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鄢之役,晋伐郑,荆救之。大夫欲战,范文子不欲,曰:“吾闻之,君人者刑其民,成,而后振武于外,是以内和而外威。今吾司寇之刀锯日弊[1],而斧钺不行[2]。内犹有不刑,而况外乎?夫战,刑也,刑之过也。过由大,而怨由细,故以惠诛怨,以忍去过。细无怨而大不过,而后可以武,刑外之不服者。今吾刑外乎大人,而忍于小民,将谁行武?武不行而胜,幸也。幸以为政,必有内忧。且唯圣人能无外患,又无内忧,讵非圣人[3],必偏而后可。偏而在外,犹可救也,疾自中起,是难。盍姑释荆与郑以为外患乎?”
【注释】
[1]司寇:官名,掌管刑狱,纠察等事。弊:破损。
[2]斧钺:古代杀人的刑具。钺是大斧。
[3]讵(jù):如果。
【译文】
在鄢陵之战时,晋国讨伐郑国,楚国出兵救郑国。晋国大夫们都想作战,范文子却不想作战,他说:“我听说,统治人民要使用刑罚来端正人民,只有把这件事做到了,然后才能对外显示武力,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国内团结,使国外畏惧。现在我国司法官用来惩罚小民的刀锯,天天使用已经破损不堪了,而用来惩罚大臣的斧钺却并没有使用过。在国内尚且不能正确地施以刑典的,又何况对外呢?战争,就是一种刑罚,是用来惩罚过错的。过错多是由大臣造成的,而怨恨来自一般小民,因此要用恩惠来消除小民的怨恨,下狠心去除大臣的过错。只有小民没有怨恨,而大臣不犯过失,然后才可以用兵去惩罚国外那些不顺服的人。如今我国施惠于大臣,却对小民残酷无比,那么,靠谁来振作军威呢?军威不振而想打胜仗,只是一种侥幸罢了。依靠侥幸成功来治理国家,一定会有内忧。况且只有圣人才能做到既无外患,又无内忧,如果不是圣人,必然只有偏重于其一才行。如果偏失的其一在国外,那还可以补救,如果疾患发生在国内,那就难以应付了。我们何不姑且撇开楚国和郑国,先把它们作为晋国的外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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