之时,吴公子季札出使鲁国,鲁国乐师为他演唱周乐,其次第为15国风、《小雅》《大雅》《颂》,与流传下来的《诗经》次第完全相同。这表明,当时诗三百篇的整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见《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很显然,季札所欣赏的周乐同当时的孔丘没有关系。这也说明,由前代众多诗篇中选编为三百余篇,并不出于孔子之手。但是,孔子又确实对周代的诗乐进行了整理。《论语·子罕》记载孔子自己的话说: “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论语注疏》卷一○)同时,孔子又以 “诗三百”来进行教学。

如前文引述的《周礼·大师》中说“教六诗”,《周礼·大司乐》中说,“以乐舞教国子”,“以乐语教国子”。这都从一个侧面说明周代乐师要收集并掌握乐诗,用以教育贵族子弟,培养他们的文学艺术修养,以便在日后的社会生活中能够在一系列重要场合演奏、欣赏音乐,特别是懂得在祭祀、会盟等活动中如何应用音乐。于是,那些经常演唱、演奏和应用于重要场合的作品便流传下来,一些很少欣赏、应用的作品,就渐渐为人们所淡忘,进而失传。这也是文学艺术的自然淘汰。艺术生命力强的作品会经受住时代的检验,为一代又一代人所接受。

孔子以《诗三百》教育众弟子,弟子们也继承这一传统,世世相传相承。至汉代遂将《诗三百》《周易》《尚书》等,同其他文献区别开来,奉之为“经”。从此,这些文献被罩上神圣的灵光,一代代的经师从三百篇诗中引申出精深的哲理、高尚的道义乃至社会理想。于是,这些曾经激动过商周诗人的诗歌,被附会到圣人身上,变成了“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的圣经法典。西汉王朝设立专门讲授儒家经典的官职即博士。其中以研究、讲授《诗经》著称的学者有齐人辕固生、鲁人申培、燕人韩婴,他们“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也有的学者没得到西汉王朝的承认。战国后期鲁人毛亨为《诗经》作故训传,以授赵人毛苌。毛苌在河间传授《诗经》。这些人对《诗经》的解说各有特点,遂形成不同的学派,称为“四家诗”。西汉后期,毛诗学派的影响日渐增大,到郑玄为《诗经》作“笺”,毛诗学派终于压倒其他三家,得到王朝和学术界的认同。流传到现在的《诗经》,就是毛诗学派的传本和解说。

在《诗经》的流传中,做出重要贡献的学者很多。以毛传、郑笺为代表的汉代《诗经》研究,保存了大量的古训,对相关的文物制度颇多阐释。但毛诗于每首诗前有小序,以解说作诗宗旨,颇多牵强。郑玄《诗谱》也出自臆断。宋代从欧阳修、王安石起,便对毛诗学派提出非议,郑樵、朱熹等则力斥小序之非。这一时期的代表性成果是朱熹的《诗集传》。清代初期,学者兼采汉学、宋学;乾隆年间,学风一变,重考据,崇尚征实,不务空谈;嘉庆、道光以后,西汉今文经学得到发扬,学者强调研究中的人文关怀。清代在《诗经》研究中出现了一批可贵的成果,陈奂的《诗毛氏传疏》、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等为其杰出代表。

进入现代社会以后,《诗经》研究的课题很多,学科分化也更明朗,大体可分为四大类:文本的研究,语言文字的研究,《诗经》学的研究,名物的研究。四类的研究欲深入一步,虽在选题方面有所差异,但又不能割裂,甚至还要借助于其他学科的新的进展与发现。如本文的研究,不通过对语言文字的准确把握,不建立在对名物制度的深刻了解的基础上,其说便会流于臆断。对文本的解说是发掘不尽的,随着理论研究的深入、考古学的发展,也必然对当时人的精神、文化、文学艺术取得新的认识。其他如古文字的出土,古遗址和古文物的发掘,也都会对《诗经》的语言文字研究,取得前所未有的突破。

《诗经》是中华民族早期文学创作的优秀成果。历代人民都喜爱它,学习它,欣赏它。《诗经》中所表现出的文学修养、文学表现方法和文学精神,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知识分子,影响了无数诗人、作家和文学爱好者。它是中华民族宝贵的文学遗产,也是世界人民宝贵的文学遗产。

注释

① 《国语》卷一第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② 《仪礼注疏》卷九,中华书局影印十三经本。① 《论语·季民》,刘宝楠《论语正义》卷一九,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② 《史记》卷四七,中华书局1962年版。③ 《周礼注疏》卷二二,中华书局影印十三经本。① 《毛诗正义》卷一,中华书局影印十三经本。② 语出《汉书·艺文志》,见《汉书补注》卷三○,中华书局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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