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路
理想就是离乡。远赴回来的大把日子也让这聒噪的蝉鸣挤满,柏油路依旧烫脚,一旁的香樟树好像确实冒高了些许,楼下的可乐赖在树荫下。看着父亲一路小跑下来,我忽然感觉这条路陌生了几分。
很小的时候,就是有只鸡就一定能吃到鸡腿的那种,父亲与我最亲了。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很不习惯这种自食其力的生活。总是没走两步便嚷着要父亲背,尖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哭腔,父亲也不和我拗,抱起偷笑的我回家了。夏日的晚上,树上的叶子摇啊摇,邻居夫妻吵了吵,我就赖在父亲的背上,“到前面那棵树就下来。”“到了吧,该下来了。”“不嘛,下一棵、下一棵”……
这次回家,父母照例忙这忙那,拉着我和各种亲戚聚餐,催我早睡早起。而我照样是扶不起的阿斗,在家里日渐颓废。还没几天,父母又嚷着让我赶紧回学校。总是这样,他们努力整理的好心情总会被我不良的生活作风席卷得杯盘狼藉,由最初的笑脸相迎直到想把熊孩子赶出家门。我说着明白道理,但并没有真的明白。
临走前一晚,父亲又出去应酬了,回来让我下去。“这次回去,可要抓紧了,学习任务更重了……”“不要经常打球?多刷题多问老师?爸,我都倒背如流了。”我不耐烦地摆摆手,作势要上楼。“你站住,怎么和我说话的?我说的难道有错么?”父亲有些恼,叫住我陪他散步,我知趣地闭嘴了。路灯挂着,没有月亮,仅有的微风连树枝也吹不动了,我跟在这个男人后面,这条路也死气沉沉得有些陌生。看着父亲身上还是那件快褪色的运动衣,他上一次买新衣服是什么时候?我上次和他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每次他一提学习,我就会倍感压力,变成一只只会伤害亲人的刺猬。陪他们出去吃饭我也是避之不及,我就像第一次放飞的风筝,只想着更高的天空,可父亲被绳线勒疼的心,我却视而不见。他将我领到车前,从车里拿出的竟是我梦寐以求的球鞋,“儿子,之前因为成绩不好也没给你买这双鞋,老爸我想好了,成绩固然重要,但你开心才是最值得的,给你。”我接过这烫手山芋,脸色通红,眼眶里泛着泪花,一时凝噎。父亲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我放下鞋子,挽过父亲,笑着说:“爸,我们再走一圈吧。”地上的影子晃啊晃,两个人终于并肩走在了一起。
突然之间,我感觉一切都释然了。也许成长就是意识到曾经爸妈是我最想要摆脱的羁绊,曾经他们是我最容易忽视的等待。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成为我最遥不可及的思念。他们是青山,但也会慢慢变老;我们是候鸟,但也会慢慢长大,愿所有远去的候鸟都能回归青山,陪他们走过那段稍显陌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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