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要回来
到了现在,二毛幼儿园好像已经成了我最后的选择。二毛幼儿园档次不是很高,但是具有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就是离我们家特别近,估计步行也就不到5分钟的路程。
第二毛纺厂倒闭有两年了,厂里的幼儿园却保留了下来,改名“天一”。幼儿园所在的位置可以算是郊区了,据说水平也一般。不过在城东,它算是一家比较大的幼儿园。但是有一件事让人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那件事是妻子听一个私人幼儿园的老板说的。二毛幼儿园的老师体罚孩子,把孩子关在卫生间里,结果给忘了。放学了,家长来接孩子,老师这才想起来,孩子还在卫生间里关着。我心里有些嘀咕,像女儿这样的会不会被关卫生间呢?应该不会。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又造成了不良的影响,她们以后肯定会格外注意,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天一幼儿园位于原来的第二毛纺厂生活区内,院子很大,不过楼房显得异常陈旧,地面铺的不是塑胶地板,而是方砖。院子里有滑梯、秋千、跷跷板,还有爬杆。女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然后便让我硬拽着上了二楼。
在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我遇到一个30多岁胖胖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罩衣,看上去不像是教师,倒像个保育员。这个女人待在园长办公室里,而且看上去拥有完全代理权的样子。女人对我们非常热情,说园长不在,有什么事跟她说也一样。我们说明来意,她便笑嘻嘻地拿出一本登记本让我登记,写上家长和孩子的名字,还有电话号码。报完名之后,我们又参观了一下小班的教室。我明显看出这里跟儿童活动中心的差别,设施比较简陋,老师们从穿着到气质都显得比较朴素,孩子们的打扮也不够光鲜。
正是接孩子的时候。院子里有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在那里玩。早就听妻子说,来这里送孩子的多半是附近郊区的村民,或者那些在农贸市场卖菜做小买卖的外地人。我留意了一下那些家长,的确,不论穿着、举止还是谈吐,都比较随意。有个小孩跑着跑着摔倒了,趴在地上哭,妈妈跑过去把他拽起来,然后朝他嚷:“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小心摔死你!”想到将来自己就要跟这样的家长为伍,我不觉皱了皱眉头。
是啊,我是不太甘心。好马不吃回头草,又能有什么办法?其实转念想想,觉得别人档次低,那只是自己的想法。要是幼儿园知道了我女儿的秉性,还不一定乐意收呢。好啦,大家出来混的,最好谁也别嫌弃谁!
这一圈儿溜达完了,该回家了。爬楼梯的时候,我觉得头皮总有些发紧,因为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向家里人交代。刚要拿钥匙开门,门就开了。
“哎呀,宝宝可回来了!”奶奶朝孩子展开双手。
“奶奶!”小家伙扑向奶奶怀里。
估计自从我走后,我妈妈就一直在门口守着。
“宝宝,幼儿园好不好?”
“好!”
“那明天还去不去?”
“去!”
虽然女儿跟我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儿,整件事情也都看在眼里,其实她什么事也不知道。哄完了小宝贝,奶奶转回头问我孩子的情况。
我没法隐瞒,就照实说:“这家伙太调皮,人家烦了,我也烦了,跟园长闹翻了,退了,然后又在天一给她报了名。”
奶奶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说天一也不错,最起码离家近。在奶奶眼里所有的幼儿园差别都不大,主要任务就是看孩子。开始她就主张送天一幼儿园,原因就是接孩子近。奶奶这头倒是好打发,可是妻子这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没多久,妻子下班回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坚决不同意换幼儿园。
我说:“那你说怎么办,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
“还得回去。”她说。
“什么?”我有些难以理解,“我已经跟人园长闹翻了,而且把老师也出卖了。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要是再回去,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那你光顾自己的脸面,就不为孩子想想?毕竟儿童活动中心条件比较好。”
“条件再好有什么用!”我说,“我都把人得罪了,人家要是对你的孩子不好怎么办?”
“一个孩子,人家能对她怎么着,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样小心眼儿!”
到头来,我这还落个小心眼儿!她牙尖嘴利,我还真说不过她。可要是真回去,我这脸……想起来就有些火辣辣的。不过转念一想,也行啊。你们不是认为我孩子有毛病吗,那好,我把她送回去让你们好好瞧瞧,到底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回去就回去呗,谁怕谁!”我最后松口。
关于园长说孩子老是去尿尿,这件事我从没有想再去问孩子。因为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知道,孩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我的初步估计是,她可能看到了卫生间里某样特别的东西。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妻子便去套问孩子:“宝宝,为什么你总要去尿尿呢?”
“尿尿,洗手。”小家伙回答。
于是我俩互相对了对眼儿:“哦!全明白了。”
孩子们上完厕所,都要在老师的督促下洗干净小手。幼儿园卫生间当然跟我们家的不一样,水池上面横着一根长长的钢管儿,管子下面有好多窟窿眼儿。一开水阀,一道道水柱便喷射出来,孩子们站成一排,一人接一条水柱洗手,谁也不用跟谁抢。女儿从来没有见过,便看着新鲜好奇。但是她也知道,老师肯定不会同意她去玩水,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个鬼主意。唉,这小家伙,你这般高深的伎俩,她们哪绕得过来啊!
第二天早上,经过一番密谋之后,我们决定两个人一起送女儿上幼儿园。妻子让我先在门口等着,她送女儿进去。如果老师跟她说,你们不是要退园吗?那么她马上带孩子走,我去退园,然后送天一。如果人家什么也不说,那就送去再说。
我站在门口等,不时伸手摸摸怀里的那张收据单,随时准备去财务室退钱。过了一会儿,妻子一个人出来了。
“她们没说什么吗?”我问。
“没说。”妻子说,“可是我问过侯老师,王静怡昨天老去尿尿吗?她说,没有啊!”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也觉得奇怪。
“待会儿你再上去看看。刚才我走的时候,好像听见是她在哭。”
妻子上班去了,我去了女儿的教室。教室里还是比较杂乱,有好多孩子在哭。不过女儿没哭,我把她叫到门口,嘱咐她几句,随后就走了。
下午,我们全家出动,去接宝宝回家。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恰巧碰到园长跟另外两个人从外面进来。我们跟她擦肩而过,还听到她“咦”了一声。随后,她从后面叫住孩子的妈妈:“王静怡妈妈是吗?”
我没有停下,跟着一老一小出了院门口等着。不过这个女人可是真够啰唆的,两个人站在那里说了好久,大概有二十分钟。不愧是干教育的,有话能说,没话也能找话说。
好不容易谈话结束。妻子出来,我问她:“她都跟你说什么?”
妻子说:“跟你说的也差不多。不过你真的把老师给卖了,园长说,你走后她立马就到教室里嚷:‘是谁说人孩子没规矩!'”
“不过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妻子说,“你说退园的时候,人家也没立马说行,人家就说‘那你实在想退就退了吧’。”
妻子还告诉我,昨天小班特别忙,园长也过去帮忙,王静怡每次都是让她拉着小手去尿尿的。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老师不知道这事。
妻子告诉园长说:“其实孩子的目的就是想去玩水。”
园长说:“是啊,后来我也想到了。”
我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女儿呀,你也真会挑人。
就这样,我们总算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不过我一直都放心不下,总觉得儿童活动中心的大门关上之后,女儿在那里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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