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翠屏山》解说与赏析
“大闹翠屏山”是写石秀杀了潘巧云的奸夫裴如海及为他们通奸放风报讯的头陀胡道之后,杨雄遵照义弟石秀的计谋,以上山烧香还愿为名,把妻子潘巧云和丫环迎儿带到翠屏山一处古墓旁,由石秀拿出已被杀死的和尚裴如海及头陀胡道的衣服为证,迫使潘巧云和迎儿,向杨雄和石秀当面招供,潘巧云是怎样与和尚裴如海勾搭成奸的,为什么要在杨雄面前诬陷石秀调戏她,使杨雄一一都“明白备细缘由”,确认潘巧云“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命”,深感“不如我今日先下手为强”,从而亲手杀死了潘巧云和帮她通奸的丫环迎儿。这个故事从第44回杨雄“长街遇石秀”写起,以第45回“石秀智杀裴如海” 为高潮,第46回“大闹翠屏山”,则是这个故事的结果和尾声。
这段故事,在思想上除了突出石秀见义勇为的精神以外,还有促使杨雄和石秀走上梁山造反道路的作用。如作者写杨雄对石秀说: “如今一个奸夫,一个淫妇,都已杀了,只是我和你投那里去安身?”石秀说:“哥哥杀了人,兄弟又杀人,不去投梁山泊入伙,却投那里去?”于是他俩离开翠屏山,便决定“投梁山泊入伙”去了。
在艺术上,这段故事主要是以杨雄的直性、粗心和鲁莽来衬托石秀的精明、机智和细心,为刻画生动的人物性格服务。如潘巧云跟和尚裴如海从眉来眼去调情到勾搭成奸,杨雄毫未察觉,而石秀则从“瞧到一分”到“瞧到十分”,皆一一仔细瞧在眼里,但他并不急于告诉杨雄,直到“瞧到十分”之后,他才告诉杨雄说:“这个嫂嫂不是良人,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且未敢说。今日见得仔细,忍不住来寻哥哥,直言休怪。”杨雄一听就“大怒”。石秀劝他“且息怒”,要他“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去,兄弟一把拏来,从哥哥发落。”临别还再三嘱咐:“哥哥今晚且不可胡发说话。”杨雄一方面说:“兄弟见得是。”一方面却醉酒夜归,大骂潘巧云,潘巧云便眼泪汪汪,诡称石秀调戏她,埋怨杨雄“不与我作主!”糊涂而直性的杨雄竟信以为真,“心中火起,便骂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厮倒来我面前,又说海阇黎许多事,说得个没巴鼻! 眼见得那厮慌了,便先来说破,使个见识!’口里恨恨地道:‘他又不是我亲兄弟,赶了出去便罢。’”就这样,石秀便离开了杨家。在这种好心得不到好报的情况下,石秀想到的依然是结义哥哥杨雄的安危,不能让奸夫淫妇“枉送了他的性命”。他的“智杀裴如海”,除了表现他的“精细之极”(金圣叹夹批)之外,正如《水浒志传评林》中余象斗的评语所指出的“石秀被杨雄如此不以自己,后以计杀头陀,报知杨雄,越见石秀胆勇智足,仁义两全,古之罕矣。”当石秀以奸夫的衣裳为表记拿给杨雄看时,作者写“杨雄看了,心头火起,便道:‘兄弟休怪。我今夜碎割了这贱人,出这口恶气!’石秀笑道:‘你又来了! 你既是公门中勾当的人,如何不知法度?你又不曾拿得他真奸,如何杀得人?倘或是小弟胡说时,却不错杀了人?’”容与堂刻本《水浒传》于此处的眉批指出:“石三郎精细,真有意思,杨雄一莽汉耳。”后来,让潘巧云和丫环迎儿当着杨雄、石秀的面说出通奸的事实经过,杨雄在翠屏山计杀潘巧云,也是根据石秀的计谋。这种种描写,显然都有使石秀与杨雄的性格相互衬托、映照的作用。
采用讽刺的笔法,对佛教僧侣进行辛辣的嘲讽,也是这段故事的一个特色。如作者写“那众僧都在法坛上看见了这妇人,自不觉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时间愚迷了佛性禅心,拴不定心猿意马”,以致“十年苦行一时休,万个金刚降不住”。潘巧云在寺庙里跟和尚裴如海通奸,作者说那是“阇黎房里,翻为快活道场。报恩寺中,真是极乐世界”。说和尚是 “色中饿鬼兽中狨”,“是铁里蛀虫。铁最实没缝的,也要钻进去”。裴如海竟买通头陀胡道,以大敲木鱼、高声念佛,来为他与潘巧云的奸淫行为作通风报信的信号。门外高喊:“普渡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门里却在干男盗女娼的勾当。裴如海和胡道被石秀在深巷智杀剥光衣服之后,作者又写他们是“一丝真不挂,立地吃屠刀”。这一切,显然都是对佛家宣扬的禁欲主义、“一身来去无牵挂”、“立地成佛”的辛辣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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