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面趣谈·林纾
林纾(1852~1924),原名群玉、秉辉,字琴南,号畏庐居士,别署冷红生,晚号蠡叟、践卓翁、六桥补柳翁、春觉斋主人。福建闽侯(今福州)人。近代著名文学家、翻译家、画家。光绪年间举人。历任杭州东城讲舍、京师台书院、京师大学教席,北京《平报》总编。林纾的古文论以桐城派提倡的义法为核心,以左、马、班、韩之文为 “天下文章之祖庭”,以为 “取义于经,取材于史,多读儒先之书,留心天下之事,文字所出,自有不可磨灭之光气”。同时林纾也看到了桐城派的种种弊病,反对墨守成规。林纾青年时代关心世界形势,认为中国要富强,必须学习西方。中年而后,“尽购中国所有东西洋译本读之,提要钩元而会其通”。他不懂外语,不能读原著,只靠 “玩索译本,默印心中”。后来他与朋友合作,翻译外国小说,曾笔述英、法、美、比、俄、挪威、瑞士、希腊、日本、西班牙等十几个国家的几十名作家的作品。像《茶花女》《黑奴吁天录》《块肉余生述》等世界文学名著,最初皆由他 “译” 成中文发行。一生著译甚丰,翻译小说达170余种,为中国近代译界所罕见,被誉为 “译界之王”。五四时期,他曾激烈地反对新文学、新思想运动,成为文化保守主义的代表人物。
林纾像
进呈扇面 逊帝赏识
林纾暮年甘做清朝遗老,除不满现实的原因之外,还与他以古文自负、刻意追求传统伦理价值的文化特性有关。他以布衣之身于古稀之年不辞远途屡谒崇陵,迭发悲声,使蜗居紫禁城的逊帝溥仪颇为感动。林纾二次谒陵不久,溥仪便书写“四季平安”春条一幅相赠。牵线人系溥仪的师傅陈宝琛。
陈宝琛备受逊帝崇信,言听计从。林纾与陈宝琛是同乡,彼此交往颇契。陈师傅教读溥仪,林氏著译亦在推荐读物之列。溥仪自述十三四岁时所读书中,即有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说部丛书”,而其中林译小说占相当比重。至于古书,溥仪则“读得不少,时间也不短”。林纾编撰《左传撷华》一书甫竣,陈宝琛便将之进呈溥仪,溥仪读罢全书颇满意。陈宝琛转述于林纾,林纾又呈送两帧自绘的扇面。溥仪览之,不禁深深叹服林纾的才华,遂手书“烟云供养”春条相赠,并允许陈宝琛将内府名画带出任林纾鉴赏。对此,林纾视为“三公不与易”的恩典,特将京寓春觉斋改名为 “烟云楼”。
《山水》成扇 林纾
《山水》成扇 林纾
正是由于与小朝廷的这番关联,当1918年春一些议员愤于“丁巳复辟”提出削减优待清室条件时,林纾即以“六十七岁老民”名义投书参、众两院,曲意为“少帝”开脱,力争仍如其旧,一切从优。这一“忠义之举”,博得溥仪第三次向其颁赐春条,曰“有秩斯祜”。
1922年年底,溥仪大婚,71岁的林纾不顾病后体乏,特绘四镜屏呈进。溥仪感其诚,亲书“贞不绝俗”匾额赐赠。林纾大为感激,撰成《御书记》,内云:“呜呼! 布衣之荣,至此云极。一日不死,一日不忘大清。死必表于道曰‘清处士林纾墓’,示臣之死生,固与吾清相终始也。”至此,林纾的遗老情结已达极致。但林纾也许没有预料到,他病逝不足一个月,冯玉祥的国民军便将溥仪逐出禁宫,从此结束了北京小朝廷的历史。
画出 “古意” 和 “书卷气”
林纾进呈给溥仪的扇面得到赏识,说明他的扇面确有可观之处。林纾早年善画花鸟,得其师陈文台之传,淡墨薄色,风格清静,神韵生动。晚年定居北京后,人们多请他画山水,他也就很少再作花鸟了。他的山水画初学文徵明,比较灵秀; 继学戴熙,笔墨渐浓厚,强调“古意”和“书卷气”; 偶涉石涛,故其浑厚之中颇有淋漓之趣。其题画诗有云:“平生不入三王派,家法微微出苦瓜。我意独饶山水味,何须攻苦学名家。”这些意趣和技法在他的扇画上体现得很明显。
林纾喜游历,每到一处必写生记游,有些记游之作则绘为扇面。读其扇画复读其题记,仿佛体会到画家意欲追求一种不急不躁的秩序感。扇面上的山水,枯笔披麻,浅绛敷青,还用平涂法染天空,似吸收了西洋画法,而颇富形式感的山石结体又似董其昌。流传至今的林纾扇画也不乏工细渴笔一路。
虽然绘画并不是林纾的本行,只是他的一个业余爱好,但他的扇画不仅技法娴熟,而且能从单纯、宁静里边透出一种古朴、厚重的书卷气,产生意境,这是十分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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