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文学的文献·隋唐五代文学的典籍·总集·《全唐诗》和《全唐文》
不作选择地网罗一代作品,尽可能全备地汇聚于一书,宋代已初见端倪。如洪迈编《万首唐人绝句》,收唐人绝句逾万首;赵孟奎编《分门纂类唐歌诗》一百卷,收诗达40 791首,虽不称全录,却已具此种倾向。明代较早从事于此的纂辑者是嘉靖间编成《古诗纪》的冯惟讷,沿其体例而纂录唐诗的黄德水和吴琯于隆庆至万历初年编成《唐诗纪》初盛唐部分170卷(有万历十三年[1585]刻本,中国书店1990年影印)。万历、崇祯年间,胡震亨编成《唐音统签》1033卷,首次完成有唐一代诗歌的汇辑。《唐音统签》分十签收录唐诗,甲签录帝王诗,乙丙丁戊四签录初盛中晚四期诗,戊签后附戊签余录五代诗,己签为闺媛诗,庚签为僧道诗,辛签为乐府、谐谑、歌谣谶谚、章咒偈颂,壬签为神仙鬼怪诗,癸签为诗话评论。后仅戊、癸二签刊印而较易见,甲、乙、丙、丁四签曾刻而传本很少,全书今存故宫博物院,近年方得影印问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又收入《故宫善本丛书》《续修四库全书》)。胡氏同时人茅元仪所编的《全唐诗》1200卷,可能是最早以“全”字领摄一代作品的著作,可惜在战乱中失亡,仅有《凡例》存于其文集中(转引自《湖录经籍考》卷六),可略知其编例。清初钱谦益曾试图以《唐诗纪事》为基础编录唐诗,未成而稿归季振宜,季振宜复事搜辑,编成717卷《唐诗》进呈,今有稿本存台湾,台湾联经事业出版公司影印时题作《全唐诗稿本》; 北京故宫博物院和中国国家图书馆尚有清写本存留,前者已影印收入《故宫善本丛书》。胡、季二书虽已规模大备,但当时并未流布。康熙四十四年(1705)清圣祖南巡时命曹寅领衔在扬州开馆编修《全唐诗》,由彭定求、沈三曾等十名在籍翰林负责编修,仅用一年多时间,这部多达900卷的大书就编修完成了。据现代学者的研究,当时几乎全靠《唐音统签》、季振宜《唐诗》二书拼接成编,所做工作大致以季书为基础,据胡书补遗,抽换了少数集子的底本,将二书校记中原说明依据的文字,一律改为“一作某”,小传则删繁就简,编次作了适当调整。闺媛、僧道以下的部分,几乎全取《唐音统签》,仅删去馆臣认为不是诗歌的章咒偈颂24卷。《全唐诗》卷八八二至卷八八八有补遗7卷,是馆臣据新发现的《分门纂类唐歌诗》《唐百家诗选》《古今岁时杂咏》等书新补的诗篇。尽管如此,这部大书毕竟完成了总汇唐诗于一书的工作,并以其特殊的权威和普及向世人展示了唐一代诗歌的面貌,使此后的唐诗爱好者和研究者大获沾益,至今不废。《全唐诗》存诗49 403首又1555句,作者2576人,有康熙扬州诗局本,字大悦目,分为12函120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据以影印,只是字缩印得太小了一些。中华书局于1960年出版排印本,1999年又出横排简体字本,较便利用。
《全唐诗》匆遽成书,不注文献所出,缺漏讹误十分严重。其存在问题,岑仲勉作《读全唐诗札记》(《史语所集刊》第九本)指出错误数百处,陈尚君《〈全唐诗〉误收诗考》(刊《文史》24辑)指出所收非唐时诗663首又38句;佟培基《全唐诗重出误收考》(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则对6858首重出误收诗作了鉴别。最早为其补遗的是日本人市河世宁据日本所存《文镜秘府论》《千载佳句》《游仙窟》等书,补录128人诗66首又279句,编为《全唐诗逸》3卷(有《知不足斋丛书》本,中华书局排印本《全唐诗》第25册附收)。我国学者王重民利用敦煌遗书编成《补全唐诗》,收诗104首;孙望利用石刻、《永乐大典》和新得善本编成《全唐诗补逸》20卷,补诗830首又86句;童养年利用四部群书和石刻方志,作《全唐诗续补遗》21卷,得诗逾千首。三书合编为《全唐诗外编》,1982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后陈尚君又据存世典籍作全面补辑,得诗4663首又1199句,作《全唐诗续拾》60卷;并删订《全唐诗外编》,增加王重民录诗62首的《敦煌唐人诗集残卷》,重编为《全唐诗补编》(中华书局1992),共存逸诗6300多首。此外,徐俊《敦煌诗集残卷辑校》(中华书局2000)中,尚可补唐人逸诗近千首。重修《全唐诗》之议,1956年由李嘉言提出,至90年代初获实际展开。新书拟广稽遗佚,备征善本,剔除伪误,甄别重出,详记异文,划一体例,已初步完成初盛唐部分。
乾隆间李调元所辑《全五代诗》100卷,光绪七年(1881)刊《函海》本较好。其主体部分已全收入《全唐诗》,略有增补,数量不大。五代仅五六十年,前后限过于短蹙,李氏另成一编,向晚唐、宋初任意延伸,又颇改词为诗,伪题作者,甚不足取。
《全唐文》于嘉庆间应诏编修,由董诰领衔,实际主其事的则是徐松、孙尔准、胡敬、陈鸿墀等人。其工作底本是海宁陈邦彦于雍正、乾隆间初编的所谓“内府旧本《全唐文》”,徐松等人又据得见的四部书、《永乐大典》、方志、石刻和佛道二藏,做了大量的遗文网罗和校正工作。历时六年,先后有五十多人参与编修,终成书1000卷,存文20 025篇,作者3035人,除首列帝王外,臣工均以时代前后为序。《全唐文》成于朴学既盛时期,主事者又颇具学识,在搜罗遗佚、录文校订、小传编次诸方面,应该说均优于《全唐诗》。但不注所出则两书相同,漏收重收、录文缺误、事迹出入等问题也所在多见。清人劳格作《读全唐文札记》(收入《读书杂识》),匡谬正失得130则,又补遗文目于文末。岑仲勉作《续劳格读全唐文札记》(《史语所集刊》第九本,又收入《唐人行第录》),又得310则,偏于小传订误;今人陈尚君《再续劳格读全唐文札记》(收入《选堂文史论苑》),沿其例而重在辨伪考异,又指出六百多处。为《全唐文》作补遗的工作,以曾参与《全唐文》编纂的阮元和陈鸿墀为最早:阮元有《全唐文补遗》一卷,录文141篇,多有重出误收,较草率,未刊,抄本存中国国家图书馆;陈鸿墀亦作有《全唐文补遗》,不传,在其作《全唐文纪事》中略引及一些逸文。真正有所成就的是清末吴兴藏书家陆心源,以其丰博的个人藏书编成《唐文拾遗》72卷、《唐文续拾》16卷(光绪间《潜园总集》本,陈尚君校订本收入《传世藏书》),补唐文逾三千篇。近代以来,唐文献尤多新发现,尤以敦煌遗书和石刻为大宗,海外汉籍和公私散出珍籍中也颇有可观,佛道二藏和地方文献中也有不少稀见材料。石刻碑志的校录是清后期至近现代唐文发掘方面最有成绩的工作。清季以来的石学专著,如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及其《续编》、胡聘之《山右石刻丛编》、端方《匋斋藏石记》及一批地方石刻专书中,都记录了大量石刻唐文。民国间的新发现,罗振玉编印《芒洛冢墓遗文》《昭陵碑录》等大量专书,保存了可观的唐人文字。张钫《千唐志斋藏志》收唐志达一千二百多方,李根源《曲石藏志》亦颇具精品。最近二十多年因考古发掘工作的展开和影印技术的普及,先后出版的大宗唐碑志也已有多种,大大方便了研究者参考的需要。据石刻补录唐文的著作,则有周绍良等编《唐代墓志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录墓志3676方,十之七八为《全唐文》和陆补所未收;吴钢主编《全唐文补遗》(三秦出版社1994—2000年)七册,均取石刻,存文约四千二百篇。敦煌遗文亦已有多种校录,但尚无全面录补单文者。陈尚君《全唐文补编》则广采四部群书而成,存文六千多篇,墓志收录较少,与前二书体例不同。20世纪90年代初,陕西学者曾倡修《新编全唐五代文》,至今未见出版。周绍良主编《全唐文新编》(吉林文史出版社2000) 主要是据前人已发表的石刻和敦煌遗文来增补,新增文字中包含大量史书中的谈话,以及敦煌籍账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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