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尽头的光
在锈迹斑驳的绿皮火车厢顶上,在夹着鸣笛升起的氤氲水气中,他怔怔地望着前方通往大山里的路。
--题记
这路沿途的风景与来时并无太大差别:树还是原来的树,背着草筐子的男娃仍在村头张望着,明亮的双眸在黝黑的面庞上突兀的眨着,好似原来的他。唯一的变化就是现在的视野更加开阔了:来时坐在车厢里,如今坐在车厢顶上。想到这,他不禁笑了,刚刚检票时的窘迫与忐忑早已消失不见了。
火车轰隆隆地响着,一直向前开,呜呜地鸣笛声将他的思绪拉向远方,已远的远方······
他想起曾经写进作文里的韭菜花,“玉指呵寒翦”的韭菜花,在土房子后的斜坡上白嫩嫩的韭菜花,和着盐渍丰富了他的整个春天;想起儿时学堂旁那一窝野兔子,拿烟去熏洞口却未见踪迹,却使自己明白了狡兔三窟的道理;想起父亲在地里干活时偶然发现的一株瓜蔓,上面结着拳头大小的西瓜,嘴馋的不行时跑到地头去看看,再小心翼翼地用杂草盖好。
他还想起开学前,母亲挨家挨户借钱时脸上的难色;想起三弟手中已被汗浸湿,仍不愿放手的两块钱;想起学校门口,几分钱一碗用来充饥的豆腐乳。所有曾经的夜啊,那黑暗中包裹着的,只有自己一人能揣摩透的小小欣喜或小小酸涩,在这条路上又一一浮现······
在那个闭塞落后的小山村里,出个大学生是多么的艰难,他吃了多少苦才到了今天。他这样想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又是一阵鸣笛声,火车蜿蜒着驶向山区里,风中的凉意又加了几分,车厢上的他不见打了个寒颤,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书包。当指尖摸到硌人的课本棱角时,他的腰不自觉地又直了几分,他有些骄傲,感叹高中生活的辛苦没有白费,而那些不为人知的酸涩也有了回报,没钱买车票逃到车厢顶上的窘迫似乎也值得。
空气中土地的味道越来越浓重,这种味道他再也熟悉不过了:是父亲母亲身上的味道,是家中所有兄弟姐妹的味道。这种味道,在每个漆黑的夜晚,与干完活后,肌肉的酸疼混杂在一起,飘进他的梦里。在他看来,这种生活也算安逸,只不过苦了些,累了些,把自己一辈子的生命拴在土地上。可他不甘心,不是不爱这片生他育他的土地。而是因为他始终渴望上路尽头的那片光。他选择了那条路,并坚定地走下去。
火车开进隧道里去,他闭上双眼,使自己融入到黑暗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空气好似凝结了,他睁开双眼,发现,那光就在眼前。
(爸爸说,现在是他生命中的又一个轮回:当年是他面临着高考,如今是我。我想,这条路虽艰辛,但应该也算亲切,毕竟沿途的一草一木也许被爸爸粗糙的手抚摸过。我想,既然爸爸能看到山路尽头的光,那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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