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唐太宗李世民》人物故事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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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李世民》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唐太宗李世民》人物故事小传

唐太宗李世民,高祖次子,母太穆顺圣皇后窦氏。隋开皇十八年十二月(公元599年)生,唐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卒,终年51岁。

隋大业中,李世民见隋朝大势已去,遂结纳豪杰,劝父起兵。李渊命他为右领军大都督,受封敦煌郡公,于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十一月攻占长安,徙封秦国公。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为尚书令、右翊卫大将军,晋封秦王。

唐朝建立后,李世民为父制定大计,任西讨元帅,大破陇右薛举、薛仁杲父子,再平山西、关东等割据势力,战功显赫。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妒功,意欲除之,世民遂在宫城玄武门发动兵变,杀建成与元吉,得立太子。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八月,世民即帝位,李渊改称太上皇,改明年为贞观元年。他以隋亡为戒,举贤任能,整饬吏治,高度集权,并采用均田制、租庸调制发展生产。同时,他发兵灭东突厥,复通丝绸之路,促进了中西贸易,声名远播异域,开创了著名的“贞观之治”。李世民在位23年,死葬昭陵,谥曰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正史〕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讳世民,高祖第二子也。母曰太穆顺圣皇后窦氏。隋开皇十八年十二月戊午,生于武功之别馆。时有二龙戏于馆门之外,三日而去。高祖之临岐州,太宗时年四岁。有书生自言善相,谒高祖曰:“公贵人也,且有贵子。”见太宗,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高祖惧其言泄,将杀之,忽失所在,因采“济世安民”之义以为名焉。太宗幼聪睿,玄鉴深远,临机果断,不拘小节,时人莫能测也。

大业末,炀帝于雁门为突厥所围,太宗应募救援,隶屯卫将军云定兴营。将行,谓定兴曰:“必赍旗鼓以设疑兵。且始毕可汗举国之师,敢围天子,必以国家仓卒无援。我张军容,令数十里幡旗相续,夜则钲鼓相应,虏必谓救兵云集,望尘而遁矣。不然,彼众我寡,悉军来战,必不能支矣。”定兴从焉。师次崞县,突厥候骑驰告始毕曰:王师大至。由是解围而遁。及高祖之守太原,太宗时年十八。有高阳贼帅魏刀儿,自号历山飞,来攻太原,高祖击之,深入贼阵。太宗以轻骑突围而进,射之,所向皆披靡,拔高祖于万众之中。适会步兵至,高祖与太宗又奋击,大破之。

时隋祚①已终,太宗潜图义举,每折节下士,推财养客,群盗大侠,莫不愿效死力。及义兵起,乃率兵略徇西河,克之。拜右领大都督,右三军皆隶焉,封敦煌郡公。

大军西上贾胡堡,隋将宋老生率精兵二万屯霍邑,以拒义师。会久雨粮尽,高祖与裴寂议,且还太原,以图后举。太宗曰:“本兴大义以救苍生,当须先入咸阳,号令天下;遇小敌即班师,将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此为贼耳,何以自全!”高祖不纳,促令引发。太宗遂号泣于外,声闻帐中。高祖召问其故,对曰:“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必克,退还则必散。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须臾而至,是以悲耳。”高祖乃悟而止。八月己卯,雨霁②,高祖引师趣霍邑。太宗恐老生不出战,乃将数骑先诣其城下,举鞭指麾,若将围城者,以激怒之。老生果怒,开门出兵,背城而阵、高祖与建成合阵于城东,太宗及柴绍阵于城南。老生麾兵疾进,先薄高祖,而建成坠马,老生乘之,高祖与建成军咸却。太宗自南原率二骑驰下峻坂,冲断其军,引兵奋击,贼众大败,各舍仗而走。悬门发,老生引绳欲上,遂斩之,平霍邑。

至河东,关中豪杰争走赴义。太宗请进师入关,取永丰仓以赈穷乏,收群盗以图京师,高祖称善。太宗以前军济河,先定渭北。三辅吏民及诸豪猾诣军门请自效者日以千计,扶老携幼,满于麾下。收纳英俊,以备僚列③,远近闻者,咸自托焉。师次于泾阳,胜兵九万,破胡贼刘鹞子,并其众。留殷开山、刘弘基屯长安胡城。太宗自趣司竹,贼帅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等皆来会,顿于阿城,获兵十三万。长安父老赍老牛酒诣旌门者不可胜纪,劳而遣之,一无所受。军令严肃,秋毫无所犯。寻与大军平京城。高祖辅政,受唐国内史,改封秦国公。会薛举以劲卒十万来逼渭滨,太宗亲击之,大破其众,追斩万余级,略地至于陇坻。

义宁元年十二月,复为右元帅,总兵十万徇东都。及将旋,谓左右曰:“贼见吾还,必相追蹑。”设三伏以待之。俄而隋将段达率万余人自后而至,度三王陵,发伏击之,段达大败,追奔至于城下。因于宜阳、新安置熊、谷二州,戍之而还。徙封赵国公。高祖受禅,拜尚书令、右武侯大将军,进封秦王,加授雍州牧。

武德元年七月,薛举寇泾州,太宗率众讨之,不利而旋。九月,薛举死,其子仁杲嗣立。太宗又为元帅以击仁杲,相持于折墌城,深沟高垒者六十余日。贼众十余万,兵锋甚锐,数来挑战,太宗按甲以挫之。贼粮尽,其将牟君才、梁胡郎来降。太宗谓诸将军曰:“彼气衰矣,吾当取之。”遣将军庞玉先阵于浅水原南以诱之,贼将宗罗睺并军来拒,玉军几败。既而太宗亲御大军,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罗睺望见,复回师相拒。太宗将骁骑数十入贼阵,于是王师表里齐奋,罗睺大溃,斩首数千级,投涧谷而死者不可胜计。太宗率左右二十余骑追奔,直趣折墌以乘之。仁杲大惧,婴城④自守。将夕,大军继至,四面合围,诘朝,仁杲请降,俘其精兵万余人、男女五万口。

既而诸将奉贺,因问曰:“始大王野战破贼,其主尚保坚城,王无攻具,轻骑腾逐,大待步兵,径薄城下,咸疑不克,而竟下之,何也?”太宗曰:“此以权道迫之,使其计不暇发,以故克也。罗睺恃往年之胜,兼复养锐日久,见吾不出,意在相轻。今喜吾出,悉兵来战,虽击破之,擒杀盖少。若不急蹑⑤,还走投城,仁杲收而抚之,则便未可得矣。且其兵众皆陇西人,一败披退,不及回顾,败归陇外,则折墌自虚,我军随而迫之,所以惧而降也。此可谓成算,诸君尽不见耶?”诸将曰:“此非凡人所能及也。”获贼兵精骑甚众,还令仁杲兄弟及贼帅宗罗睺、翟长孙等领之。太宗与之游猎驰射,无所间然。贼徒荷恩慑气,咸愿效死。时李密初附,高祖令密驰传迎太宗于幽州。密见太宗天姿神武,军威严肃,惊悚叹服,私谓殷开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此,何以定祸乱乎?”凯旋,献捷于太庙。拜太尉、陕东道行台尚书令,镇长春宫,关东兵马并受节度。寻加左武侯大将军、凉州总管。

宋金刚之陷浍州也,兵锋甚锐。高祖以王行本尚据蒲州,吕崇茂反于夏县,晋、浍二州相断陷没,关中震骇,乃手敕曰:“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河东之地,谨守关西而已。”太宗上表曰:“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武周,克复汾、晋。”高祖于是悉发关中兵以益之,又幸长春宫亲送太宗。

二年十一月,太宗率众趣龙门关,履冰而渡之,进屯柏壁,与贼将宋金刚相持。寻而永安王孝基败于夏县,于筠、独孤怀恩、唐俭并为贼将寻相、尉迟敬德所执。将还浍州,太宗遣殷开山、秦叔宝邀之于美良川,大破之,相等仅以身免,悉虏其众,复归柏壁。于是诸将咸请战,太宗曰:“金刚悬军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骁将,皆在于此。武周据太原,专倚金刚以为捍。士卒虽众,内实空虚,意在速战。我坚营蓄锐以挫其锋,粮尽计穷,自当遁走。”

三年二月,金刚竟以众馁而遁,太宗追之至介州。金刚列阵,南北七里,以拒官军。太宗遣总管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宝当其北,翟长孙、秦武通当其南。诸军战小却,为贼所乘。太宗率精骑击之,冲其阵后,贼众大败,追奔数十里。敬德、相率众八千来降,还令敬德督之,与军营相参。屈突通惧其为变,骤以为请。太宗曰:“昔萧王推赤心置入腹中,并能毕命,今委任敬德,又何疑也。”于是刘武周奔于突厥,并、汾悉复旧地。诏就军加拜益州道行台尚书令。

七月,总率诸军攻王世充于洛邑,师次谷州。世充率精兵三万阵于慈涧,太宗以轻骑挑之。时众寡不敌,陷于重围,左右咸惧。太宗命左右先归,独留后殿。世充骁将单雄信数百骑夹道来逼,交抢竞进,太宗几为所败。太宗左右射之,无不应弦而倒,获其大将燕颀。世充乃拔慈涧之镇归于东都。太宗遣行军总管史万宝自宜阳南据龙门,刘德威自太行东围河内,王君廓自洛口断贼粮道。又遣黄君汉夜从孝水河中下舟师袭回洛城,克之。黄河已南,莫不响应,城堡相次来降。大军进屯邙山。九月,太宗以五百骑先观战地,卒与世充万余人相遇,会战,复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获大将陈智略,世充仅以身免。其所署筠州总管杨庆遣使请降。遣李世勣率师出轘辕道安抚其众。荥、汴、洧、豫九州相继来降。世充遂求救于窦建德。

四年二月,又进屯青城宫。营垒未立,世充众二万自方诸门临谷水而阵。太宗以精骑阵于北邙山,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以击之,因诫通曰:“待兵交即放烟,吾当率骑军南下。”兵才接,太宗以骑冲之,挺身先进,与通表里相应。贼众殊死战,散而复合者数焉。自辰及午,贼众始退。纵兵乘之,俘斩八千人,于是进营城下。也充不敢复出,但婴城自守,以待建德之援。太宗遣诸军掘堑,匝布长围以守之。吴王杜伏威遣其将陈正通、徐召宗率精兵二千来会于军所。伪郑州司马沈悦以武牢降,将军王君廓应之,擒其伪荆王王行本。

会窦建德以兵十余万来援世充,至于酸枣。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皆以腹背受故,恐非万全,请退师谷州以观之。太宗曰:“世充粮尽,内外离心,我当不劳攻击,坐收其敝。建德新破孟海公,将骄卒惰,吾当进据武牢,扼其襟要⑥。贼若冒险与我争锋,破之必矣。如其不战,旬日间世充当自溃。若不速进,贼入武牢,诸城新附,必不能守。二贼并力,将若之何?”通又请解围就险以候其变,太宗不许。于是留通辅齐王元吉以围世充,亲率步骑三千五百人趣武牢。

建德自荥阳西上,筑垒于板渚,太宗屯武牢,相持二十余日。谍者曰:“建德伺官军刍尽,候牧马于河北,因将袭武牢。”太宗知其谋,遂牧马河北以诱之。诘朝,建德果悉众而至,陈兵汜水,世充将郭士衡阵于其南,绵亘数里,鼓噪,诸将大惧。太宗将数骑升高丘以望之,谓诸将曰:“贼起山东,未见大敌。今度险而嚣,是无政令;逼城而阵,有轻我心,我按兵不出,彼乃气衰,阵久卒饥,必将自退,追而击之,无往不克。吾与公等约,必以午时后破之。”建德列阵,自辰至午,兵士饥倦,皆坐列,又争饮水,逡巡敛退。太宗曰:“可击矣!”亲率轻骑追而诱之,众继至。建德回师而阵,未及整列,太宗先登击之,所向皆靡。俄而众军合战,嚣尘四起。太宗率史大奈、程咬金、秦叔宝、宇文歆等挥幡而入,直突出其阵后,张我旗帜。贼顾见之,大溃。追奔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虏其众五万,生擒建德于阵。太宗数之曰:“我以干戈问罪,本在王世充,得失存亡,不预汝事,何故越境,犯我兵锋?”建德股栗而言曰:“今若不来,恐劳远取。”高祖闻而大悦,手诏曰:“隋氏分崩,崤函隔绝。两雄合势,一朝清荡。兵既克捷,更无死伤。无愧为臣,不忧其父,并汝功也。”

乃将建德至东都城下。世充惧,率其官属二千余人诣军门请降,山东悉平。太宗入据宫城,令萧瑀、窦轨等封守府库,一无所取,令记室房玄龄收隋图籍。于是诛其同恶段达等五十余人,枉被囚禁者悉释之,非罪诛戮者祭而诛之。大飨将士,班赐有差。高祖令尚书左仆射裴寂劳于军中。

六月,凯旋。太宗亲披黄金甲,陈铁马一万骑,甲士三万人,前后部鼓吹,俘二伪主及隋氏器物辇辂献于太庙。高祖大悦,行饮至礼以享焉。高祖以自古归官不称殊功,乃别表徽号,用旌勋德。十月,加号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上。增邑二万户,通前三万户。赐金辂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

于时海内渐平,太宗乃锐意经籍,开文学馆以待四方之士。行台司勋郎中杜如晦等十有八人为学士,每更直阁下,降以温颜,与之讨论经义,或夜分而罢。

未几,窦建德旧将刘黑闼举兵反,据洺州。十二月,太宗总戎东讨。五年正月,进军肥乡,分兵绝其粮道,相持两月。黑闼窘急求战,率步骑二万,南渡洺水,晨压官军。太宗亲率精骑,击其马军,破之,乘胜蹂其步卒,贼大溃,斩首万余级。先是,太宗遣堰名水上流使浅,令黑闼得渡。及战,乃令决堰,水大至,深丈余,贼徒既败,赴水者皆溺死焉。黑闼与二百余骑北走突厥,悉虏其众,河北平。时徐圆朗阻兵徐、兖,太宗回师讨平之,于是河、济、江、淮诸郡邑皆平。十月,加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七年秋,突厥颉利、突利二可汗自原州入寇,侵扰关中。有说高祖云:“只为府藏子女在京师,故突厥来,若烧却长安而不都,则胡寇自止。”高祖乃遣中书侍郎宇文士及行山南可居之地,即欲移都。萧瑀等皆以为非,然终不敢犯颜正谏。太宗独曰:“霍去病,汉廷之将帅耳,犹且志灭匈奴。臣忝备藩维,尚使胡尘不息,遂令陛下议欲迁都,此臣之责也。幸乞听臣一申微效,取彼颉利。若一两年间不系其颈,徐建移都之策,臣当不敢复言。”高祖怒,仍遣太宗将三十余骑行刲。还日,固奏必不可移都,高祖遂止。八年,加中书令。

九年,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甲子,立为皇太子,庶政皆断决。太宗乃纵禁苑所养鹰犬,并停诸方所进珍异,政尚简肃,天下大悦。又令百官各上封事,备陈安人理国之要。己巳,令曰:“依礼,二名不偏讳。近代已来,两字兼避,废阙已多,率意而行,有违经典。其官号、人名、公私文籍,有‘世民’两字不连续者,并不须讳。”罢幽州大都督府。辛未,废陕东道大行台,置洛州都督府;废益州道行台,置益州大都督府。壬午,幽州大都督庐江王瑗谋逆,废为庶人。乙酉,罢天策府。

七月壬辰,太子左庶子高士廉为侍中,左庶子房玄龄为中书令,尚书右仆射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杨恭仁为雍州牧,太子左庶子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右庶子杜如晦为兵部尚书,太子詹事宇文士及为中书令,封德彝为尚书右仆射。

八月癸亥,高祖传位于皇太子,太宗即位于东宫显德殿。遣司空、魏国公裴寂柴告于南郊。大赦天下。武德元年以来责情流配者并放还。文武官五品已上先无爵者赐爵一级,六品已下加勋一转。天下给复一年。癸酉,放掖庭宫女三千余人。甲戌,突厥颉利、突利寇泾州。乙亥,突厥进寇武功,京师戒严。丙子,立妃长孙氏为皇后。己卯,突厥寇高陵。辛巳,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与突厥战于泾阳,大破之,斩首千余级。癸未,突厥颉利至于渭水便桥之北,遣其酋帅执失思力入朝为觇⑦,自张形势,太宗命囚之。亲出玄武门,驰六骑幸渭水上,与颉利隔津而语,责以负约。俄而众军继至,颉利见军容既盛,又知思力就拘,由是大惧,遂请和,诏许焉。即日还宫。乙酉,又幸便侨,与颉利刑白马设盟,突厥引退。

九月丙戌,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帝不受,令颉利归所掠中国户口。丁未,引诸卫骑兵统将等习射于显德殿庭,谓将军已下曰:“自古突厥与中国,更有盛衰。若轩辕善用五兵,即能北逐獯鬻;周宣驱驰方、召,亦能制胜太原。至汉、晋之君,逮于隋代,不使兵士素习干戈,突厥来侵,莫能抗御,致遗中国生民涂炭于寇手。我今不使汝等穿池筑苑,造诸淫费,农民恣令逸乐,兵士唯习弓马,庶使汝斗战,亦望汝前无横敌。”于是每日引数百人于殿前教射,帝亲自临试,射中者隋赏弓刀、布帛。朝臣多有谏者,曰:“先王制法,有以兵刃至御所者刑之,所以防萌杜渐,备不虞也。今引裨卒之人,弯孤纵矢于轩陛之侧,陛下亲在其间,正恐祸出非意,非所以为社稷计也。”上不纳。自是后,士卒皆为精锐。壬子,诏私家不得辄立妖神,妄设淫祀,非礼祠祷,一皆禁绝。其龟易五兆之外,诸杂占卜,亦皆停断。长孙无忌封齐国公,房玄龄邢国公,尉迟敬德吴国公,杜如晦蔡国公,侯君集潞国公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蚀之。癸亥,立中山王承乾为皇太子。癸酉,裴寂食实封一千五百户,长孙无忌、王君廓、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一千三百户,长孙顺德、柴绍、罗艺、赵郡王孝恭一千二百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一千户,李世勣、刘弘基九百户,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宝、程知节七百户,安兴贵、安修仁、唐俭、窦轨、屈突通、萧瑀、封德彝、刘义节六百户,钱九陇、樊世兴、公孙武达、李孟常、段志玄、庞卿恽、张亮、李药师、杜淹、元仲文四百户、张长逊、张平高、李安远、李子和、秦行师、马三宝三百户。

十一月庚寅,降宗室封郡王者并为县公。

十二月癸酉,亲录囚徒。

是岁,新罗、龟兹、突厥、高丽、百济、党项并遣使朝贡。

贞观元年春正月乙酉,改元。辛丑,燕郡王李艺据泾州反,寻为左右所斩,传首京师。庚午,以仆射窦轨为益州大都督。

三月癸巳,皇后亲蚕。尚书左仆射、宋国公萧瑀为太子少师。丙午,诏:“齐故尚书仆射崔季舒、给事黄门侍郎郭遵、尚书右丞封孝琰等,昔仕邺中,名位通显,志存忠谠,抗表极言,无救杜稷之亡,遂见龙逢之酷。其季舒予刚、遵子云、孝琰子君遵,并以门遭时谴,淫刑滥及。宜从褒奖,特异常伦,可免内侍,量才别叙⑧。”夏四月癸巳,凉州都督、长乐王幼良有罪伏诛。

六月辛巳,尚书右仆射、密国公封德彝薨。壬辰,太子少师宋国公萧瑀为尚书左仆射。

是夏,山东诸州大旱,令所在赈恤,无出今年租赋。

秋七月壬子,吏部尚书、齐国公长孙无忌为尚书右仆射。

八月戊戌,贬侍中、义兴郡公高士廉为安州大都督。户部尚书裴矩卒。是月,关东及河南、陇右沿边诸州霜害秋稼。

九月辛酉,命中书侍郎温彦博、尚书右丞魏徵等分往诸州赈恤。中书令、郢国公宇文士及为殿中监。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参预朝政、安吉郡公杜淹署位。

十二月壬午,上谓待臣曰:“神仙事本虚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爱好,遂为方士所诈,乃遣童男女数千人随徐福入海求仙药。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归,始皇犹海侧踟蹰以待之,还至沙兵而死。汉武帝为求仙,乃将女嫁道术人,事既无验,便行诛戮。据此二事,神仙不烦妄求也。”尚书左仆射、宋国公萧瑀坐事免。戊申,利州都督义安王孝常、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等谋反,伏诛。

是岁,关中饥,至有鬻男女者。

二年春正月辛丑,尚书右仆射、齐国公长孙无忌为开府仪同三司。徙封汉王恪为蜀王,卫王泰为越王,楚王佑为燕王。复置六侍郎,副六尚书事,并置左右司郎中各一人。前安州大都督、赵王元景为雍州牧,蜀王恪为益州大都督,越王泰为扬州大都督。

三月丙戌,靺鞨内属

三月戊申朔,日有蚀之。丁卯,遣御史大夫杜淹巡关内诸州。出御府金宝,赎男女自卖者还其父母。庚午,大赦天下。

夏四月己卯,诏骸骨暴露者,令所在埋瘗。丙申,契丹内属。初诏天下州县并置义仓。夏州贼帅梁师都为其从父弟洛仁所杀,以城降。

五月,大雨雹。

六月庚寅,皇子治生,宴五品以上,赐帛有差,仍赐天下是日生者粟。辛卯,上谓侍臣曰:“君虽不君,臣不可不臣。裴虔通,炀帝旧左右也,而亲为乱首。朕方崇奖敬义,岂可犹使宰民训俗。”诏曰:

天地定位,君臣之义以彰;卑高既陈,人伦之道斯著。是用笃厚风俗,化成天下。虽复时经治乱,主或昏明,疾风劲草,芬芳无绝,剖心焚体,赴蹈如归。夫岂不爱七尽之躯,重百年之命?谅由君臣义重,名教所先,故能明大节于当时,立清风于身后。至如赵高之殒二世,董卓之鸩弘农,人神所疾,异代同愤。况凡庸小竖,有怀凶悖,遐观典策,莫不诛夷。辰州刺史、长蛇县男裴虔通,昔在隋代,委质晋潘,炀帝以旧邸之情,特相爱幸。遂乃志蔑君亲,潜图弑逆,密伺间隙,招结群丑,长戟流矢,一朝窃发。天下之恶,孰云可忍!宜其夷宗焚首,以彰大戮。但年代异时,累逢赦令,可特免极刑,除名消爵,迁配欢州。

秋七月戊申,诏:“莱州刺史牛方裕、绛州刺史薛世良、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隋武牙郎将高元礼,并于隋代俱蒙任用,乃协契⑩宇文化及,构成弑逆。宜依裴虔通,除名配流岭表。”太宗谓侍臣曰:“天下愚人,好犯宪章,凡赦宥之恩,唯及不轨之辈。古语曰:‘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好人暗哑。’‘凡养稂莠者伤禾稼,惠奸宄者贼良人。’昔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又蜀先主尝谓诸葛亮曰:‘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理乱之道备矣,曾不语赦也。’夫小人者,大人之贼,故朕有天下已来,不甚效赦。今四海安静,礼义兴行,非常之恩,施不可数,将恐愚人常冀侥幸,唯欲犯法,不能改过。”

八月甲戌朔,幸朝堂,亲览冤屈。自是,上以军国无事,每日视膳于西宫。癸巳,公卿奏曰:“依礼,季夏之月,可以居台榭。今降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之。”帝曰:“朕有气病,岂宜下湿。或遂来请,糜费良多。昔汉文帝将起露台,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竟不许。是月,河南、河北大霜,人饥。

九月丙午,诏曰:“尚齿重旧(11),先王以之垂范;还章解组,朝臣于是克终。释菜合乐之仪,东胶西序之制,养老之义,遗文可睹。朕恭膺大宝,宪章故实,乞言尊事,弥切深衷。然情存今古,世踵浇季,而策名就列,或乖大体。至若筋力将尽,桑榆且迫,徒竭夙兴之勤,未悟夜行之罪,其有心惊止足,行堪激励,谢事公门,收骸闾里,能以礼让,固可嘉焉。内外文武群官年高致仕、抗表去职者,参朝之日,宜在本品见任之上。”丁未,谓侍臣曰:“妇人幽闭深宫,情实可愍。隋氏末年,求采无已,至于离宫别馆,非幸御之所,多聚宫人,皆竭人财力,朕所不取。且洒扫之余,更何所用?今将出之,任求伉俪,非独以惜费,亦人得各遂其性。”于是遣尚书左丞戴胃、给事中杜正伦等于掖庭宫西门简出之。

冬十月庚辰,御史大夫、安吉郡公杜淹卒。戊子,杀瀛州刺史庐祖尚。

十一月辛酉,有事于圆丘。

十二月壬午,黄门侍郎王珪为侍中。

三年春正月辛亥,契丹渠帅来朝。戊午,谒太庙。癸亥,亲耕籍田。辛未,司空、魏国公裴寂坐事免。

二月戊寅,中书令、邢国公房玄龄为尚书左仆射,兵部尚书、检校侍中、蔡国公杜如晦为尚书右仆射,刑部尚书、检校中书令、永康县公李靖为兵部尚书,右丞魏徵为守秘书监,参预朝政。

夏四月辛巳,太上皇徙居大安宫。甲午,太宗始于太极殿听政。

五月,周王元方薨。

六月戊寅,以旱,亲录囚徒。遣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祈雨于名山大川,中书舍人杜正伦等往关内诸州慰抚。又令文武官各上封事,极言得失。己卯,大风折木。

秋八月己巳朔,日有蚀之。薛延陀遣使朝贡。

九月癸丑,诸州置医学。

冬十一月丙午,西突厥、高昌遣使朝贡。庚申,以并州都督李世珪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以击突厥。

十二月戊辰,突利可汗来奔。癸未,杜如晦以疾辞位,许之。癸丑,诏建义以来交兵之处,为义士勇夫殒身戎阵者各立一寺,命虞世南、李伯药,褚亮、颜师古、岑文本、许敬宗、朱子奢等为之碑铭,以纪功业。

是岁,户部奏言:中国人自塞外来归及突厥前后内附、开四夷为州县者,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四年春正月乙亥,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大破突厥,获隋皇后萧氏及炀帝之孙正道,送至京师。癸巳,武德殿北院火。

二月己亥,幸温汤。甲辰,李靖又破突厥于阴山,颉利可汗轻骑远循。丙午,至自温汤。甲寅,大赦,赐酺五日。民部尚书戴胄以本官检校吏部尚书,参预朝政。太常卿萧瑀为御史大夫,与宰臣参议朝政。御史大夫、西河郡公温彦博为中书令。

三月庚辰,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生擒颉利可汗,献于京师。甲申,尚书右仆射、蔡国公杜如晦薨。甲午,以俘颉利告于太庙。

夏四月丁酉,御顺天门,军吏执颉利以献捷。自是西北诸蕃咸请上尊号为“天可汗”,于是降玺书册命其君长,则兼称之。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蚀之。上谓房率龄、萧瑀曰:“隋文何等主?”对曰:“克己复礼,勤劳思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12)。五品已上,引之论事,宿卫之人,传餐而食。虽非性体仁明,变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此人性至察而心不明。夫心暗则照有不通,至察则多疑于物。自以欺孤寡得之,谓群下不可信任,事皆自决,虽劳神苦形,未能尽合于理。朝臣既知上意,亦复不敢直言,宰相已下,承受而已,朕意不然。以天下之广,岂可独断一人之虑?朕方选天下之才,为天下之务,委任责成,各尽其用,庶几于理也。”因令有司:“诏敕不便于时,即宜执奏,不得顺旨施行。”

八月丙午,诏三品已上服紫,五品已上服绯,六品七品以绿,八品九品以青;妇人从夫色。甲寅,兵部尚书、代国公李靖为尚书右仆射。

九月庚午,令收瘗长城之南骸骨,仍令致祭。壬午,令自古明王圣帝、贤臣烈士坟墓无得刍牧,春秋致祭。

冬十月壬辰,幸陇州,曲赦陇、岐二州,给复一年。辛丑,校猎于贵泉谷。甲辰,校猎于鱼龙川,自射鹿,献于大安宫。

十一月甲子,至自陇州。戊寅,制决罪人不得鞭背,以明堂孔穴针灸之所。兵部尚书侯君集参议朝政。

十二月辛亥,开府仪同三司、淮安王神通薨。甲寅,高昌王麹文泰来朝。

是岁,断死刑二十九人,几致刑措。东至于海,南至于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焉。

五年春正月癸酉,大搜于昆明池,蕃夷君长咸从。丙子,亲献禽于大安宫。己卯,幸左藏库,赐三品已上帛,任其轻重。癸未,朝集使请封禅。

二月己酉,封皇弟元裕为郐王,元名为谯王,灵夔为魏王,元祥为许王,元晓为密王。庚戌,封皇子愔为梁王,贞为汉王,恽为郯王,治为晋王,慎为申王,嚣为江王,简为代王。

夏四月壬辰,代王简薨。以金帛购中国人因隋乱没突厥者男女八万人,尽还其家属。

六月甲寅,太子少师、新昌县公李纲薨。

秋八月甲辰,遣使毁高丽所立京观,收隋人骸骨,祭而葬之。戊申,初令天下决死刑必三覆奏,在京诸司五覆奏,其日尚食进蔬菜,内教坊及太常不举乐。

九月乙丑,赐群官大射于武德殿。

冬十月,右卫大将军、顺州都督、北平郡王阿史那什钵苾卒。

十二月壬寅,幸温汤。癸卯。猎于骊山。丙午,赐新丰高年帛有差。戊申,至自温汤。

六年春正月乙卯朔,日有蚀之。

二月丙戌,置三师官员。戊子,初置律学。

三月戊辰,幸九成宫。

六月己亥,酆王元亨薨。辛亥,江王嚣薨。

冬十月乙卯,至自九成宫。

十二月辛未,亲录囚徒,归死罪者二百九十人于家,令明年秋末就刑。其后应期毕至,诏悉原之。

是岁,党项羌前后内属者三十万口。

七年春正月戊子,诏曰:“宇文化及弟智及、司马德戡,裴虔通、孟景、元礼,杨览、唐奉义、牛方裕、元敏、薛诏、马举、元武达、李孝本、李孝质、张恺、计弘仁、令狐行达、席德方、李覆等,大业季年,咸居列职,或恩结一代,任重一时;乃包藏凶慝,罔思忠义,爰在江都,遂行弑逆,罪百阎,赵、衅深枭獍。虽事是前代,岁月已久,而天下之恶,古今同弃,宜置重典,以励臣节。其子孙并宜禁锢,勿令齿叙。”是日,上制《破阵乐舞图》。辛丑,赐京城酺(13)三日。丁卯,雨土。乙酉,薛延陀遣使来朝。庚寅,秘书监、检校侍中魏徵为侍中。癸巳,直太史、将仕郎李淳风铸浑天黄道仪,奏之,置于凝晖阁。

夏五月癸未,幸九成宫。

八月,山东、河南三十州大水,遣使赈恤。

冬十月庚申,至自九成宫。

十一月丁丑,颁新定《五经》。壬辰,开府仪同三司、齐国公长孙无忌为司空。

十二月丙辰,狩于少陵原,诏以少牢祭杜如晦、杜淹、李纲之墓。

八年春正月癸未,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吐苾卒,辛丑,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讨东、西五洞反镣,平之。壬寅,命尚书右仆射李靖、特进萧瑀杨恭仁、礼部尚书王珪、御史大夫韦挺、鄜州大都督府长史皇甫无逸、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袭誉、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张亮、凉州大都督李大亮、右领军大将军窦诞、太子左庶子杜正伦、绵州刺史刘德威、黄门侍郎赵弘智使于四方,观省风俗。

二月乙巳,皇太子加元服。丙午,赐天下酺三日。

三月庚辰,幸九成宫。

五月辛未朔,日有蚀之。丁丑,上初服翼善冠,贵臣服进德冠。

七月,始以云麾将军阶为从三品。陇右山崩,大蛇屡见。山东、河南、淮南大水,遣使赈恤。

八月甲子,有星孛于虚、危,历于氐,十一月上旬乃灭。

九月丁丑,皇太子来朝。

冬十月,右骁卫大将军、褒国公段志玄击吐谷浑,破之,追奔八百余里。甲子,至自九成宫。

十一月辛未,右仆射、代国公李靖以疾辞官,授特进。丁亥,吐谷浑寇凉州。己丑,吐谷浑拘我行人赵德楷。

十二月辛丑,命特进李靖、兵部尚书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等为大总管,各帅师分道以讨吐谷浑。壬子,越王泰为雍州牧。乙卯,帝从太上皇阅武于城西。

是岁,龟兹、吐蕃、高昌、女国、石国遣使朝贡。

九年春三月,洮州羌叛,杀刺史孔长秀。壬午,大赦。每乡置长一人,佐二人。乙酉,监泽道总管高甑生大破叛羌之众。庚寅,敕天下户立三等,未尽升降,置为九等。

夏四月壬寅,康国献狮子。

闰月丁卯,日有蚀之。癸巳,大总管李靖、侯君集、李大亮、任城王道宗破吐谷浑于牛心堆。

五月乙未,又破之于乌海,追奔至柏海。副总管薛万均、薛万彻又破之于赤水源,获其名王二十人。庚子,太上皇崩于大安宫。壬子,李靖平吐谷浑于西海之上,获其王慕容伏允。以其子慕容顺光降,封为西平郡王,复其本国。

秋七月甲寅,增修太庙为六室。

冬十月庚寅,葬高祖太武皇帝于献陵。戊申,祔于太庙。辛丑,左仆射、魏国公房玄龄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

十二月甲戌,吐谷浑西平郡王慕容顺光为其下所弑,遣兵部尚书侯君集率师安抚之,仍封顺光子诺曷钵为河源郡王,使统其众。右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瑀依旧特进,复令参预朝政。

十年春正月壬子,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侍中魏徵上梁、陈、齐、周、隋五代史,诏藏于秘阁。癸丑,徙封赵王元景为荆王,鲁王元昌为汉王,郑王元礼为徐王,徐王元嘉为韩王,荆王元则为彭王,滕王元懿为郑王,吴王元轨为霍王,幽王元凤为虢王,陈王元庆为道王,魏王灵夔为燕王,蜀王恪为吴王,越王秦为魏王,燕王祐为齐王,梁王愔为蜀王,郯王恽为蒋王,汉王贞为越王,申王慎为纪王。

夏六月,以侍中魏徵为特进,仍知门下省事。壬申,中书令温彦博为尚书右仆射。甲戌,太常卿、安德郡公杨师道为侍中。己卯,皇后长孙氏崩于立政殿。

冬十一月庚寅,葬文德皇后于昭陵。

十二月壬申,吐谷浑河源郡王慕容诺曷钵来朝。乙亥,亲录就师囚徒。

是岁,关内、河东疾病,命医赍药疗之。

十一年春正月丁亥朔,徙郐王元裕为邓王,谯王元名为舒王。癸巳,加魏王泰为雍州牧、左武侯大将军。庚子,颁新律令于天下。作飞山宫。甲寅,房玄龄等进所修《五礼》,诏所司行用之。

二月丁巳,诏曰:

夫生者天地之大德,寿者修短之一期。生有七尺之形,寿以百龄为限,含灵禀气,莫不同焉,皆得之于自然,不可以分外企也。是以《礼记》云:“君即位而为椑。”庄周云:“劳我以形,息我以死。”岂非圣人远鉴,通贤深识?末代已来,明辟盖寡,靡不矜黄屋之尊,虑白驹(14)之过,并多拘忌,有慕遐年。谓云车易乘,羲轮可驻,异轨同趣,其蔽甚矣。

有隋之季,海内横流,豺狼肆暴,吞噬黔首(15)。朕投袂发愤,情深拯溺,扶翼义师,济斯涂炭。赖苍昊降鉴,股肱宣力,提剑指麾,天下大定。此朕之宿志,于斯已毕。犹恐身后之日,子子孙孙,习于流俗,犹循常礼,加四重之榇,伐百祀之木,劳扰百姓,崇厚园陵。今预为此制,务从俭约,于九峻之山,足容棺而已。积以岁月,渐而备之。木马涂车,土桴苇龠,事合古典,不为时用。

又佐命功臣,或义深舟楫,或谋定帷幄,或身摧行阵,同济艰危,克成鸿业,追念在昔,何日忘之!使逝者无知,咸归寂寞;若营魂有识,还如畴曩,居止相望,不亦善乎!汉氏使将相陪陵,又给以东园秘器,笃终之义,恩意深厚,古人岂异我哉!自今已后,功臣密戚及德业佐时者,如有薨亡,宜赐茔地一所,及以秘器,使窀穸之时,丧事无阙。所司依此营备,称朕意焉。甲子,幸洛阳宫,命祭汉文帝。

三月丙戌朔,日有蚀之。丁亥,车驾至洛阳。丙申,改洛州为洛阳宫。辛亥,大搜于广城泽。癸丑,还宫。

夏四月甲子,震乾元殿前槐树。丙寅,诏河北、淮南举孝悌淳笃,兼闲时务;儒术该通,可为师范;文辞秀美,才堪著述;明识政体,可委字人:并志行修立,为乡闾所推者,给传诣洛阳宫。

六月甲寅,尚书右仆射、虞国公温彦博薨。丁巳,幸明德宫。己未,定制诸王为世封刺史。戊辰,定制勋臣为世封刺史。改封任城王道宗为江夏郡王,赵郡王孝恭为河间郡王。己巳,改封许王元祥为江王。

秋七月癸未,大霪雨。谷水溢入洛阳宫,深四尺,坏左掖门,毁宫寺十九所;洛水溢,漂六百家。庚寅,诏以灾命百官上封事,极言得失。丁酉,车驾还宫。壬寅,废明德宫及飞山宫之玄圃院,分给遭水之家,仍赐帛有差。丙午,修老君庙于毫州,宣尼庙于兖州,各给二十户享祀焉。凉武昭王复近墓二十户充守卫,仍禁刍牧樵采。

九月丁亥,河溢,坏陕州河北县,毁河阳中潬。幸白司马坂以观之,赐遭水之家粟帛有差。

冬十一月辛卯,幸怀州。乙未,狩于济源。丙午,车驾还宫。

十二月辛酉,百济王遣其太子隆来朝。

十二年春正月乙未,吏部尚书高士廉等上《氏族志》一百三十卷。壬寅,松、丛二州地震,坏人庐舍,有压死者。

二月乙卯,车驾还京。癸亥,观砥柱,勒铭以纪功德。甲子,夜郎獠反,夔州都督齐善行讨平之。乙丑,次陕州,自新桥幸河北县,祀夏禹庙。丁卯,次柳谷顿,观盐池。戊寅,以隋鹰扬郎将尧君素忠于本朝,赠蒲州刺史,仍录其子孙。

闰二月庚辰朔,日有蚀之。丙戌,至自洛阳宫。

夏五月壬甲,银青光禄大夫、永兴县公虞世南卒。

六月庚子,初置玄武门左右飞骑。

秋七月癸酉,吏部尚书、申国公高士廉为尚书右仆射。

冬十月己卯,狩于始平,赐高年粟帛有差。乙未,至自始平。己亥,百济遣使贡金甲雕斧。

十二月辛巳,右武侯将军上官怀仁大破山獠于壁州。

十三年春正月乙巳朔,谒献陵。曲赦三原县及行从大辟罪。丁未,至自献陵。戊午,加房玄龄为太子少师。

二月丙子,停世袭刺史。

三月乙丑,有星孛于毕、昴。

夏四月戊寅,幸九成宫。甲申,阿史那结社尔犯御营,伏诛。壬寅,云阳石燃者方丈,昼如灰,夜则有光,投草木于上则焚,历年而止。

自去冬不雨至于五月。甲寅,避正殿,令五品以上上封事,减膳罢役,分使赈恤,申理冤屈,乃雨。

六月丙申,封皇弟元婴为滕王。

秋八月辛未朔,日有蚀之。庚辰,立右武侯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突厥可汗,率所部建牙于河北。

冬十月甲申,至自九成宫。

十一月辛亥,侍中、安德郡公杨师道为中书令。

十二月丁丑,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帅师伐高昌。乙亥,封皇子福为赵王。壬午,巂州都督王志远有罪伏诛。诏于洛、相、幽、徐、齐、并、秦、蒲等州并置常平仓。己丑,吐谷浑河源郡王慕容诺曷钵来逆女。壬辰,狩于咸阳。

是岁,滁州言:“野蚕食槲叶,成茧大如柰,其色绿,凡六千五百七十石。”高丽、新罗 西突厥、吐火罗、康国、安国、波斯、疏勒、于阗、焉耆、高昌、林邑、昆明及荒服蛮酋,相次遣使朝贡。

十四年春正月庚子,初命有司读时令。甲寅,幸魏王泰宅。赦雍州及长安狱大辟罪(16)已下。

二月丁丑,幸国子学,亲释奠,赦大理、万年系囚,国子祭酒以下及学生高第精勤者加一级,赐帛有差。庚辰,左骁卫将军、淮阳王道明送弘化公主归于吐谷浑。壬午,幸温汤。辛卯,至自温汤。乙未,诏以梁皇侃、褚仲都,周熊安生、沈重、陈沈文阿、周弘正、张讥,隋何妥、刘焯、刘炫等前代名儒,学徒多行其义,命求其后。

三月戊午,置宁朔大使,以护突厥。

夏五月壬戌,徙封燕王灵夔为鲁王。

六月乙酉,大风拔木。己丑,薛延陀遣使求婚。乙未,滁州野蚕成茧,凡收八千三百石。

八月庚午,新作襄城宫。癸巳,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平高昌,以其地置西州。

九月癸卯,曲赦西州大辟罪。乙卯,于西州置安西都护府。

冬十月己卯,诏以赠司空、河间元王孝恭,赠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右仆射、郧节公殷开山,赠民部尚书、渝襄公刘政会等配飨高祖庙庭。

闰月乙未,幸同州。甲辰,狩于尧山。庚戌,至自同州。丙辰,叶蕃遣使献黄金器千斤以求婚。

十一月甲子朔,日南至,有事于圆丘。

十二月丁酉,交河道旋师。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执高昌王麹智盛,献捷于观德殿,行饮至之礼,赐酺三日。乙卯,高丽世子相权来朝。

十五年春正月丁卯,叶蕃遣其国相禄东赞来逆女。丁丑,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送文成公主归吐蕃。辛巳,幸洛阳宫。

三月戊申,幸襄城宫。庚午,废襄城宫。

夏四月辛卯,诏以来年二月有事泰山,所司详定仪制。

五月壬申,并州僧道及老人等抗表,以太原王业所因,明年登封已后,愿时临幸。上于武成殿赐宴,因从容谓侍臣曰:“朕少在太原,喜群聚博戏,暑往寒逝,将三十年矣。”时会中有旧识上者,相与道旧以为笑乐。因谓之曰:“他人之言,或有面谀。公等朕之故人。实以告朕,即日政教,于百姓何如?人间得无疾苦耶?”皆奏:“即日四海太平,百姓欢乐,陛下力也。臣等余年,日惜一日,但眷恋圣化,不知疾苦。”因固请过并州。上谓曰:“飞鸟过故乡,犹踯躅徘徊;况朕于太原起义,遂定天下,复少小游观,诚所不忘。岱礼若毕,或冀与公等相见。”于是赐物各有差。丙子,百济王扶余璋卒。诏立其世子扶余义慈嗣其父位,仍封为带方郡王。

六月戊申,诏天下诸州,举学综古今及孝悌淳笃、文章秀异者,并以来年二月总集泰山。己酉,有星孛于太微,犯郎位。丙辰,停封泰山,避正殿以思咎,命尚食减膳。

秋七月甲戌,孛星灭。

冬十月辛卯,大阅于伊阙。壬辰,幸嵩阳。辛丑,还宫。

十一月壬戌,废乡长。壬申,还京师。癸酉,薛延陀以同罗、仆骨、回纥、靺鞨、霫之众度漠,屯于白道川。命营州都督张俭统所部兵压其东境;兵部尚书李勣为朔方行军总管,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分道以御之。

十二月戊子朔,至自洛阳宫。甲辰,李勣及薛延陀战于诺真水,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获马万五千匹,薛延陀跳身而遁。勣旋破突厥思结于五台县,虏其男女千余口,获羊马称是。

十六年春正月辛未,诏在京及诸州死罪囚徒,配西州为户;流人未达前所者,徙防西州。兼中书侍郎、江陵子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知机密。

夏六月辛卯,诏复隐王建成曰隐太子,改封海陵刺王元吉曰巢刺王。

秋七月戊午,司空、赵国公无忌为司徒,尚书左仆射、梁国公玄龄为司空。

九月丁巳,特进、郑国公魏徵为太子太师,知门下省事如故。

冬十一月丙辰,狩于岐山。辛酉,使祭隋文帝陵。丁卯,宴武功士女于庆善宫南门。酒酣,上与父老等涕泣论旧事,老人等递起为舞,争上万岁寿,上各尽一杯。庚午,至自岐州。

十二月癸卯,幸温汤。甲辰,狩于骊山,时阴寒晦冥,围兵继绝,上乘高望见之,欲舍其罚,恐亏军令,仍回辔入谷以避之。

是岁,高丽大臣盖苏文弑其君高武,而立武兄子藏为王。

十七年春正月戊辰,右卫将军、代州都督刘兰谋反,腰斩。太子太师、郑国公魏徵薨。

戊申,诏图画司徒、赵国公无忌等勋臣二十四人于凌烟阁。

三月丙辰,齐州都督齐王祐杀长史权万纪、典军韦文振,据齐州自守,诏兵部尚书李勣、刑部尚书刘德威发兵讨之。兵未至,兵曹杜行敏执之而降,遂赐死于内侍省。丁巳,荧惑守心前星,十九日而退。

夏四月庚辰朔,皇太子有罪,废为庶人。汉王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并坐与连谋,伏诛。丙戌,立晋王治为皇太子,大赦,赐酺三日。丁亥,中书令杨师道为吏部尚书。己丑,加司徒、赵国公长孙无忌太子太师,司空、梁国公房玄龄太子太傅;特进、宋国公萧瑀太子太保,兵部尚出、英国公李勣为太子詹事,仍同中书门下三品。庚寅,上亲谒太庙,以谢承乾之过。癸巳,魏王泰以罪降爵为东莱郡王。

五月乙丑,手诏举孝廉茂才异能之士。

六月己卯朔,日有蚀之。壬午,改葬隋恭帝。丁酉,尚书右仆射高士廉请致仕,诏以为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

闰月戊午,薛延陀遣其兄子突利设献马五万匹、牛驼一万、羊十万以请婚,许之。丙子,徙封东莱郡王泰为顺阳王。

秋七月庚辰,京城讹言云:“上遣枨枨取人心肝,以祠天狗。”递相惊悚。上遣使遍加宣谕,月余乃止。丁酉,司空,太子太傅、梁国公房玄龄以母忧罢职。

八月,工部尚书、郧国公张亮为刑部尚书,参预朝政。

九月癸未,徙庶人承乾于黔州。

冬十月丁巳,房玄龄起复本职。

十一月己卯,有事于南郊。壬午,赐天下酺三日。以凉州获瑞石,曲赦凉州,并录京城及诸州系囚,多所原宥。

十八年春正月壬寅,幸温汤。

夏四月辛亥,幸九成宫。

秋八月甲子,至自九成宫。丁卯,散骑常侍清苑男刘洎为侍中,中书侍郎江陵子岑文本、中书侍郎马周并为中书令。

九月,黄门侍郎褚遂良参预朝政。

冬十月辛丑朔,日有蚀之。甲辰,初置太子司议郎官员。甲寅,幸洛阳宫。安西都护郭孝恪帅师灭焉耆,执其王突骑支送行在所。

十一月壬寅,车驾至洛阳宫。庚子,命太子詹事、英国公李勣为辽东道行军总管,出柳城,礼部尚书、江夏郡王道宗副之;刑部尚书、郧国公张亮为平壤道行军总管,以舟师出莱州,左领军常何、泸州都督左难当副之。发天下甲士,召募十万,并趣平壤,以伐高丽。

十二月辛丑,庶人承乾死。

十九年春二月庚戌,上亲统六军发洛阳。乙卯,诏皇太子留定州监国;开府仪同三司、申国公高士廉摄太子太傅,与侍中刘洎、中书令马周、太子少詹事张行成、太子右庶子高季辅五人同掌机务;以吏部尚书、安德郡公杨师道为中书令。赠殷比干为太师,谥曰忠烈,命所司封墓,葺祠堂,春秋祠以少牢,上自为文以祭之。

三月壬辰,上发定州,以司徒、太子太师兼检校侍中、赵国公长孙无忌,中书令岑文本、杨师道从。

夏四月癸卯,誓师于幽州城南,因大飨六军以遣之。丁未,中书令岑文本卒于师。癸亥,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英国公李勣攻盖牟城,破之。

五月丁丑,车驾渡辽。甲申,上亲率铁骑与李勣会围辽东城,因烈风发火弩,斯须城上屋及楼皆尽,麾战士令登,乃拔之。

六月丙辰,师至安市城。丁巳,高丽别将高延寿、高惠真帅兵十五万来援安市,以拒王师。李勣率兵奋击,上自高峰引军临之,高丽大溃,杀获不可胜纪。延寿等以其众降,因名所幸山为驻跸山,刻石纪功焉。赐天下大酺二日。

秋七月,李勣进军攻安市城,至九月不克,乃班师。

冬十月丙辰,入临渝关,皇太子自定州迎谒。戊午,次汉武台,刻石以纪功德

十一月辛未,幸幽州。癸酉,大飨,还师。

十二月戊申,幸并州。侍中、清苑男刘洎以罪赐死。

是岁,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死。

二十年春正月,上在并州。丁丑,遣大理卿孙伏伽、黄门侍郎褚遂良等二十二人,以六条巡察四方,黜陟官吏。庚辰,曲赦并州,宴从官及起义元从,赐粟帛、给复有差。

三月己巳,车驾至京师,己丑,刑部尚书、郧国公张亮谋反,诛。

闰月癸巳朔,日有蚀之。

夏四月甲子,太子太师、赵国公长孙无忌,太子太傅、梁国公房玄龄,太子太保、宋国公萧瑀各辞调护之职,诏许之。

六月,遣兵部尚书、固安公崔敦礼,特进、英国公李勣击破薛延陀于郁督军山北,前后斩首五千余级,虏男女三万余人。

秋八月甲子,封皇孙忠为陈王。己巳,幸灵州。庚午,次泾阳顿。铁勒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跌结、浑、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朝贡,奏称:“延陀可汗不事大国,部落乌散,不知所之。奴等各有分地,不能逐延陀去,归命天子,乞置汉官。”诏遣会灵州。

九月甲辰,铁勒诸部落俟斤、颉利发等遣使相继而至灵州者数千人,来贡方物,因请置吏,咸请至尊为可汗。于是北荒悉平,为五言勒石以序其事。辛亥,灵州地震有声。

冬十月,前太子太保、宋国公萧瑀贬商州刺史。丙戌,至自灵州。

二十一年春正月壬辰,开府仪同三司、申国公高士廉薨。丁酉,诏以来年二月有事泰山。甲寅,赐京师酺三日。

二月壬申,诏以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子慎、何休、王肃、王辅嗣、杜元凯、范甯等二十一个,代用其书,垂于国胄,自今有事于太学,并命配享宣尼庙堂。丁丑,皇太子于国学释菜。

夏四月乙丑,营太和宫于终南之上,改为翠微宫。

五月戊子,幸翠微宫。

六月癸亥,司徒、赵国公无忌加授扬州都督。

秋七月庚子,建玉华宫于宜君县之凤凰谷。庚戌,至自翠微宫。

八月壬戌,诏以河北大水,停封禅。辛未,骨利干国遣使贡名马。丁酉,封皇子明为曹王。

冬十一月癸卯,徙封顺阳王泰为濮王。

十二月戊寅,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安西都护郭孝恪、司农卿杨弘礼为昆山道行军大总管,以伐龟兹。

是岁,堕婆登、乙利、鼻林送、都播、羊同、石、波斯、康国、吐火罗、阿悉吉等远夷十九国,并遣使朝贡。又于突厥之北至于回纥部落,置驿六十六所,以通北荒焉。

二十二年春正月庚寅,中书令马周卒。司徒、赵国公无忌兼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二省事。己亥,刑部侍郎崔仁师为中书侍郎,参知机务。戊戌,幸温汤。戊申,还宫。

二月,前黄门侍郎褚遂良起复黄门侍郎。中书侍郎崔仁师除名,配流连州。癸丑,西番沙钵罗叶护率众归附,以其俟斤屈裴禄为忠武将军,兼大俟斤。戊午,以结骨部置坚昆都督,乙亥,幸玉华宫,乙卯,赐所经高年笃疾粟帛有差。己卯,搜于华原。

四月甲寅,碛外蕃人争牧马出界,上亲临断决,然后咸服。丁巳,右武侯将军梁建方击松外蛮,下其部落七十二所。

五月庚子,右卫率长史王玄策击帝那伏帝国,大破之,获其王阿罗那顺及王妃、子等,虏男女万二千人、牛马二万余以诣阙。使方士那罗迩娑婆于金飚门造延年之药。吐蕃赞普击破中天竺国,遣使献捷。

六月癸酉,特进、宋国公萧瑀薨。

秋七月癸卯,司空,梁国公房玄龄薨。

八月己酉朔,日有蚀之。

九月己亥,黄门侍郎褚遂良为中书令。

十月癸亥,至自玉华宫。

十一月戊戌,眉、邛、雅三州獠反,右卫将军梁建方讨平之。庚子,契丹帅窟哥、奚帅可度者并率其部内属。以契丹部为松漠都督,以奚部置饶乐都督。

十二月乙卯,增置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各二员,大理寺置平事十员。

闰月丁丑朔,昆山道总管阿史那社尔降处密,处月,破龟兹大拨等五十城,虏数万口,执龟兹王诃黎布失毕以归,龟兹平,西域震骇。副将薛万彻胁于阗王伏阇信入朝。癸未,新罗王遣其相伊赞千金春秋及其子文王来朝。

是岁,新罗女王金善德死,遣册立其妹真德为新罗王。

二十三年春正月辛亥,俘龟兹王诃黎布失毕及其相那利等,献于社庙。

二月丙戌,置瑶池都督府,隶安西都护府。丁亥,西突厥肆叫护可汗遣使来朝。

三月丙辰,置丰州都督府。自去冬不雨,至于此月己未乃雨。辛酉,大赦。丁卯,敕皇太子于金液门听政。是月,日赤无光。

四月己亥,幸翠微宫。

五月戊午,太子詹事、英国公李勣为叠州都督。辛酉,开府仪同三司、卫国公李靖薨。己巳,上崩于含风殿,年五十二。遗诏皇太子即位于柩前,丧纪宜用汉制。秘不发丧。庚午,遣旧将统飞骑劲兵从皇太子先还京,发六府甲士四千人,分列于道及安化门,翼从乃入;大行御马舆,从官侍御如常。壬申,发丧。

六月甲戌朔,殡于太极殿。

八月丙子,百僚上谥曰文皇帝,庙号太宗。庚寅,葬昭陵。上元元年八月,改上尊号曰文武圣皇帝。天宝十三载二月,改上尊号为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史臣曰:臣观文皇帝,发迹多奇,聪明神武。拔人物则不于党,负志业则咸尽其才。所以屈突、尉迟,由仇敌而愿倾心膂;马周、刘洎,自疏远而卒委钧衡。终平泰阶,谅由斯道。尝试论之:础润云兴,虫鸣螽跃。虽尧、舜之圣,不能用梼杌、穷奇而治平;伊、吕之贤,不能为夏桀、殷辛而昌盛。君臣之际,遭遇斯难,以至抉目剖心,虫流筋擢,良由遭值之异也。以房、魏之智,不逾于丘、轲,遂能奠主庇民者,遭时也。

或曰:以太宗之贤,失爱于昆弟,失教于诸子,何也?曰:然,舜不能仁四罪,尧不能训丹朱,斯前志也。当神尧任谗之年,建成忌功之日,苟除畏逼,孰顾分崩,变故之兴,间不容发,方惧“毁巢”之祸,宁虞“尺布”之谣?承乾之愚,圣父不能移也。若文皇自定储于哲嗣,不骋志于高丽;用人如贞观之初,纳谏比魏徵之日,况周发、周成之世袭,我有遣妍;较汉文、汉武之恢弘,彼多惭德。迹其听断不惑,从善如流,千载可称,一人而已!

赞曰:昌、发启国,一门三圣。文定高位,友于不令。管、蔡既诛,成、康道正。贞观之风,到今歌咏。



《旧唐书·太宗李世民本纪》



[注释]



①祚:命运。②雨霁:雨停。③僚列:臣僚之列。④婴城:以孤城为据。⑤忽蹑:急追。⑥襟要:重要之处。⑦觇:侦察。⑧量才别叙:根据才能分别奖赏。⑨靺鞨内属:靺鞨即东北少数民族,满族前身。内属即归唐朝辖治。⑩协契:协助。(11)尚齿重旧:重视年高之人。(12)日昃:日暮。(13)酺:设宴。(14)白驹:太阳。(15)黔首:黎民百姓。(16)大辟罪:杀头罪。



[相关史料]



王羲之《兰亭序》,僧智永弟子辨才,尝于寝房伏梁上凿为暗槛以贮《兰亭》,保惜贵重于师在日。贞观中,太宗以听政之暇,锐志玩书,临羲之真草书帖,拘募备尽,唯未得《兰亭》。寻讨此书,知在辨才之所,乃敕追师入内道场供养,恩赉优洽。数日后,因言次,乃问及《兰亭》,方便善诱,无所不至。辨才确称往日侍奉先师,实常获见,自师没后,荐经丧乱,坠失不知所在。既而不获,遂放归越中。后更推究,不离辨才之处。又敕追辨才入内,重问《兰亭》,如此者三度,竟勒固不出。上谓侍臣曰:“右军之书,朕所偏宝。就中逸少之迹,莫如《兰亭》。求见此书,劳于寤寐,此僧耆年①,又无所用,若得一智略之士,设谋计取之必获。”尚书右仆射房玄龄曰:“臣闻监察御史萧翼者,梁元帝之曾孙,今贯魏州莘县,负才艺,多权谋,可充此使,必当见获。”太宗遂召见,翼奏曰:“若作公使,义无得理,臣请私行诣彼,须得二王杂帖三数通。”太宗依给。翼遂改冠微服,至洛潭,随商人船,下至越州。又衣黄衫,极宽长潦倒,得山东书生不体。日暮入寺,巡廊以观壁画。过辨才院,止于门前。辨才遥见翼,乃问曰:“何处檀越?”翼就前礼拜云:“弟子是北人,将少许蚕种来卖,历寺纵观,幸遇禅师。”寒温既毕,语议便合。因延入房内,即共围棋抚琴,投壶握槊,谈说文史,意甚相得。恨相知之晚(略)通宵尽欢,明日乃去。辨才云:“檀越闲即更来。”翼乃载酒赴之。兴后作诗,如此者数四。(略)经旬朔,翼示师梁元帝自书职贡图,师嗟赏不已,因谈论翰墨,翼曰:“弟子先传二王楷书法,弟子自幼来耽玩,今亦数帖自随。”辨才欣然曰:“明日来,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其书以示辨才。辨才熟详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也。贫道有一真迹,颇是殊常。”翼曰:“何帖?”才曰:“《兰亭》。”翼笑曰:“数经乱离,真迹岂在,必是响榻伪作耳。”辨才曰:“禅师在日保惜,临亡之时,亲付于吾。付受有绪,那得参差。可明日来看。”及翼到,师自于梁上槛内出之。翼见讫,故驳瑕指颣②曰:“果是响榻书也,纷竞不定。”自示翼之后,更不复安于伏梁上,并萧翼二王诸帖,并借留置于几案之间。辨才时年八十余,每日于窗下临学数遍,其老而笃好也如此。自是翼往还既数,童弟等无复猜疑。后辨才出赴邑汜桥南严迁家斋,翼遂私来房前,谓童子曰:“冀遗却帛子在床上。”童子即为开门,翼遂于案上取得《兰亭》及御府二王书帖,便赴永安驿,告驿长陵诉曰:“我是御史,奉敕来此,今有墨敕,可报汝都督知。”都督齐善行闻之,驰来拜谒。萧翼因宣示敕旨,具告所由。善行使人召辨才,辨才仍在严迁家未还寺,遽见追呼,不知所以。又遣云:“侍御须见。”及师来见御史,乃是房中萧生也。萧翼报云:“奉敕遣来取《兰亭》,《兰亭》今已得矣,故唤师来别。”辨才闻语而便绝倒,良久始苏。翼便驰驿南发。至都奏御,太宗大悦。(略)帝命供奉榻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真等四人,各榻数本,以赐皇太子诸王近臣。贞观二十三年,圣躬不豫,幸玉华宫含风殿。临崩。谓高宗曰:“吾欲从汝求一物,汝诚孝也。岂能违吾心耶,汝意如何?”高宗哽咽流涕,引耳而听受制命。太宗曰:“吾所欲得《兰亭》,可与我将去。”后随仙驾入玄宫矣。



《太平广记》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自真草书屏风,以示群臣。笔力遒劲,为一时之绝。尝谓群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又云“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胜,唯在骨力。及得骨力,而形势自生耳。”尝召三品已上,赐宴于玄武门,帝操笔作飞白书,众臣乘酒,就太宗手中相竞,散骑常侍刘洎,登御床引手,然后得之。其不得者咸称洎登床,罪当死,请付法。太宗笑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



《太平广记》



太宗幸九成宫,还京,有宫人憩湋川县官舍。俄而李靖、王珪至,县官移宫人别所而舍靖、珪。太宗闻之。怒曰:“威福岂由靖等?何为礼靖等而轻我宫人!”即令按验湋川官属。魏征谏曰:“靖等,陛下心膂③大臣;宫人,皇后贱隶。论其委任,事理不同。又靖等出外,官吏访阙廷法式朝觐,陛下问人疾苦。靖等自当与官吏相见,官吏不可不谒。至于宫人,不合参承。若以此罪,恐不益德音,骇天下耳目。”太宗曰:“公言是。”遂舍不问。



《唐语林》



太宗止一树下,颇嘉之,宇文士及从而颂美之,不容于口。帝正色曰:“魏征常劝我远佞人,我不悟佞人为谁,意疑汝而未明也。今乃果然。”士及叩头谢曰:“南衙群官面折廷争④,陛下常不能举首。今臣幸在左右,若不少顺从,陛下虽贵为天子,亦何聊乎?”意复解。



《唐语林》



太宗谓尉迟敬德曰:“人言卿反,何故?”对曰:“臣反是实。臣从陛下讨逆伐叛,唯凭威灵,幸而不死,然所存,刃锋也。今大业已定,而反疑臣。”乃悉解衣投于地,以见所伤之处。帝对之流涕,曰:“卿衣矣!朕以不疑卿,故以相告,何反以为恨?”



《唐语林》



太宗得鹞子俊异,私自臂之,望见魏公,乃藏于怀。公知之,遂前白事,因话自古帝王逸豫,征以为讽。上惜鹞子恐死,而又素严惮征,欲尽其言。征语愈久,鹞竟死怀中。



《唐语林》



太宗欲见前代帝王事得失以为鉴戒,魏征乃以虞世南、褚遂良、萧德言等采经史百家之内嘉言善语,明王暗君之迹,为五十卷,号《群书理要》,上之。太宗手诏曰:“朕少尚威武,不精学业,先王之道,茫若涉海。览所撰书,博而且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使朕致治稽古,临事不惑。其为劳也。不亦大哉!”赐征等绢千匹,彩物五百段。太子诸王,各赐一本。



《大唐新语》



贞观中,太宗谓褚遂良曰:“卿知起居注,记何事?太抵人君得观之否?”遂良对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史,书人君言事,且记善恶,以为检戒,庶乎人主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记之耶?”遂良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职当载笔,君举必记。”刘洎进曰:“设令遂良不记,天下之人皆记之矣。”



《大唐新语》



皇甫德参上书曰:“陛下修洛阳宫,是劳人也;收地租,是厚敛也;俗尚高髻,是宫中所化也。”太宗怒曰:“此人欲使国家不收一租,不役一人,宫人无发,乃称其意。”魏征谏曰:“贾谊当汉文之时,上书云‘可为痛哭者三,可为长叹息者五。’自古上书,率多激切。若非激切,则不能服人主之心。激切即似讪谤,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唯在陛下裁察,不可责之。否则于后谁敢言者。”乃赐绢二十匹,命归。



《大唐新语》



太宗尝罢朝,自言:“杀却此田舍汉!”文德皇后问:“谁触忤陛下?”太宗曰:“魏征每庭辱我,使我不得自由。”皇后退,朝服立于庭。太宗惊曰:“何为若是?”对曰:“妾闻主圣臣忠,今陛下圣明,故魏征得尽直言。妾备后宫,安敢不贺?”于是太宗意乃释。



《大唐新语》



太宗射兽于苑内,有群豕突出林中,太宗引弓射之,四发殪四豕⑤。有一雄豕直来冲马,吏部尚书唐俭下马搏之。太宗拔剑断豕,顾而笑曰:“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耶?何惧之甚?”俭对曰:“汉祖以马上得之,不以马上理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雄心于一兽!”太宗善之,因命罢猎。



《大唐新语》



上之起兵晋阳也,皆秦王世民之谋。上谓世民曰:“若事成,则天下皆汝所致,当以汝为太子。”世民拜且辞。及为唐王,将佐亦请以世民为世子,上将立之,世民固辞而止。太子建成性宽简,喜酒色游畋,齐王元吉多过失,皆无宠于上。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内不自安,乃与元吉协谋,共倾世民,各引树党友。上晚年多内宠,小王且二十人,其母竟交结诸长子以自固。建成与元吉曲意事诸妃嫔,谄谀赂遗,无所不至,以求媚于上。(略)世民独不奉事诸妃嫔,诸妃嫔争誉建成、元吉而短世民。(略)世民每侍宴宫中,对诸妃嫔,思太穆皇后早终,不得见上有天下。或歔欷流涕,上顾之不乐,诸妃嫔因密共谮世民曰:“海内幸无事,陛下春秋高,唯宜相娱乐。而秦王每独涕泣,正是憎疾妾等。陛下万岁后,妾母子必不为秦王所容,无孓遗矣。”因相与泣,且曰:“皇太子仁孝,陛下以妾母子属之,必能保全。”上为之怆然,由是无易太子意,待世民浸疏⑥,而建成、元吉日亲矣。(略)七年。初,齐王元吉劝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当为兄手刃之。”世民从上幸元吉第,元吉伏护军宇文宝于寝内,欲刺世民。建成性颇仁厚,遽止之。元吉愠曰:“为兄计耳,于我何有?”(略)上校猎城南,太子、秦、齐王皆从,上命三子驰射角胜。建成有胡马,肥壮而喜蹶,以授世民曰:“此马甚骏,能超数丈涧,弟善骑,试乘之。”世民乘以逐鹿,马蹶,世民跃立于数步之外,马起,复乘之,如是者三。顾谓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庸何伤乎!”建成闻之,因令妃嫔谮之于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上大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后召世民入,责之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何急邪?”世民免冠顿首,请下法司案验,上怒不解。会有司奏突厥入寇,上乃改容劳勉世民,命之冠带,与谋突厥,闰月己未,诏世民、元吉将兵出豳州以御突厥,上饯之于兰池上。每有寇盗,辄命世民讨之,事平之后,猜嫌益甚。(略)建成谓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惮⑦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皆谮之于上而逐之。(略)会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南,入塞围乌城,建成荐元吉代世民督诸军北征。上从之,命元吉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救乌城。元吉请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与之偕行,简阅秦王帐下精锐之士以益元吉军。率更丞王晊密告世民曰:“太子语齐王:‘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于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无不信。吾当使人进说,令授吾国事。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世民以晊言告长孙无忌等,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⑧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德曰:“人情谁不爱其死。今众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祸机垂发,而王犹晏然不以为忧,大王纵自轻,如社稷宗庙何!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⑨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德言,事今败矣。敬德等必不为王有,无忌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略)于是定计。世民令无忌密召玄龄等,曰:“敕旨不听复事王。今若私谒,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谓敬德曰:“玄龄、如晦岂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敬德往,与无忌共谕之曰:“王已决计,公宜速入共谋之。吾属四人,不可群行道中。”乃令玄龄、如晦著道士服,与无忌俱入,敬德自他道亦至。庚申,世民率长孙无忌等入,伏兵于玄武门。张婕妤窃知世民表意,驰语建成。建成召元吉谋之,元吉曰:“宜勒宫府兵,托疾不朝,以观形势。”建成曰:“兵备已严,当与弟入参。自问消息。”乃俱入,趣玄武门。(略)至临湖殿,觉变,即拔马东归宫府。世民从而呼之,元吉张弓射世民,再三不毂,世民射建成,杀之。尉迟敬德将七十骑继至,左右射元吉坠马。世民马逸入林下,为木枝所挂,坠不能起。元吉遽至,夺弓将扼之,敬德跃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德殿,敬德追射,杀之。(略)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尉迟敬德入宿卫,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大惊,问曰:“今日乱者谁邪?卿来此何为?”对曰:“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上谓裴寂等曰:“不图今日乃见此事!当之如何?”萧瑀、陈叔达曰:“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又无功于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秦王功盖宇宙,率士归心,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事矣。”上曰:“善,此吾之夙心⑩也。”时宿卫及秦府兵与二宫左右战犹未已,敬德请降手敕,令诸军并受秦王处分,上从之。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宣敕,众然后定。



《通鉴纪事本末·太宗平内难》



太宗贞观七年。帝谓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杜正伦曰:“朕年十八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及居大位,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涉,能无骄逸乎?卿等不可不极谏。”太子好嬉戏,颇亏礼法,志宁与右庶子孔颖达数直谏,上闻而嘉之,各赐金一斤,帛五百匹。(略)魏王泰多艺能,有宠于上。见太子有足疾,潜有夺嫡之志,折节(11)下士以求声誉。上命黄门侍郎韦挺摄泰府事,后命工部尚书杜楚客代之,二人俱为泰要结朝士。(略)太子私幸太常乐童称心,与同卧起。道士泰英、韦灵符挟左道,得幸太子。上闻之,大怒,悉收称心等杀之,连坐死者数人,诮让太子甚至。太子意泰告之,怨怒愈甚,思念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像,朝夕奠祭,徘徊流涕。又于苑中作冢,私赠官,树碑。上意浸不怪,太子亦知之,称疾不朝谒者动涉数月。阴养刺客纥干承基等及壮士百余人,谋杀魏王泰。(略)太子承乾既获罪,魏王泰自入侍奉,上面许立为太子。岑文本、刘洎亦劝之,长孙无忌固请立晋王治。上谓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怀,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晋王。’人谁不爱其子,朕见如此,甚怜之。”谏议大夫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愿审思,勿误也。安有陛下万岁后,魏王据天下,肯杀其爱子,传位晋王者乎?陛下日者既立承乾为太子,复宠魏王,礼秩过于承乾,以成今日之祸。前事不远,足以为鉴。陛下今立魏王,愿先措置晋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我不能尔。”因起入宫。魏王泰恐上立晋王治,谓之曰:“汝与元昌善,元昌今败,得无忧乎?”治由是忧形于色。上怪,屡问其故,治乃以状告。上怃然,始悔立泰之言矣。上面责承乾,承乾曰:“臣为太子,复何所求?但为泰所图,时与朝臣谋自安之术,不逞之人遂教臣为不轨耳。今若泰为太子,所谓落其度内。”承乾既废,上御两仪殿,群臣俱出,独留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褚遂良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是,我心诚无聊赖。”因自投于床,无忌等争前扶抱。上又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夺刀以授晋王治。无忌等请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上谓治曰:“汝舅许汝矣,宜拜谢。”治因拜之。上谓无忌等曰:“公等已同我意,未知外议如何?”对曰:“晋王仁孝,天下属心久矣,乞陛下试召问百官,有不同者,臣负陛下万死。”上乃御太极殿,召文武六品以上,谓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险,皆不可立。朕欲选诸子为嗣,谁可者?卿辈明言之。”众皆欢呼曰:“晋王仁孝,当为嗣。”上悦。是日,泰从百余骑至永安门,敕门司尽辟(12)其骑,引泰入肃章门,幽于北苑。丙戌,诏立晋王治为皇太子,御承天门楼,赦天下,酺三日。上谓侍臣曰:“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两皆弃之,传诸子孙,永为后法。且泰立则承乾与治皆不全,治立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



《通鉴纪事本末·太宗易太子》



十五年,征拜兵部尚书,未赴京,会薛延陁遣其子大度设帅骑八万南侵李思摩部落。命勣为朔州行军总管,率轻骑三千追及延陁于青山,击大破之。斩其名王一人,俘获首领,虏五万余计,以功封一子为县公。勣时遇暴疾,验方云须灰可以疗之,太宗乃自剪须,为其和药。勣顿首见血,泣以恳谢,帝曰:“吾为社稷计耳,不烦深谢。”



《旧唐书·李勣传》



武德三年,太宗讨武周于柏壁,武周令敬德与宋金刚来拒王师于介休。金刚战败,奔于突厥,敬德收其余众,城守介休。太宗遣任城王道宗、宇文士及往谕之,敬德与寻相举城来降。太宗大悦,赐以曲宴,引为右一府统军,从击王世充于东都。既而寻相与武周下降将皆叛,诸将疑敬德必叛,囚于军中,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尚书殷开山咸言:“敬德初归国家,情志未附(13)。此人勇健非常,絷之又外,既被猜贰(14),怨望必生。留之恐怡后悔,请即杀之。”太宗曰:“寡人所见,有异于此。敬德若怀翻背(15)之计,岂在寻相之后耶?”遽命释之,引入卧内,赐以金宝,谓曰:“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终不听谗言以害忠良,公宜体之。必应欲去,今以此物相资,表一时共事之情也。”是日,因纵猎于榆窠,遇王世充领步骑数万来战。世充骁将单雄信领骑直趋太宗,敬德跃马大呼,横刺雄信坠马。贼徒稍却,敬德翼太宗以出贼围,更率骑兵与世充交战,数合,其众不溃,擒伪将陈智略,获排稍兵六千人。太宗谓敬德曰:“比众人证公必叛,天诱我意,独保明之,福善有征,何相报之速也。”特赐金银一箧,此后恩眄(16)日隆。



《旧唐书·尉迟敬德传》



唐太宗起兵晋阳,以宫女胁父称臣,借助突厥以夷狄攻中国,是为阳受制于阴。故唐三百年间,世有阴阳业,由太宗耳。武氏少入宫中,乃予乘而蒸之,再传而改唐为周,已亡社稷矣。庐陵反正,韦庶专制宫闱。及明皇父子,贵妃良姊,踵窃内权,驯至京函失守,窜绝益州。函父西宫,建宁横死,代宗以后,权移寺人。威辟自由,废君立主,因循弊陋,底于唐亡,皆阴物为尤而作则不善也。



明·王圻《稗史汇编·人物门·帝王上》



七年十月,册拜司空,无忌固辞,不许。又因高士廉奏曰:“臣幸居外戚,恐招圣主私亲之诮,敢以死请。”太宗曰:“朕之授官,必择才行,若才行不至,纵朕至亲,亦不虚授,襄邑王神符是也;若才有所适,虽怨仇而不弃,魏征等是也。朕若以无忌居后兄之爱,当多遗子女金帛,何须委以重官,盖是取其才行耳。无忌聪明鉴悟,雅有武略,公等所知,朕故委之台鼎(17)。”无忌又上表切让,诏报之曰:“昔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刘桓得管仲而为五伯长。朕自居蕃邸,公为腹心,遂得廓清宇内,君临天下。以公功绩才望,允称具瞻(18),故授此官,无宜多让也。”



《旧唐书·长孙无忌传》



是时,朝议以山东人士好自矜夸,虽复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女适他族,必多求聘财。太宗恶之,以为甚伤教义,乃诏士廉(略)等刊正姓氏。于是普责天下谱谍,仍凭据史传考其真伪,忠贤者褒进,悖逆者贬黜,撰为《氏族志》。士廉乃类其等第以进。太宗曰:“我与山东崔、卢、李、郑,旧既无嫌,为其世代衰微。全无冠盖,犹自云士大夫,婚姻之间,则多邀钱币。才识凡下,而偃仰自高,贩鬻松槚,依托富贵。我不解人间为何重之?只缘齐家惟据河北,梁、陈僻在江南,当时虽有人物,偏僻小国,不足可贵,至今犹以崔、卢、王、谢为重。我平定四海,天下一家,凡在朝士,皆功效显著,或忠孝可称,或学艺通博,所以擢用。见居三品以上,欲共衰代旧门为亲,纵多输钱帛,犹被偃仰。我今特定族姓者,欲崇重今朝冠冕,何因崔干犹为第一等?昔汉高祖止是山东一匹夫,以其平定天下,主尊臣贵。卿等读书,见其行迹,至今以为美谈,心怀敬重。卿等不贵我官爵耶?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遂以崔干为第三等。



《旧唐书·高士廉传》



〔注释〕



①耆年:老年。②驳瑕指颣:挑剔细小毛病。③心膂:心腹,倚重。④面折廷争:当面争辩。⑤豕:野猪。⑥浸疏:疏远。⑦可惮:可惧怕。⑧俟:等待。⑨窜身:躲避。⑩夙心:久存心愿。(11)折节:委屈自己。(12)尽辟:全部退避。(13)情志未附:心不服。(14)猜贰:猜疑。(15)翻背:反叛。(16)恩眄:眄,即看。恩眄即以恩相待。(17)台鼎:极品之官。(18)允称具瞻:完全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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