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季思以诚待人
王季思是中山大学教授、研究生院副院长。1986年他被定为“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他治学、待人和对己都体现出一个“诚”字,给我们做出了表率。
王教授常说:“当教师,不能不懂装懂,更不能文过饰非。坦诚地承认自己的不足,这表明你在进步,也可以让学生懂得应该诚以任事,诚以待人”。王季思教授不但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早在五十年代,王季思教授就以《西厢记》作为研究中国古代戏曲的突破口。《西厢记》语言清丽,使人读来满口生香。如“萤窗雪案”、“书剑飘零”等辞句都充满诗意。可是,正是它那文采本色兼具的语言,夹杂着大量的典故和元代的方言俗语,阻碍着人们理解它每字每句的准确含义。
于是,王教授就参照先人的考据和训诂,以严谨的态度注释《西厢》。他注意掌握第一手资料,几乎阅遍了元人的散曲和杂剧,写了大量的札记和资料卡片,细心地与话本散曲及同时代的杂剧的例句排勘比较,纠正了前人许多注家的臆断,给予了确切的解释。
王教授在注释《西厢记》及《元曲选》等所做的各种各样的资料卡片共有三、四箱。可见他治学是何等诚直严谨。当他经过长期不懈的探索,出版了《西厢五剧注》时,引起了学术界强烈的反应,曾有人写诗嘲笑他“不爱六经爱五剧”。其实这正表明王教授独具慧眼,认识到元代散曲杂剧这些优秀文化遗产的宝贵价值。
五十年代末,王教授的注意力转向明清戏曲,他选择的突破口,则是《琵琶记》与《桃花扇》。他对《桃花扇》作了认真的校勘和注释之后,又写了“校注前言”,他在这篇论文中,从历史剧创作的发展全局来考察《桃花扇》的价值,其意义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分析,具体地体现出他的一贯主张:搞研究,切忌空疏抽象,游谈无根。而应从具体问题入手,通过微观剖析,再进入宏观掌握。所以他无论研究王实甫还是孔尚任,都是以此为基点,脚踏实地,扩展到戏曲发展的全局作透彻的了解。
王教授今年87岁了,1990年已经退休。但他退休后依然坚持研究。清晨起来,他就坐在书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审阅批改校稿。老年人嘴角容易流涎,他怕弄脏书稿,就带上口罩伏案写着、读着,耕耘不辍。
王季思教授对待学生始终是诚恳无私的。即使他现在已是白发苍苍的龙钟老者,他诚以待人的心更是“老而弥坚”。他对后辈送来的论文、论著逐字批阅,圈圈点点,连标点也不放过。
王季思常说:“学术乃天下之公器”。他所藏的资料,随便让门生们翻检、借阅。他对学生的关心、教育,可以说是终身的。陆定一同志的夫人严慰冰,1934年曾在江苏松江女子中学读书。当时王教授曾给她上国文课和历史课。
后来严慰冰在题为《五十年如一日》的回忆文章中写道:“他批改作业很认真,好句子打双圈,错别字加上框框。”“我82年离休后,偶尔为报刊写些短文,老师看到后,他还像50年前一样,仔细为我批改。刊物字小,排得又密,老师因患白内障视力太差,特用另纸抄过,将刊物与改件用挂号信寄给我。”这种诲人不倦的诚挚精神令人感动。
1979年春节,王教授到学生宿舍去探望学生。当他了解到同学们对一位任课老师的教学颇有意见时,就默记在心里。使同学们料想不到,他这位系主任在新学期开始上该科第一节前,他竟先巍颤颤地走进教室,诚恳地对同学们开导说:“大家对任课老师的意见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们也许不知道,任课老师遭遇坎坷,他20年没有教课。今天,他能走上讲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这位任课老师来到教室,看到同学们十分安静,又看到作为前辈的王教授准备听他讲课时,不禁一怔。
在讲课中,王教授几次走上讲台,亲手替他擦黑板。开始他有点手足无措,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下课时,同学们一齐起立向任课老师致意,他却对着王教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搀扶着老人家,一起离开了课堂。
同学们当时被这情景感动得眼睛湿润。从此,大家对这门功课听得特别用心,任课老师也越来越受到同学们的欢迎。过了许多年,同学们还常常谈到那幕动人的情景,同学们从王教授身上看到了他那“诚以待人”的美德。
1981年,《中国当代社会科学家》一书,登载了王季思教授的一篇自传。文章末尾,他加上了一段“附记”,说明传文是助手整理的,评价很不全面,因而他着重补写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传文对我过去走过的弯路,如在学术上贪多务博,主次不分;在历次运动中的随风俯仰,缺乏主见等,没有指出。尤其是我到大学教学后,安于书房生活,脱离广大群众,反映现实的诗歌与散文越来越少写。这是应该作为切身的教训来向读者说明的。”
可见王季思教授对己又是何等的正直坦诚啊!有的人极力粉饰、美化自己,而他勇于向读者自我解剖,作为一位享有盛誉的前辈学者却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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