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安于知足,死于无厌。

推荐阅读

古之官人也择而后用,故其考课也常恕。何也?不以小过弃所择也。今之官人也用而后择,却又以姑息行之,是无择也,是容保奸回也。岂不浑厚?哀哉万姓矣!
铦矛而秫梃,金矢而秸弓,虽有《周官》之法度而无奉行之人,典谟训诰何益哉!
坐井者不可与言一度之天,出而四顾,则始觉其大矣。虽然,云木碍眼,所见犹拘也。登泰山之巅,则视天莫知其际矣。虽然,不如身游八极之表,心通九垓之外,天在胸中,如太仓一粒,然后可以语通达之识。
余待小人不能假辞色,小人或不能堪。年友王道源危之曰:“今世居官切宜戒此,法度是朝廷底,财货是百姓底,真借不得。人情,至于辞色,却是我底,假借些儿何害?”余深感之,因识而改焉。
学者说话要简重从容,循物傍事,这便是说话中涵养。
古之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今人却以其所不能者病人。
善为名者,借口以掩真心；不善为名者,无心而受恶名。心迹之间,不可以不辩也,此观人者之所忽也。
千日集义,禁不得一刻不慊于心,是以君子瞬存息养,无一刻不在道义上。其防不义也,如千金之子之防盗,惧馁之故也。
古人之宽大,非直为道理当如此,然煞有受用处。弘器度以养德也,省怨怒以养气也,绝仇雠以远祸也。
天地原无昼夜,日出而成昼,日入而成夜。星常在天,日出而不显其光,日入乃显耳。古人云:“星从日生。”细看来星不借日之光以为光。嘉靖壬寅日食,既满天有星,当是时日且无光,安能生星之光乎?
欲只是有进气无退气,理只是有退气无进气,善学者审于进退之间而已。
形者,气之囊橐也；气者,形之线索也。无形,则气无所凭藉以生；无气,则形无所鼓舞以为生。形须臾不可无气,气无形则万古依然在宇宙间也。
今四海九州之人,郡异风,乡殊俗,道德不一故也。故天下皆守先王之礼,事上接下,交际往来,揆事宰物,率遵一个成法,尚安有诋笑者乎?故惟守礼可以笑人。
天下至精之理、至难之事,若以潜玩沉思求之,无厌无躁,虽中人以下未有不得者。
世之人,闻称人之善辄有妒心,闻称人之恶辄有喜心,此天理忘而人欲肆者也。孔子所恶,恶称人之恶；孔子所乐,乐道人之善。吾人岂可另有一副心肠。
圣人感人心,于患难处更验。盖圣人平日仁渐义摩,深恩厚泽入于人心者化矣。及临难处仓卒之际,何暇思图,拿出见成的念头来,便足以捐躯赴义。非曰我以此成名也,我以此报君也,彼固亦不自知其何为而迫切至此也。其次捐躯而志在图报,其次易感而终难,其次厚赏以激其感。噫!至此而上下之相与薄矣,交孚之志解矣。嗟夫!先王何以得此于人哉!
越是聪明人越教诲不得。
亲没而遗物在眼,与其不忍见而毁之也,不若不忍忘而存之。
进德修业在少年,道明德立在中年,义精仁熟在晚年。若五十以前德性不能坚定,五十以后愈懒散愈昏弱,再休说那中兴之力矣。
士大夫居乡,无论大有裨益,只不违禁出息、倚势侵陵、受贿嘱托、讨占夫役,无此四恶,也还算一分人。或曰:家计萧条,安得不治生?曰:治生有道,如此而后治生,无势可藉者死乎?或曰:亲族有事,安得不伸理?曰:官自有法,有讼必藉请谒,无力可通者死乎?士大夫无穷饿而死之理,安用寡廉丧耻若是。
性躁急人,常令之理纷解结；性迟缓人,常令之逐猎追奔。推此类,则气质之性无不渐反。
万金之贾,货虽不售不忧；贩夫闭门数日,则愁苦不任矣。凡不见知而愠,不见是而闷,皆中浅狭而养不厚者也。
宽、简二字,为政之大体。不宽则威令严,不简则科条密。以至严之法绳至密之事,是谓烦苛暴虐之政也,困己扰民,明王戒之。
木钟撞之也有木声,土鼓击之也有土响,未有感而不应者,如何只是怨尤?或曰:亦有感而不应者。曰:以发击鼓,以羽撞钟,何应之有?
侍疾忧而不食,不如努力而加餐。使此身不能侍疾,不孝之大者也。居丧羸而废礼,不如节哀而慎终。此身不能襄事,不孝之大者也。
只尽日点检自家,发出念头来,果是人心?果是道心?出言行事果是公正?果是私曲?自家人品自家定了几分?何暇非笑人,又何敢喜人之誉己耶?
笃恭之所发,事事皆纯王,如何天下不平?或曰:才说所发,不动声色乎?曰:日月星辰皆天之文章,风雷雨露皆天之政令,上天依旧笃恭在那里。笃恭,君子之无声无臭也。无声无臭,天之笃恭也。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又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君子观于《诗》而知为政之道矣。
当需莫厌久,久时与得时相邻。若愤其久也而决绝之,是不能忍于斯须而甘弃前劳,坐失后得也,此从事者之大戒也。若看得事体审,便不必需,即需之久,亦当速去。
或问:孔子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无乃非俭素之义与?曰:公此问甚好。慎修君子,宁失之俭素不妨。若论大中至正之道得之为,有财却俭不中礼,与无财不得为而侈然自奉者相去虽远,而失中则均。圣贤不讳奢之名,不贪俭之美,只要道理上恰好耳。
为政先以扶持世教为主,在上者一举措间而世教之隆污、风俗之美恶系焉。若不管大体如何而执一时之偏见,虽一事未为不得,而风化所伤甚大,是谓乱常之政,先王慎之。
《大学》一部书,统于“明德”两字；《中庸》一部书,统于“修道”两字。
水,质也,以万物为用；火,气也,以万物为体。及其化也,同归于无迹。水性徐,火性疾,故水之入物也,因火而病。水有定气,火无定气,故火附刚则刚,附柔则柔,水则入柔不入刚也。
脱尽“气习”二字,便是英雄。
国家之取士以言也,固将曰言如是行必如是也,及他日效用,举背之矣。今闾阎小民立片纸,凭一人,终其身执所书而责之不敢二,何也?我之所言,昭然在纸笔间也,人已据之矣。吁!执卷上数千言,凭满闱之士大夫且播之天下,视小民片纸何如?奈之何吾资之以进身,人君资之以进人,而自处于小民之下也哉?噫!无怪也。彼固以空言求之,而终身不复责券也。
不欲为小人,不能为君子,毕竟作什么人?曰:众人。既众人,当于众人伍矣,而列其身名于士大夫之林,可乎?故众人而有士大夫之行者荣,士大夫而为众人之行者辱。
万事万物有分别,圣人之心无分别,因而付之耳。譬之日因万物以为影,水因万川以顺流,而日水原无两,未尝不分别,而非以我分别之也。以我分别,自是分别不得。
圣人做出来都是德性,贤人做出来都是气质,众人做出来都是习俗,小人做出来都是私欲。
凡名器服饰,自天子而下庶人而上,各有一定等差,不可僭逼。上太杀是谓逼下,下太隆是谓僭上,先王不裁抑以逼下也,而下不敢僭。
惟有为上底难,今人都容易做。
居官有五要:休错问一件事,休屈打一个人,休妄费一分财,休轻劳一夫力,休苟取一文钱。
施人者虽无已,而我常慎所求,是谓养施。报我者虽无已,而我常不敢当,是谓养报。此不尽人之情而全交之道也。
亡我者我也,人不自亡,谁能亡之?
轻清之气为霜露,浓浊之气为云雨。春雨少者,薰蒸之气未浓也。春多雨则泄夏之气,而夏雨必少；夏多雨者,薰蒸之气有余也。夏少雨则积气之余,而秋雨必多,此谓气之常耳。至于有霪潦之年,必有亢阳之年,则数年总计也。蜀中之漏天,四时多雨；云中之高地,四时多旱；吴下之水乡,黄梅之雨为多,则四方互计也。总之,一个阴阳,一般分数,先有余则后不足,此有余则彼不足,均则各足,是谓太和,太和之岁,九有皆丰。
责人要含蓄,忌太尽；要委婉,忌太直；要疑似,忌太真。今子弟受父兄之责也,尚有所不堪,而况他人乎?孔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此语不止全交,亦可养气。
各自责则天清地宁,各相责则天翻地覆。
圣人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后世乃以天下之命易一身之尊,悲夫!吾不知得天下将以何为也。
君子见狱囚而加礼焉,今以后皆君子人也,可无敬与?噫!刑法之设,明王之所以爱小人而示之以君子之路也。然则囹圄者,小人之学校与!
“隔”之一字,人情之大患。故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上下之交务去隔。此字不去,而不怨叛者,未之有也。
《左传》、《国语》、《战国策》,春秋之时文也,未尝见春秋时人学三代。《史记》、《汉书》,西汉之时文也,未尝见班、马学《国》、《左》。今之时文安知非后世之古文,而不拟《国》、《左》则拟《史》、《汉》,陋矣,人之弃己而袭人也。《六经》、《四书》,三代以上之古文也,而不拟者何?习见也。甚矣,人之厌常而喜异也。余以为文贵理胜,得理何古何今?苟理不如人而摹仿于句字之间,以希博洽之誉,有识者耻之。
射之不中也,弓无罪,矢无罪,鹄无罪。书之弗工也,笔无罪,墨无罪,纸无罪。
公、私两字是宇宙的人鬼关,若自朝堂以至闾里,只把持得“公”字定,便自天清地宁、政清讼息。只一个“私”字,扰攘的不成世界。
士气不可无,傲气不可有。士气者,明于人己之分,守正而不诡随。傲气者,昧于上下之等,好高而不素位。自处者每以傲人为士气,观人者每以士气为傲人,悲夫!故惟有士气者能谦己下人,彼傲人者昏夜乞哀或不可知矣。
学者不长进,病根只在护短。闻一善言,不知不肯问；理有所疑,对人不肯问,恐人笑己之不知也。孔文子不耻下问,今也耻上问。颜子以能问不能,今也以不能不问能。若怕人笑,比德山棒、临济喝,法坛对众,如何承受?这般护短,到底成个人笑之人。一笑之耻,而终身之笑顾不耻乎?儿曹戒之。
势之所极,理之所截,圣人不得而毫发也。故保辜以时刻分死生,名次以相鳞分得失。引绳之绝,堕瓦之碎,非必当断当敝之处,君子不必如此区区也。
人君有欲,前后左右之幸也。君欲一,彼欲百,致天下乱亡。则一欲者受祸,而百欲者转事他人矣。此古今之明鉴,而有天下者之所当悟也。
读书要看圣人气象性情,《乡党》见孔子气象十九。至其七情,如回非助我,牛刀割鸡,见其喜处。由之瑟,由之使门人为臣,怃然于沮溺之对,见其怒处。丧予之恸,获麟之泣,见其哀处。侍侧言志之问,与人歌和之时,见其乐处。山梁雌雉之叹,见其爱处,斥由之佞,答子贡君子有恶之语,见其恶处。周公之梦,东周之想,见其欲处。便见他发而皆中节处。
今人见前辈先达作事,不自振拔,辄生叹恨,不知渠当我时也曾叹恨人否,我当渠时能免后人叹恨否。事不到手,责人尽易,待君到手时,事事努力,不轻放过便好。只任哓哓责人,他日纵无可叹恨,今日亦浮薄子也。
孟子看乡党自好者看得甚卑,近来看乡党人自好底不多,爱名惜节,自好之谓也。
说话如作文,字字在心头打点过,是心为草稿而口誊真也。犹不能无过。而况由易之言,真是病狂丧心者。

推荐阅读

古之官人也择而后用,故其考课也常恕。何也?不以小过弃所择也。今之官人也用而后择,却又以姑息行之,是无择也,是容保奸回也。岂不浑厚?哀哉万姓矣!

铦矛而秫梃,金矢而秸弓,虽有《周官》之法度而无奉行之人,典谟训诰何益哉!

坐井者不可与言一度之天,出而四顾,则始觉其大矣。虽然,云木碍眼,所见犹拘也。登泰山之巅,则视天莫知其际矣。虽然,不如身游八极之表,心通九垓之外,天在胸中,如太仓一粒,然后可以语通达之识。

余待小人不能假辞色,小人或不能堪。年友王道源危之曰:“今世居官切宜戒此,法度是朝廷底,财货是百姓底,真借不得。人情,至于辞色,却是我底,假借些儿何害?”余深感之,因识而改焉。

学者说话要简重从容,循物傍事,这便是说话中涵养。

古之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今人却以其所不能者病人。

善为名者,借口以掩真心；不善为名者,无心而受恶名。心迹之间,不可以不辩也,此观人者之所忽也。

千日集义,禁不得一刻不慊于心,是以君子瞬存息养,无一刻不在道义上。其防不义也,如千金之子之防盗,惧馁之故也。

古人之宽大,非直为道理当如此,然煞有受用处。弘器度以养德也,省怨怒以养气也,绝仇雠以远祸也。

天地原无昼夜,日出而成昼,日入而成夜。星常在天,日出而不显其光,日入乃显耳。古人云:“星从日生。”细看来星不借日之光以为光。嘉靖壬寅日食,既满天有星,当是时日且无光,安能生星之光乎?

欲只是有进气无退气,理只是有退气无进气,善学者审于进退之间而已。

形者,气之囊橐也；气者,形之线索也。无形,则气无所凭藉以生；无气,则形无所鼓舞以为生。形须臾不可无气,气无形则万古依然在宇宙间也。

今四海九州之人,郡异风,乡殊俗,道德不一故也。故天下皆守先王之礼,事上接下,交际往来,揆事宰物,率遵一个成法,尚安有诋笑者乎?故惟守礼可以笑人。

天下至精之理、至难之事,若以潜玩沉思求之,无厌无躁,虽中人以下未有不得者。

世之人,闻称人之善辄有妒心,闻称人之恶辄有喜心,此天理忘而人欲肆者也。孔子所恶,恶称人之恶；孔子所乐,乐道人之善。吾人岂可另有一副心肠。

越是聪明人越教诲不得。

亲没而遗物在眼,与其不忍见而毁之也,不若不忍忘而存之。

进德修业在少年,道明德立在中年,义精仁熟在晚年。若五十以前德性不能坚定,五十以后愈懒散愈昏弱,再休说那中兴之力矣。

性躁急人,常令之理纷解结；性迟缓人,常令之逐猎追奔。推此类,则气质之性无不渐反。

万金之贾,货虽不售不忧；贩夫闭门数日,则愁苦不任矣。凡不见知而愠,不见是而闷,皆中浅狭而养不厚者也。

宽、简二字,为政之大体。不宽则威令严,不简则科条密。以至严之法绳至密之事,是谓烦苛暴虐之政也,困己扰民,明王戒之。

木钟撞之也有木声,土鼓击之也有土响,未有感而不应者,如何只是怨尤?或曰:亦有感而不应者。曰:以发击鼓,以羽撞钟,何应之有?

侍疾忧而不食,不如努力而加餐。使此身不能侍疾,不孝之大者也。居丧羸而废礼,不如节哀而慎终。此身不能襄事,不孝之大者也。

只尽日点检自家,发出念头来,果是人心?果是道心?出言行事果是公正?果是私曲?自家人品自家定了几分?何暇非笑人,又何敢喜人之誉己耶?

笃恭之所发,事事皆纯王,如何天下不平?或曰:才说所发,不动声色乎?曰:日月星辰皆天之文章,风雷雨露皆天之政令,上天依旧笃恭在那里。笃恭,君子之无声无臭也。无声无臭,天之笃恭也。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又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君子观于《诗》而知为政之道矣。

当需莫厌久,久时与得时相邻。若愤其久也而决绝之,是不能忍于斯须而甘弃前劳,坐失后得也,此从事者之大戒也。若看得事体审,便不必需,即需之久,亦当速去。

为政先以扶持世教为主,在上者一举措间而世教之隆污、风俗之美恶系焉。若不管大体如何而执一时之偏见,虽一事未为不得,而风化所伤甚大,是谓乱常之政,先王慎之。

《大学》一部书,统于“明德”两字；《中庸》一部书,统于“修道”两字。

水,质也,以万物为用；火,气也,以万物为体。及其化也,同归于无迹。水性徐,火性疾,故水之入物也,因火而病。水有定气,火无定气,故火附刚则刚,附柔则柔,水则入柔不入刚也。

脱尽“气习”二字,便是英雄。

不欲为小人,不能为君子,毕竟作什么人?曰:众人。既众人,当于众人伍矣,而列其身名于士大夫之林,可乎?故众人而有士大夫之行者荣,士大夫而为众人之行者辱。

万事万物有分别,圣人之心无分别,因而付之耳。譬之日因万物以为影,水因万川以顺流,而日水原无两,未尝不分别,而非以我分别之也。以我分别,自是分别不得。

圣人做出来都是德性,贤人做出来都是气质,众人做出来都是习俗,小人做出来都是私欲。

凡名器服饰,自天子而下庶人而上,各有一定等差,不可僭逼。上太杀是谓逼下,下太隆是谓僭上,先王不裁抑以逼下也,而下不敢僭。

惟有为上底难,今人都容易做。

居官有五要:休错问一件事,休屈打一个人,休妄费一分财,休轻劳一夫力,休苟取一文钱。

施人者虽无已,而我常慎所求,是谓养施。报我者虽无已,而我常不敢当,是谓养报。此不尽人之情而全交之道也。

亡我者我也,人不自亡,谁能亡之?

责人要含蓄,忌太尽；要委婉,忌太直；要疑似,忌太真。今子弟受父兄之责也,尚有所不堪,而况他人乎?孔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此语不止全交,亦可养气。

各自责则天清地宁,各相责则天翻地覆。

圣人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后世乃以天下之命易一身之尊,悲夫!吾不知得天下将以何为也。

君子见狱囚而加礼焉,今以后皆君子人也,可无敬与?噫!刑法之设,明王之所以爱小人而示之以君子之路也。然则囹圄者,小人之学校与!

“隔”之一字,人情之大患。故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上下之交务去隔。此字不去,而不怨叛者,未之有也。

射之不中也,弓无罪,矢无罪,鹄无罪。书之弗工也,笔无罪,墨无罪,纸无罪。

公、私两字是宇宙的人鬼关,若自朝堂以至闾里,只把持得“公”字定,便自天清地宁、政清讼息。只一个“私”字,扰攘的不成世界。

士气不可无,傲气不可有。士气者,明于人己之分,守正而不诡随。傲气者,昧于上下之等,好高而不素位。自处者每以傲人为士气,观人者每以士气为傲人,悲夫!故惟有士气者能谦己下人,彼傲人者昏夜乞哀或不可知矣。

势之所极,理之所截,圣人不得而毫发也。故保辜以时刻分死生,名次以相鳞分得失。引绳之绝,堕瓦之碎,非必当断当敝之处,君子不必如此区区也。

人君有欲,前后左右之幸也。君欲一,彼欲百,致天下乱亡。则一欲者受祸,而百欲者转事他人矣。此古今之明鉴,而有天下者之所当悟也。

今人见前辈先达作事,不自振拔,辄生叹恨,不知渠当我时也曾叹恨人否,我当渠时能免后人叹恨否。事不到手,责人尽易,待君到手时,事事努力,不轻放过便好。只任哓哓责人,他日纵无可叹恨,今日亦浮薄子也。

孟子看乡党自好者看得甚卑,近来看乡党人自好底不多,爱名惜节,自好之谓也。

说话如作文,字字在心头打点过,是心为草稿而口誊真也。犹不能无过。而况由易之言,真是病狂丧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