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童话《英 子·森林边的秀米》鉴赏
英子
秀米的家刚刚搬到森林边上时，秀米夜夜都睡得很迟。在月光如水的春夜，秀米总是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一直响到她的窗下。“是谁在那里看我呀?”秀米撩开窗幔，看到外面绿草茸茸，清亮的月色泼银似的笼罩了一切。“得得得”的脚步声又远去了，秀米的眼前似乎有一层雾，她看不清雾那边的东西。
秀米把这个发现告诉弟弟秀斗，秀斗胖得像只小肥猪，他晚上睡觉也像小猪崽一样呼噜震天。秀斗搔着猪鬃一样粗硬的短发，一会儿用左脚站着，一会儿用右脚站着。他很不耐烦地听完秀米说什么脚步声的事，然后用一种他想象中的男人的粗嗓门说：“森林里应该住着小精灵。不过，寻找小精灵是小丫头的事，我们男人……”秀斗提了一下偷偷往下滑的裤子，却把半截话咽下了。
“秀斗，我想看看小精灵是什么样，晚上你陪我到外面去好吗?”秀米马上补充道，“明天早上我的煮鸡蛋给你吃!”“一言为定!”秀斗与秀米拍了巴掌。
不过第二天早上秀斗没有得到那只煮鸡蛋，因为秀斗虽然陪着秀米来到屋后的树林旁，但他很快又睡成死猪一般，害得秀米不但没有看到小精灵，还要把沉重的秀斗拖回屋去，秀米把熟睡的秀斗骂得死去活来。
当秀米认清只有靠自己去做这件事时，秀米采来了许多青草。她把青草放在一个大筐子里，然后在筐中掏了一个大洞，秀米在夜晚便钻进这个洞里。香甜水嫩的青草偎着秀米，一种好闻的气味使秀米的心飘飘忽忽，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兽，身体轻轻灵灵，踩着月光跳跳地走呀，走呀……
“得得得”，真的有小精灵走来了，仿佛已成小兽的秀米还飘动在月光中，“得得得得”的脚步声踏得她心里发痒，花花搭搭的树影，一个伶伶俐俐的小身影跳跳地走过躲着秀米的草筐旁，啊，是一只鹿，一只多么美丽的小鹿呀!
从那天起，秀米时时更换大筐中的青草，她要在青草散发的迷人气息中偷看美丽的小鹿。小鹿总是轻轻地跳出来，活泼泼地来到秀米的窗下侧耳细听，似乎在听秀斗发出的粗重的鼾声。有时它会突然跳到躲着秀米的大草筐前，叼出几片草叶在嘴里嚼着。秀米吓得在心里惊叫：“别吃了我的小辫子呀!”
心中藏着美丽秘密的秀米在第二天的清晨总是带着满身的青草味走来走去，越来越浓的青草味使秀米坚信自己在夜晚曾是一只小兽。“我也要在月光下跳来跳去，我也要到远远的地方去找一座住着孩子的小木屋。这间木屋里最好住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子，她们不要像秀斗那样贪睡才好!”秀米幻想着自己变成小兽时要做的事情。
过了一段日子，秀米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小鹿的朋友。在一个夜晚，当小鹿走近草筐时，秀米慢慢地探出身体。小鹿受了惊吓，刷地一下转身逃去，似乎要永远离开这儿。但它在森林边上停了下来，秀米身上的青草味使小鹿感到亲切，它停了下来，一双温柔的黑眼睛乖乖地回望秀米。秀米从草筐里爬出来，她用低低的嗓音唱着一首好听的歌，把一束嫩草递给小鹿。小鹿想了想，还是接受了。
秀米感到越来越累，连日对小鹿的守望使秀米疲劳不堪。今夜秀米一走近大草筐，便感到困倦朝她涌来。秀米竭力抗争着，她感到眼前有一团黑雾舒展开来，她正被这团黑雾淹没。“这就是梦，这就是梦，我要进入梦里了!”秀米歪倒在草筐旁，头倚在甜甜的青草上，沉沉睡去。
就在秀米睡去的那一刻，小鹿静静地走过来，它已经和秀米很熟悉，它看着月光下沉睡的秀米。浓浓的青草味从秀米身上散发出来，小鹿慢慢趴下，把头倚在秀米腿上。
此时此刻，在小鹿心中，秀米确实是一只鹿。孤独的小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好伙伴，它要和秀米睡在一起，它觉得安全极了。
天知道秀斗怎么会在微微的曙光中惊醒，他看到姐姐的床空着，便扑到窗上往外看，哎呀!秀斗看到了多么惊人的情景：秀米头枕着草筐沉沉睡着，一只长着可爱花斑的小鹿正和秀米依偎在一起，似乎在做着同一个甜梦。
“秀米，一只鹿!一只鹿和你睡在一起!”秀斗大喊着冲了出去，惊醒的小鹿在秀斗的尖叫中仓皇逃去。秀斗使劲地摇着秀米，秀米毫无知觉。远处的小鹿灵活地跳跃着，消失在挂满露珠的森林里。晨雾迷茫了秀斗的视线，秀斗看不到它了。秀斗失望极了，他对着还没有醒来的秀米狂喊：“小丫头!你永远不会发现什么!因为你太贪睡了!”
大森林边上有个小木屋，小木屋里住着姐弟俩：秀米和秀斗。这是最能够出童话故事的情境。
春天的夜晚，如水的月光下，姐姐秀米听到了小木屋的窗棂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当她撩开窗幔寻觅时，那神秘的“得得得”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是谁，在这美好的月夜，频频造访小木屋?原来是一头美丽的小鹿。当文静的小鹿闯入秀米的梦乡，秀米萌生了主动和小鹿会面的念头。
小鹿给人的印象是恬静的、温顺的，这和整篇童话设置的情境和渲染的气氛相吻合。而作者对童话每一个场景的布置都灌注了浓浓的诗意。且看秀米探寻小鹿的美丽过程——
秀米采来了许多青草。她把青草放在一个大筐子里，然后在筐中掏一个大洞，自己钻进洞里。借着月光，她偷看到了那如小精灵一样跃动的小鹿。此时，谁能不为秀米和小鹿在这样充满诗情画意的场景悄然相遇而怦然心动呢!
作者显然不满足于此，她以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把这诗意浓浓的情景描写得晶莹剔透——
小鹿走近了躲着秀米的大草筐。小鹿叼出几片草叶在嘴里嚼着。(作者在这里插入了童趣盎然的一笔：秀米心里惊叫：“别吃了我的小辫子呀!”)秀米从草筐里爬出来，用低低的嗓音唱着一首好听的歌，把一束嫩草递给小鹿。疲倦的秀米倚着甜甜的青草在草筐旁沉沉睡去，倍感孤独的小鹿慢慢趴下，把头倚在秀米腿上。
于是，在微微的曙光里，我们看到了这么动人的一幕，作者这样描述道：“秀米头枕着草筐沉沉睡着，一只长着可爱花斑的小鹿正和秀米依偎在一起，似乎在做着同一个甜梦。”
秀米和小鹿——人和兽，在这美丽的时间里那么和谐而又宁静地合二为一了：秀米是小鹿，小鹿是秀米……
童话中的另一个人物秀斗不是可有可无的。秀米第一次出门寻觅小鹿的踪影，是秀斗陪伴的，但秀斗很快“睡成死猪一般”，使秀米的努力功亏一篑，这是否暗示了人寻找兽并且和兽结为朋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当小鹿与秀米祥和地依偎一起，微鼾而眠，又是秀斗，大惊小怪地咋呼着，搅碎了秀米和小鹿的“同一个甜梦”，这又是否暗示着人与兽要想拥有一个共同的梦也只能是梦想?童话主旨的层层深入，童话情节的波澜起伏，还真少不了秀斗这个胖得像只小肥猪、睡觉像小猪崽一样呼噜震天、长着猪鬃一样粗硬头发的愣头青哩。
(戴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