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明代嘉靖三十八年(1559),建州左卫苏克素浒河部费阿拉的女真中等贵族塔克世家中,降生了一个男孩。他长得龙颜凤目,伟驱大耳,声若洪钟。加之他又是塔克世家中的第一个男孩,父母对他非常锺爱,给他取名叫努尔哈赤。尽管努尔哈赤的父母对自己相貌非凡的长子寄予厚望,然而这个男孩日后所建立的伟业,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女真世家

努尔哈赤所属的女真族是我国东北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关于女真族的起源,流传着一个优美神奇的故事。相传很久以前,在长白山东北的布库里山下,有个名叫布尔湖里的水泊。一天,恩古伦、正古伦和佛古伦三姐妹从天而降,来到泊中沐浴。当三位仙女洗浴完毕上岸穿衣时,适逢一只喜鹊口衔一颗红果飞来,红果落在佛古伦的衣服上。看到那光艳鲜美的红果,佛古伦爱不释手。在姐姐的催促下,她顺手将果子放入口中,忙于穿衣,却不慎将果子吞入腹中。佛古伦随即感到有孕在身。因身体笨重不能再升腾天空,她挥泪与姐姐分离,独自居住在长白山上。后来她生下了一个男孩,据说这个男孩就是女真族的始祖爱新觉罗布库里雍顺。此后,女真族经历了几千年发展的历史。在中国古代,她先后被称为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到五代时,始有女真之称。公元1127年,女真族完颜部首领阿骨打建立金朝,统治淮河以北广大地区长达百余年,直到1234年被南宋与蒙古的联军所灭,才又重新返归东北故土,散居在白山黑水之间。

松花江下游的依兰地区,是努尔哈赤的祖先世代居住的地方。元朝统治时期,在这里设了三个万户府。努尔哈赤的祖先充任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这是一个可以世袭的官职,从这时开始,努尔哈赤的先人便世代为官。元明交替之际,女真部族之间纷争不已,东北地区的局势动荡不安。面对这种局面,努尔哈赤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儿在无可奈何之中,遂于洪武年间率领部众迁徙到图们江下游斡木河畔(今朝鲜会宁)定居下来。与此同时,胡里改万户府的万户阿哈出也率族人南迁,在辉发江上游的凤州安家落户。永乐元年(1403),阿哈出到南京朝贡,明朝当即设“建州卫军民指挥使司”,任命他为建州卫指挥使。永乐三年(1405),猛哥帖木儿随明钦差千户王教化到南京入朝。明成祖也委任他为建州卫指挥使,仍然管辖斡朵里部。永乐十年,猛哥帖木儿再次入朝,明成祖赏识他的忠诚和勇武,特增设建州左卫,任命他为建州左卫指挥使。由于猛哥帖木儿为明朝忠心守边,功绩卓着,先后荣升都督佥事和右都督的职位,在努尔哈赤的家族史上留下了显赫兴隆的一页。然而不久,这个家族就被笼罩在不幸的阴霾之中了。

辽东女真豪族杨木答兀,原在开原任千户。永乐二十一年 (1423) 六月,他逃离职守,在屠城剽掠后,又携眷率军逃到了斡木河。宣德八年(1433),明朝勅令猛哥帖木儿协助辽东都指挥佥事裴俊等招抚以杨木答兀为首的叛军。不料,杨木答兀非但不服招抚,反而纠合“七姓野人”,包围官军营寨和猛哥帖木儿等人的家,放火焚烧了房屋。猛哥帖木尔和长子阿古被杀死,次子董山被掳走。董山便是努尔哈赤的五世祖。

猛哥帖木儿死后,明朝又任命他的弟弟凡察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不久,董山被赎回,他同叔叔凡察奏请明朝批准,率部族300余户,移居到苏子河畔的烟筒山下 (今辽宁新宾县),在这里耕耘创业,为日后努尔哈赤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不久,建州左卫内部发生了纷争。原来,此时的董山已经成长为一个体格魁伟,英俊威武的青年,极得部众的爱戴和拥护,他手中保存有父亲的卫印,理所当然应承袭建州左卫的官职。他奏报朝廷,要以印为凭掌管卫事。但朝廷偏向凡察,欲以凡察为主、董山为副,同理卫事。朝廷命令董山将旧印交上,董山视旧印为传家之宝,不肯从命。朝廷无奈,转而命令凡察将新印交出,凡察也不答应。叔侄之间相持不下,简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为了缓和矛盾,明朝将建州左卫一分为二,增设建州右卫。凡察和董山分别任右卫、左卫的都督同知。这场相持了两年之久的承袭之争总算平息下来。这样,连同原来的建州卫,就出现了女真历史上的 “建州三卫”。

建州三卫在董山和阿哈出的孙子李满住等人的领导下,势力发展很快。相反,明朝方面自正统年间开始,朝政日益腐败,边官贪贿,常向女真提出一些苛刻要求,使董山等人大为不满。于是,董山、李满住经常率部众到汉族居住区和邻近的朝鲜掠取人口和财富,一年中竟抢掠边境近百次,杀掠边民10余万。成化三年 (1467),明朝的5万大军会同1万名朝鲜军,分路进攻建州三卫。董山部的屯寨在一个月中被血洗一空,千余人被杀。明军把被迫投降的董山押到广宁处死,李满住父子及部众近4百人也被杀死。经过这场极其残酷的剿杀后,刚刚振兴起来的建州女真元气大伤。

董山、李满住被杀后,明朝对女真人依然实行笼络的政策,建州三卫的官职仍由他们的后代承袭。这样,董山的大儿子妥罗作了继承人。妥罗死后,他的儿子又继承了父亲的官职。董山的第三子叫锡宝齐篇古,由于他不是大首领的嫡系长子,因而势力较弱。他仅有一个儿子,名叫福满。福满就是努尔哈赤的曾祖,清代的曾祖。

福满共有6个儿子,各自独立门户,分居在赫图阿拉附近。时人称之为 “宁古塔贝勒”。“宁古塔”即满语的 “六个”; “贝勒”是女真贵族的称号,意思是 “大人”、“酋长”,也可译为汉语的“王”。觉昌安是福满的第四子,努尔哈赤的祖父。他在兄弟6人中出类拔萃,颇有才干和智谋。当时建州女真有两个部族首领依仗自己势力强大,经常欺负附近弱小的部族。他们也不把宁古塔贝勒放在眼里,甚至欺负到他们头上来。觉昌安得到弟兄们的一致赞同后,便率领族人一举歼灭了这两个部族首领,还征服了方圆200里以内的所有部族,一时威名大振,成为这一代女真人的首领。

塔克世是觉昌安的第四个儿子。从猛哥帖木儿算起,到塔克世已是第六代了。200年来,这个家族作为明朝的臣民,世代承袭建州官职,虽然称得上历史悠久,但也历尽坎坷,几经兴衰。当努尔哈赤降临人世时,女真人内部仍在进行着激烈的纷争,被兼并消灭的危险依然在威胁着他的家族。但也正是这样的历史环境为努尔哈赤建功立业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和良好的时机。

少年坎坷立壮志

同所有奴隶主贵族一样,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也把众多的妻子视为其尊贵身份的一个象征,他先后娶了3个妻子。努尔哈赤的生母姓喜塔喇氏,名字叫额穆齐,是部落首领王杲的女儿。喜塔喇氏生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和雅尔哈齐3个儿子及1个女儿,穆尔哈齐为塔克世的另一个妻子李佳氏所生。努尔哈赤的继母纳喇氏也只生1个儿子,叫巴雅喇。作为长子,努尔哈赤倍受父母宠爱,从小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然而在他10岁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母亲喜塔喇氏突然与世长辞了。这个重大的变故从根本上改变了努尔哈赤的生活,他告别了昔日骄子的优越地位,开始在继母制造的阴影中度日。他的继母纳喇氏是一个为人刻薄狠毒的女人,自从她主持家事后,努尔哈赤兄弟便失去了往日家庭的温暖,受尽了她的挑剔和冷遇。受了妻子的挑唆和影响,努尔哈赤的父亲对努尔哈赤兄弟也变得冷若冰霜。性格豁达的努尔哈赤本想以自己的宽厚和忍耐来打动继母的铁石心肠,却无济于事。由于生活所迫,少年时代的努尔哈赤就开始用自己的双手谋生。他常常翻山越岭,出入于莽莽林海,挖人参,采松子,拣榛子,拾蘑菇,然后把这些山货带到集市上换钱,用以维持自己的生活。

当时女真人与汉人进行贸易的主要场所在抚顺、宽甸、开原、清原等地。这种集市被称为“马市”。规定每月初一至初五、十六至二十二日开放两次,每当开市之日,汉人、蒙古人、女真人熙熙攘攘,带着各自的物产,融汇到这里进行贸易。这种互市贸易,促进了各民族间的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密切了他们的友好往来。

努尔哈赤常去的是生意兴隆的抚顺马市,除了进行贸易之外,他更感兴趣的是通过贸易同汉人广泛接触和交往,学习各方面的知识。天长日久,他学会了说汉语,识汉字。在抚顺马市这所学校里,聪明好学、胸怀大志的努尔哈赤广采博收,学习了知识,增长了才干,开拓了视野。

强烈的求知欲望驱使努尔哈赤读了不少汉文书籍。《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是他最感兴趣的两部书。书中的刘备、诸葛亮、宋江等英雄人物的智谋和作为,激荡着少年努尔哈赤渴望建功立业的心灵。每每读到精采之处,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拍手赞叹,对英雄业绩的向往溢于言表。

15岁那年,无情的生活之鞭迫使努尔哈赤带着10岁的弟弟舒尔哈齐离家出走,投奔到外祖父王杲门下。

王杲是个汉化较深的女真人,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在动乱的年代中发迹,成为建州女真中的着名首领。他自以为能调动建州各部,便无视朝廷边将的政令,常常扰边作乱。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曾归附王杲作乱。后来觉察到如此干下去对自己不利,便背着王杲投靠了辽东边将。万历二年 (1574),王杲以明断绝贡市为由,大举进犯辽沈。明朝总兵李成梁率军攻破王杲屯寨,此时正在王杲家中的努尔哈赤兄弟也双双作了俘虏,聪明、机敏的努尔哈赤当即跪在李成梁马前,痛哭流涕,请赐一死。李成梁见他聪明伶俐、乖敏可怜,便把他留在帐下做了书童,专门伺侍自己。

女真人不论男女都擅长骑射。努尔哈赤早在六七岁时,就开始习射。他经常同小伙伴在一起玩射击的游戏:每人出两支箭,立在一起,然后站在30米以外的地方依次射击,射中者得箭。年龄稍大,他又骑马弯弓,驰射山林。在这样的环境中,比一般孩子更聪敏勇敢的努尔哈赤,从少年时代就练就了一身本领,武艺高强,弓马娴熟。因而在李成梁帐下,每逢征战,他总是勇猛冲杀,屡立战功。李成梁对他非常赏识,让他作了自己的随从和侍卫。两人形影不离,关系密切,情同父子。

在李成梁麾下,努尔哈赤接触汉人的机会更多了,他对汉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经常参战的实践,又使他的军事才能得以提高和发挥,他对自己的谋略也越来越增强了自信心。李成梁还带着他去北京朝觐,繁华的街市、辉煌的宫殿,使他的眼界大开。这一切都孕育了他创立功业的勃勃雄心。

然而,努尔哈赤对李成梁的恭顺和效忠,仅仅限于表面。他对外祖父的被杀始终怀恨在心,耿耿于怀,只是当时慑于李成梁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私下里他早已另有打算,只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再采取行动。

在李成梁帐下生活了3年左右,努尔哈赤以父亲捎信让他回家成亲为由,借机离开李成梁,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遵照父命,19岁的努尔哈赤与佟佳氏结了婚。按女真习俗,男儿成年就要另立门户。心肠歹毒的继母纳喇氏也正是以此为借口,唆使塔克世把新婚的儿子赶出了家门,只分给他非常可怜的一点家产。对于这些,努尔哈赤并未过于伤心和计较。他相信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完全可以创造出崭新的幸福的生活。

独立生活后,有时他到长白山一带采集、狩猎,往来于抚顺马市和女真地区,换取生产和生活用品。有时他又辗转各地,为人佣工。有时则听从明廷的征调,从征参战。经过几年的闯荡,努尔哈赤有了更丰富的阅历。他对各民族的语言风俗、中原地区的形势以及宫廷、官场、官军等各方面的情况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为他日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他也表露出 “大丈夫在世,应成就一番伟业”的宏愿。他的父亲和继母见他胸怀大志,气宇轩昂,料想他将来必定会有所作为,开始后悔当初逼迫他另立门户,而且只分给他那么一点可怜的家产。于是他们想再分给努尔哈赤一些财产以示补偿。出乎他们的意料,努尔哈赤竟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追赠。

十三副遗甲起兵

尽管努尔哈赤雄心勃勃,但是没有那场血洗女真的惨案将他推上历史舞台,他也只能是一个强悍的猎手,一个见多识广的女真罢了。

事情发生在努尔哈赤25岁那年,当时,女真部族间和部族内部,为了争雄称霸,常常互相攻伐,互相残杀。在赫图阿拉城西北有两个城寨:一个是古勒城,城主是阿台;另一个是沙济城,城主是阿亥。这两个城主与宁古塔贝勒的关系都很密切。而阿台家与努尔哈赤家更是亲上加亲。阿台是努尔哈赤外祖父的儿子,阿台的妻子是努尔哈赤的伯父礼敦的女儿。王杲被杀后,阿台发誓要为父报仇,他凭借古勒城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依山筑城,设置壕堑,并屡犯明边,纵兵饱掠。这可激怒了明朝总兵李成梁,他决意发兵攻取古勒城,欲将阿台一部置于死地而后快。

赫图阿拉城北边的苏克苏护河部有个图伦城,城主叫尼堪外兰。他的兵马不多,却野心勃勃,总想吞并周围部族,称雄苏子河。为此他便极力讨好明朝边吏,并挑拨阿台、阿亥与明的关系。他向李成梁表示,自己愿意为明朝征服古勒和沙济两城作向导。尼堪外兰的一席表白,对李成梁来说可谓正中下怀。利用女真各部的矛盾对他们分而治之,是他一贯采用的手段。现在尼堪外兰既已主动找上门来,又何乐而不为呢。他决定立即出兵,攻伐古勒、沙济两城,并许诺尼堪外兰: 城下之日,便是他荣升建州部首领之时。

李成梁的大队人马分两路杀来,一路直逼沙济城,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兵临古勒城下。沙济城主阿亥对官军的突然出击毫无防备,城寨不战而下,阿亥被杀。而古勒城则因阿台加意修筑,城池坚固,难以攻取。李成梁亲临督战两昼夜,仍未攻下。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听说古勒城被围,便同儿子塔克世一同前去救援。当两人来到城外时,正值明军开始攻城。觉昌安见形势危急,就叫儿子暂且在城外等待,自己先进城去。塔克世见父亲一去不回,哪还有耐心等下去,也进入城内。但明军的攻势愈来愈猛,父子俩便都被围在城里。

再说古勒城久攻不下,使李成梁极为恼火,他责怪尼堪外兰出了歪主意,要拿他治罪。为了保全自己,狡猾的尼堪外兰又想出了一条诡计。他欺骗守城官兵说,谁能杀死城主归降,就让谁作古勒城城主。阿台的部下听信了尼堪外兰的谎言,便杀死阿台,献城投降。李自梁进城后大肆杀戮,杀了觉昌安、塔克世等2000多人。

噩耗传来,努尔哈赤悲痛欲绝。他愤然来到辽东都司,义正辞严地质问明廷边吏,为何杀死他一向忠顺于朝廷的祖父和父亲。明朝边吏自觉理亏,一再解释这是误杀,并马上找出觉昌安和塔克世的遗体,交给努尔哈赤安葬。后来,又赐予努尔哈赤勅书30道、战马10匹,让他袭任祖父之职,当了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努尔哈赤决不罢休,发誓要报杀祖杀父之仇。只因自己力量尚很单薄,眼下还无力与明军抗争,便先接受了明朝方面的抚慰。

努尔哈赤认为,自己的父祖双双被杀,全是由尼堪外兰唆使明朝出兵古勒城所致。因此,他要求辽东都司将祸首尼堪外兰捉拿后交给他,以报父祖冤死之仇。哪知明朝官员把努尔哈赤的要求视为得寸进尺,非但没有答应,反而将他揶揄了一番,还扬言要扶持尼堪外兰作建州女真的首领。尼堪外兰自恃有明朝作靠山,竟狂妄地派人向努尔哈赤劝降,对于尼堪外兰这种狐假虎威的行径,努尔哈赤怒不可遏,他对前来劝降的人说:“尼堪外兰过去是我父亲的下属,现在是杀害我父祖的凶魁,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没有丝毫理由让我服从他。我不仅不会向他屈服,还要杀了他报仇雪恨,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这时,努尔哈赤更清醒地意识到,不论是报父祖被杀之仇,还是要巩固自身的地位,都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能寄希望于明廷。相反,对明朝仅存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开始对明朝产生了强烈的敌意。为了报仇,努尔哈赤决定先举兵攻打尼堪外兰。但他势单力薄,处境又非常困难。为此,本族内部就有人反对。他的叔父龙敦到处散布攻打尼堪外兰如何危险的论调,一些原来已经对天明誓要同努尔哈赤一同抗击尼堪外兰的人,背叛了盟誓,甚至投靠了尼堪外兰。但努尔哈赤坚信自己的举动是正义的,决不退缩。他整点出父祖的十三副遗甲,率领不足百人的部众,向尼堪外兰居住的图伦城进发。尼堪外兰表面上神气十足,实际上胆小如鼠,听说努尔哈赤率兵打来了,他丢下部众,只身带着老婆孩子狼狈出逃到浑河部的嘉班去了。图伦城不攻自下,努尔哈赤凯旋而归。

不久,努尔哈赤又乘胜追击逃到嘉班的尼堪外兰。尼堪外兰闻讯后朝抚顺城南的河口台狂奔,遭到守台官军的阻拦后,他慌不择路,又转向鹅尔浑城 (今抚顺河口台东南) 逃去。

万历十四年(1586),努尔哈赤再次发兵,讨伐居住在鹅尔珲城的尼堪外兰。尼堪外兰再次闻讯出逃,希图在抚顺关得到边吏的保护。边吏将他拒于边台之外,暗中通告努尔哈赤派人前来捉拿。努尔哈赤派部将斋沙率兵40人到了抚顺关下。尼堪外兰再次极力请求入台躲避。明朝官吏撤下进入边台的梯子,切断了尼堪外兰的退路。斋沙等人赶到,将尼堪外兰砍死在边台之下。努尔哈赤除掉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了却了一桩心愿。

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遗甲起兵,除了 “为父祖报仇”的目的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图,就是要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势力。因此在追杀尼堪外兰的同时,他还毅然迎接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反对者和竞争者的挑战。

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城主卦喇有两个弟弟,一个叫诺米纳,一个叫奈喀达。诺米达与尼堪外兰素有嫌隙,他串连附近的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治河寨主常书及常书的弟弟杨书等人一起投奔了努尔哈赤,发誓要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尼堪外兰。但到了努尔哈赤决定起兵攻打尼堪外兰时,诺米纳却受人蛊惑,背叛了盟誓,投向尼堪外兰。在努尔哈赤再次追袭尼堪外兰时,又是诺米纳兄弟通风报信,便其得以逃跑。这一切使努尔哈赤十分恼怒。正在这时,诺米纳兄弟派来使臣,以威胁的口吻对努尔哈赤说: “浑河部的杭嘉、扎库木两处,不许你们侵犯。栋嘉、巴尔达两城是我的仇敌,你们必须攻下来送给我们。否则,不许你们的兵马通过我的边境。”诺米纳兄弟如此霸道,实在令人气愤。努尔哈赤同噶哈善、常书、杨书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假意迎合诺米纳,与他约定合兵攻打巴尔达城。努尔哈赤提出,诺米纳军器多,他的士兵应该先攻。诺米纳害怕吃亏,没有答应。努尔哈赤又提出,借用诺米纳的兵甲装备自己的军队,由他们打先锋。诺米纳不知是计,痛痛快快地交出了全军的武装。努尔哈赤的军士全副披挂,只听努尔哈赤一声令下,诺米纳兄弟的人头落了地。努尔哈赤的军队随之又攻占了萨尔浒城。努尔哈赤对城里的人民不加伤害,实行安抚政策,威信大增。努尔哈赤就这样用自己的谋略消灭了宿敌,壮大和武装了军队,取得了萨尔浒之战的胜利。

着名的雪夜讨伐理岱的战斗,也表现了努尔哈赤非凡的意志力。理岱是浑河部兆嘉城的头领,还是努尔哈赤的同族。他曾伙同亲属,勾引哈达兵侵犯努尔哈赤所属的瑚济寨。万历十二年 (1584) 正月,努尔哈赤出兵讨伐这个引狼入室的败类。不料途中下起了大雪,山势险峻,行走格外艰难。众人皆有畏难之色,努尔哈赤的族叔和兄弟都来劝他退兵。努尔哈赤毫不退缩,知难而进。他身先士卒,凿山为磴,全军随之鱼贯而上,用绳子前拉后推,将战马拽上山岭。他们越过了山岭后,便包围了兆嘉诚。谁知理岱早有防备,随即吹响号角,指挥部众迎战。这时有人劝说努尔哈赤暂时回兵,改日乘敌无备,再来攻打。努尔哈赤坚定地表示: 不夺下兆嘉城,决不撤兵。在他的鼓舞和指挥下,将士们杀声震天,奋不顾身。理岱抵挡不住强大的攻势,全线崩溃,城破被俘。为了团结部内更多的人,努尔哈赤对理岱十分宽大,赦他不死。他的作法使他的一些反对者回心转意,投向他的阵营。

除了对付外部敌人,努尔哈赤还要提防宗族戚友的加害。努尔哈赤承袭建州卫都指挥使并得到三十敕书,建州很多人都不服气,连同宗的一些爱新觉罗氏人也千方百计想杀害他。努尔哈赤处于这种险境,经常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但他善机变,少树敌,逐渐使形势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一个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个刺客来到努尔哈赤窗下窥伺,寻找机会下手。刺客的脚步声引起了努尔哈赤的警觉,他当即佩刀执弓,让妻子假装去上厕所,自己则躲在妻子背后,到烟筒边隐蔽起来。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到刺客近在眼前,便用刀背猛击过去,将他打翻在地。家人冲上来要杀掉刺客。努尔哈赤想,刺客背后必有主谋,若杀掉他,其主人就会乘机出兵宣战,而自己目前兵少势弱,难以匹敌。他在 “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思想指导下,喝退家人,并故意对刺客说: “你肯定是来偷牛的。”刺客正想借机逃脱,便将错就错地承认了。努尔哈赤随即放了这个假偷牛贼。诸如此类的事情曾屡有发生,他都能揆度得失,妥善处理。因此,在他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后的两年内,就相继大败了界凡、萨尔浒、董佳、巴尔达四城联军和漠河、章佳、巴尔达、萨尔浒、界凡五城联军,并攻破了安图瓜尔佳、克贝欢和托漠河城。在斩杀了尼堪外兰之后,又乘胜平定了哲陈部,攻取了完颜部。在努尔哈赤日益强大的攻势面前,苏完部和董鄂部自动前来归附。到万历十六年(1588),除长白山之部外,建州女真其他各部基本上被努尔哈赤统一了。5年之后,他又先后攻取了长白山讷殷、朱舍里和鸭绿江三部,整个建州女真统一在努尔哈赤的麾下。

为了扩展势力,兴立基业,在统一建州女真的过程中,努尔哈赤于万历十五年(1587)在烟筒山下建费阿拉城称王。为了显示为王的尊严,他制定出一套初具规模的礼仪。每当他出入栅城,乐队便恭立在城门两侧吹打奏乐。费阿拉遂成为当时建州女真政治、经济和军事的中心,后来又成为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的基地。

统一女真诸部

随着建州女真各部统一的完成,海西女真便成为努尔哈赤攻取的又一个目标。

“海西女真”居住在开原以东和松花江中游一带,主要有叶赫、哈达、辉发和乌拉回部,又叫扈伦回部。叶赫和哈达两部势力较强。邻近开原、控制贡道的地理优势,使他们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来争雄扩展。努尔哈赤在统一建州女真中的节节胜利,使他们早就感到不安。努尔哈赤势力的迅速发展,更被他们视为心腹大患。面临来自建州的巨大威胁,他们采取了种种手段试图限制、削弱努尔哈赤的势力。先是哈达贝勒扈尔干把女儿送给努尔哈赤为妻,接着叶赫贝勒纳林布禄的脆妹又同努尔哈赤结下百年之好。但是,这些联姻都没有起到牵制努尔哈赤的作用。于是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又变换了手法。万历十九年(1591),纳林布禄的两个部下气势汹汹地找到努尔哈赤说: “乌拉、哈达、叶赫、辉发、满洲,言语相通,势同一国,哪有五王分建的道理?现在的国土,你们满州的多,我们的少,你们应该从额尔敏、扎库木两地中任选一地给我们。”对于这种蓄意挑畔,努尔哈赤用严辞相斥,叶赫的两个使者只好悻悻而归。

纳林布禄碰了钉子后并不甘心,又联合哈达、辉发两部,三部同时遣使去建州寻衅。努尔哈赤明知来者不善,仍然设宴相待。席间,叶赫使臣图尔德首开衅端,他傲慢地对努尔哈赤说: “我们主人说,向你要地,你不给;让你归附,你不从。如果真的交战,我们会轻而易举就能打进你们境内,你们敢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吗?”听了这派狂言,努尔哈赤气愤地挥刀断案,他声色俱厉地答道:“你们叶赫主子兄弟,何时曾亲临阵前,交马接刃,破胄裂甲,进行过大战?过去你们不过是乘哈达的孟格布禄和歹闾叔侄自相残杀之机袭取了他们,凭什么把攻取我建州也看得那么容易?何况你们叶赫根本不能处处设关防守,依我看,进叶赫才如同入无人之境一般,即使白天不能去,晚上也可以去,你们又能将我怎样?先前我因父祖被杀,向明朝问罪,使父祖尸首得到送还和安葬,还得到敕书马匹,并授我左都督、龙虎将军,每年赏银800两、蟒缎15匹。你们主子的父亲也被明朝所杀,却不曾见收其尸骨。你有什么脸面在此对我出口狂言?”努尔哈赤写信去叶赫首领,表示自己愿意并且有力量接受挑战。

叶赫首领搞联姻和讹诈都遭到了失败,只有通过诉诸武力来达到自己制服建州、称雄女真的目的了。万历二十一年 (1593) 六月,叶赫先纠合海西其他三部对建州进行试探性的进攻,结果以失败告终。但叶赫并未从中吸收教训,同年九月,叶赫贝勒布斋、纳林布禄再次纠合海西女真的哈达、乌达、辉发三部、长白山朱舍里、讷殷二部和蒙古的科尔沁、锡伯、卦尔察三部,共九部三万兵马,分三路向建州进攻。努尔哈赤闻讯,当即进行了军事部署,埋伏精兵,设置障碍,待一切就绪,便十分安然地回家睡觉。妻子心中不安,叫醒他说: “大敌临头,你还睡得这么安稳,是糊涂了,还是害怕了?”努尔哈赤回答说:“人心里要是担心害怕,想睡也睡不着。我何尝不是这样?假如我真有对不起叶赫的地方,当然要心虚害怕。可是我从来都是顺服天意、安守疆土的,是叶赫不容我,无缘无故地纠合九部兵马攻打我,他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说完,继续酣睡。

翌日拂晓,努尔哈赤为了鼓舞士气,先率诸将祭拜了天神,然后带着大队人马踏上征途。这时,努尔哈赤派出的侦骑来报,从一个投诚的叶赫人口中得知九部联军有3万多人。众将士听后都面露惊惧之色。努尔哈赤环顾四周,泰然自若地对众人说:“九部联军号称3万,但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我们尽管人少,却心齐志坚,又能立险扼要,以一当十。只要先击杀他们的头目,其部属必会不战自溃。”听了这番鼓动,将士们顿时信心倍增,努尔哈赤又令兵士们去掉手上和脖子上的护套,轻装上阵。

趁九部联兵全力进攻赫济格城之机,努尔哈赤率兵抢占了古勒山。古勒山易守难攻,努尔哈赤居高临下,地理形势对他十分有利。再说努尔哈赤早在赫济格城严密布防,九部联兵连攻了两天也没能攻下,见努尔哈赤占领了古勒山,便转锋来攻。努尔哈赤身先士卒,一路砍杀,连斩叶赫部九名士卒。见此情景,布寨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不料战马被木墩撞倒,将他掀倒在地。努尔哈赤的士兵赶上前去,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众兵士见首领丧命,顿时乱了方寸,无心再战,仓皇而逃。努尔哈赤率兵乘胜追击,直至哈达境内。这一仗俘获了乌拉首领布占泰和大批兵士,还斩敌4000余人,缴获三千匹马、近千副盔甲。

这一仗,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此后,叶赫逐渐走向衰落。努尔哈赤实行恩威并施、各个击破的策略,继续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万历二十七年 (1599) 九月,叶赫与哈达发生冲突。哈达首领孟格布禄自知不是对手,便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送到费阿拉城作人质,请求努尔哈赤派兵相助。这无疑给了努尔哈赤一个出兵的良机。他即刻派费英东、噶盖率领两千兵马前去救援。叶赫得知哈达引来了努尔哈赤的援兵,顿时慌了手脚。经过一番斟酌,叶赫决定设法诱使哈达反戈一击,以便摆脱困境。叶赫部派人给孟格布禄送去一封信,信中极尽威胁利诱之能事,并声言如果哈达能捕捉建州派来的两员大将,叶赫将与哈达重修前好。孟格布禄还真上了叶赫的圈套,答应按其主意行事。闻知此事,努尔哈赤简直气炸了肺,他当即命令弟弟舒尔哈齐作先峰,率兵1000人去征伐出尔反尔,恩将仇报的哈达。舒尔哈齐率军赶到哈达城下,见敌军气势正盛,不敢交战,便在城下按兵不动。随即赶到的努尔哈赤冒着矢石带兵猛攻。经过七天七夜的激战,努尔哈赤终于攻下了哈达城,生擒了孟格布禄。

哈达一向与明朝关系密切,如今受到努尔哈赤的兼并,自然引起了明朝的重视。更使明朝警觉的,还是努尔哈赤日益强大的势力给朝廷造成的威胁。于是,万历皇帝派人前去责问努尔哈赤,指斥他攻占哈达的行为冒犯了天朝圣威,命令他恢复哈达部。努尔哈赤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同明朝抗衡,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孟格布禄之子吴尔古代为妻,送他回哈达为王。尽管如此,哈达部实质上已是有名无实了。1601年,建州乘哈达发生大饥荒,将其灭亡。建州自此也更加强盛起来,其势发展迅猛,已非明朝的力量所能控制。

随之,辉发部又成为努尔哈赤攻取的目标。万历三十五年(1607),努尔哈赤先派精兵数十人装扮成商人混入辉发城,作为内应。随后,他亲率兵马逼近辉发城下,里应外合,一举灭亡了辉发。

辉发灭亡之后,努尔哈赤的目光又转向了乌拉部。乌拉可不同于哈达和辉发,它城池坚固,人多地广,努尔哈赤对其一直采取了招抚的策略。古勒山之战俘虏了布占泰后,努尔哈赤非但不杀他,反而将他奉养起来,礼迂有加。后来乌拉城主满泰被杀,努尔哈赤又把布占泰送回去继位。努尔哈赤还先后将侄女和女儿嫁给布占泰,希冀用联姻来笼络他。

布占泰也并非等闲之辈,他野心勃勃,极力想在女真各部的激烈争斗中求得自身的发展。他一方面治国强兵,一方面采取灵活多变的外交策略,周旋于叶赫与建州这两大部之间。努尔哈赤虽然对布占泰采取招抚手段,但也密切注视着他的动向,随时准备以武力来扫除这个统一女真的障碍。

万历三十五年(1607)发生的乌碣岩之战,揭开了努尔哈赤武力征伐乌拉的序幕。乌拉部经常侵掠斐优部,其首领策穆特赫不堪乌拉的骚扰,请求努尔哈赤救援。努尔哈赤遂派遣其弟舒尔哈齐、长子褚英、次子代善及大臣费英东、扈尔汉等率兵前往。他们收取了斐优城附近屯寨的五百余户居民南迁。行至乌碣岩,为马拉大军阻截,双方厮杀起来。建州诸将奋力拼杀,大败乌拉兵,还缴获了一大批马匹和武器装备。

万历四十年九月,努尔哈赤又亲率大军征讨乌拉。建州兵人强马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乌拉六城。惊慌失措的布占泰乘小船逃到乌拉河上,他装出一副可怜相哀求努尔哈赤手下留情。努尔哈赤历数了他忘恩负义、屡背盟约的罪行,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赦他不死。努尔哈赤命令布占泰将人质送到建州,留下军士千人驻戍,遂率大军撤回。

第二年,努尔哈赤以布占泰再次背约为由,又一次兵临城下。在来势凶猛的建州大军面前,布占泰丢盔弃甲,只身逃往叶赫。建州军击溃敌兵3万,斩杀1万,获甲7000副,灭亡了乌拉。至此,海西扈伦四部仅剩下叶赫一部了。

叶赫首领布斋在九部联军攻打建州时丧生,建州与叶赫部也就此结下了深仇。但是叶赫实力雄厚,又是明朝扶植的主要对象,因此,努尔哈赤不便将其作为自己早期攻取的目标,而是采取了时打时拉的策略。为了求得自身的安宁,叶赫也时常向建州表示友好。他们还通过联姻等方式维系相互之间的关系。努尔哈赤的爱妻纳喇氏,就是叶赫首领纳林布禄的妹妹。但是,这一切都不能使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得到解决。乌拉部首领布占泰逃到叶赫避难,使努尔哈赤找到了发动进攻的借口。努尔哈赤先是要求叶赫将布占泰交给建州处置,曾先后三次遣使交涉,都遭到叶赫拒绝。于是,努尔哈赤又统率4万大军讨伐叶赫,攻下了乌苏等大小19个城寨。明朝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方面派人到努尔哈赤处后阻止他的行动,一方面派遣游击马时楠、周大岐带兵保卫叶赫东西二城。在明朝的干预下,努尔哈赤只好焚烧庐舍、携带降民退回建州。

六年之后,努尔哈赤再次发动了攻取叶赫的战争。战前,他将诸王贝勒召集起来,商讨攻打叶赫的作战计划,并发誓不荡平叶赫,决不回师。万历四十七年 (1619)八月二十一日夜,代善、皇太极率部来到叶赫西城下,驻守西城的是叶赫首领布斋之子布扬古。第二天清晨,努尔哈赤的大队人马抵达叶赫东城,叶赫的另一位首领、纳林布禄之弟金台石占据在这里。叶赫的两位首领急忙出城迎战。虽然叶赫军队勇猛善战,精于骑射,但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建州兵士更是锐不可挡。叶赫兵战了几个回合,见不是建州的对手,不得不退入城内坚守。他们在城上发射箭矢,投放巨石,抛掷火器,建州兵死伤惨重。而东城尤为难攻,最后建州兵士在城下挖洞,装上火药炸开了城墙,才攻入东城。叶赫兵随之又人自为战,据家死守。努尔哈赤采用攻心战术,传下命令: 凡城内军民,一概不杀。此法果然奏效,叶赫军民闻讯后,纷纷前来投降。只有金台石继续负隅顽抗,带着家眷、近臣躲在八角楼上。他的外甥皇太极和儿子德尔格勒在楼下大声喊话,劝他投降,他却无动于衷。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努尔哈赤的兵士准备用斧子砍毁台楼,金台石见走投无路,又想放火自焚,结果建州兵士一拥而上将他俘获。金台石如此顽抗,努尔哈赤便下令绞死了他。

闻知东城被攻克,西城也乱了阵脚。布扬古的堂弟打开城门投降后,代善便将布扬古的住所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保全性命,在得到降后不杀的许诺后,布扬古也被迫向建州兵投降。努尔哈赤对布扬古以礼相待,用金杯斟酒为他压惊,以示宽大之意。但布扬古见了努尔哈赤却立而不跪,并无丝毫感激之情。努尔哈赤恐怕留下他终将成为后患,第二天便下令绞死了他。努尔哈赤对其他降民一律宽大,允许他们随身带着弓箭衣物,迁移到建州。

在统一建州和扈伦四部的同时,努尔哈赤对东海诸部也采取了征伐与招抚两手并用的策略。从万历二十六年开始,努尔哈赤从东海女真瓦尔喀部、窝集部和虎尔哈部先后向建州迁入5万多人。到万历末年,东海女真诸部基本上被努尔哈赤收复。

建国称汗 誓师伐明

万历四十四年 (1616) 正月初一,是努尔哈赤建国称汗的日子。赫图阿拉城热闹非凡,内城正在举行隆重的登基仪式。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和八旗首领及文武百官按八旗的顺序站立在 “尊号台”两旁。当努尔哈赤登上宝座时,八大臣手捧劝进表章,一字排开跪倒,众臣紧随其后跪拜在地。努尔哈赤的侍卫巴克什额尔德尼接过八大臣呈上的表章,高声朗读。表章中为努尔哈赤上尊号为“奉天覆育列国英明汗”。读罢表文,努尔哈赤起身离开宝座,焚香祷告,率众臣行三跪九叩礼。随后又登上宝座,接受各旗大臣的贺礼。礼毕,努尔哈赤宣告建立 “大金国”,年号为天命。这就是我国历史上的 “后金”。

仪式结束后,众大臣举杯畅饮,举城一片欢腾。然而,此时此刻努尔哈赤并没有被欢乐所陶醉,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中略带几分疲倦之意。自25岁起兵,到如今登基称汗已经58岁了。他于花甲之年登上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汗位,30多年来为建立女真国所进行的浴血奋战和苦心经营,此刻都历历在目,萦绕在他的心中。

早在努尔哈赤起兵后的第五年(1587),他就修筑了费阿拉城,作为进行统治的中心,费阿拉的城区分外城、内城和栅城三重。努尔哈赤在自己所居住的栅城内建有神殿、鼓楼、阁台、楼宇等,使费阿拉初具国都的雏形,他还就此开始定立法制。万历三十一年(1603),他又在地势开阔、交通便利的苏子河畔建筑赫图阿拉城,并随之迁居到这里,使其成为扩大政权建设的基地。

努尔哈赤深知要建立国家必须有雄厚的物质基础,因此他着力发展农业、手工业和商业。

在农业方面,努尔哈赤采取的主要措施是组织屯田和扩大农耕范围。建州的谷地平原都被开垦,就连难以耕种的山地也有许多地方种上了庄稼。每攻取一地,努尔哈赤便根据当地条件安排耕种、放牧或屯种。攻取哈达后,他在这里大力提倡耕垦土地,放牧马牛。灭掉辉发后,他又在当地安置了千余户居民进行屯种。

建州地区的手工业本来很落后,铁制农具和布匹、丝绸等大量生活用品都要依赖从汉族地区输入。努尔哈赤力图改变这个局面。他很重视工匠,认为他们远比金银珠宝贵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由于他的倡导,建州地区的手工业很快初具规模,能炼铁、采矿并制造精良的军械。赫图阿拉城就有连接数里的作坊,专门制造各式各样的兵器。

努尔哈赤一方面积极发展建州地区的经济,一方面致力于发展与汉族地区的贸易,以此来弥补建州经济上的欠缺。他用当地出产的人参、貂皮、东珠、马匹等特产换回所需要的物品。为了解决湿人参容易腐烂的问题,努尔哈赤还创造了煮晒法,即把人参煮熟晒干,然后保存起来待价而沽。汉商故意拖延时间以便压价收买的企图便无法得逞了。仅在抚顺一市,努尔哈赤每年就获利高达几万两。

创建八旗制度,也是努尔哈赤的一大功绩。八旗制度的雏形是女真氏族公社末期的狩猎组织。那时,每逢出师行猎,氏族成员便每人出一支箭,以10人为一单位,称“牛录”,是汉语箭或大箭的意思。10人中立一总领,称“牛录颜真”。颜真,是主的意思。牛录颜真即大箭主。在女真社会生产不断发展的同时,牛录组织也日益扩大,并衍变成奴隶主贵族发动掠夺战争和进行军事防御的工具,但它的突出特点是具有显着的临时性。努尔哈赤把它扩展为常设的社会组织形式。1601年,他把每个牛录扩充为300人,分别以黄白红蓝四色旗作为标志。由于兵力不断增加,1615年努尔哈赤又在牛录之上设立甲喇和固山,以5牛录为1甲喇,5甲喇为1固山。甲喇设甲喇额真统领,固山由固山额真统辖。每个固山还设梅勒额真2人,作为固山额真的助手。这样,原来的4大牛录遂扩大为4大固山,仍以四色旗为标志,又称四旗。同时又增编镶黄、镶红、镶蓝、镶白四旗,与前面四旗合称八旗。八旗制度是“以旗统人、即以旗统兵”的兵民一体、军政合一的社会组织形式。八旗兵丁平时耕垦狩猎,战时则披甲出征。八旗旗主即8个固山额真都由努尔哈赤的子孙担任,他们集军事统帅和政治首领的身份于一身。努尔哈赤则是八旗的家长和最高统帅,他为八旗军队制定了严密的纪律。八旗制度的实行,提高了女真的军事战斗力,也促进了满族社会的发展。

创制和颁行满文,是努尔哈赤在满族文化发展史上建立的一个里程碑。努尔哈赤兴起后,建州与明朝和朝鲜时常有公文来往,但因没有女真文字,只能由汉人用汉文书写。每逢向女真人发布政令,则先用汉文起草,然后再译成蒙古文。女真人讲的是女真语,书写却用蒙古语,这种语言与文字的矛盾,促使努尔哈赤决意创制记录满旗语言的符号——满文。他命额尔德尼和噶盖承担了创制满文的任务。但他们俩都觉得女真人使用蒙古文由来已久,现在要创造自己的文字,困难太大,简直不知从何处下手。努尔哈赤便让他们参照蒙文字母,结合女真语言拼读成句,再撰制成满文。噶盖后来因罪被杀,就由额尔德尼完成了创制满文的任务。满文的创制和颁行,加强了满族人民内部和满汉之间的思想文化交流,也加速了满族社会的封建化。

追溯自己在建国前所取得的军事胜利和各方面的建树,努尔哈赤心中不由充满了快意,同时,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也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一想起幽弟杀子的往事,他心里就有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努尔哈赤幽禁舒尔哈齐一事说来话长。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一母同胞的弟弟,与他一同起兵,屡立战功。因为他英勇善战,努尔哈赤为他赐名 “达尔汉巴图鲁”,意思是“为首的勇士”。虽然从努尔哈赤起兵之初,舒尔哈齐就处于副手的地位,但由于他的显赫地位,人们往往将他与努尔哈赤并称。到了万历二十三年(1595),由于对自己获取的权位和财产不满,舒尔哈齐开始经常发牢骚,他的怨言使兄弟间的嫌隙日深。后来,努尔哈赤在征战哈达时当众怒斥舒尔哈齐,又加深了他们的裂痕。万历三十五年 (1607),舒尔哈齐在同乌拉作战时,以有异兆出现为由,率领500人停留不前。战斗结束后,努尔哈赤借机削夺了他的兵权。自此以后,舒尔哈齐郁郁寡欢,牢骚满腹,时常散布“活着不如死了好”的怨言,后来又移居到黑扯木。努尔哈赤一怒之下杀了舒尔哈齐的儿子,没收了他的财产,将他的部将武尔坤吊在树上活活烧死。一次,舒尔哈齐参加努尔哈赤设的宴席,喝得酩酊大醉。等他醒来,已经被努尔哈赤禁闭在寝室中,寝室门窗紧闭,只留下2个洞供送饭和大小便之用。万历三十九年(1611),48岁的舒尔哈齐在忧恨中死去。据说,他实际上是为努尔哈赤所杀。不管事实究竟怎样,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舒尔哈齐死于兄弟间的权力之争。

舒尔哈齐惨死后,褚英又随之倒在骨肉相残的血泊中。褚英是努尔哈赤的长子,多年来随父南征北战,战功显赫,深得父亲锺爱。因此,努尔哈赤便让他执掌国政。褚英心胸狭隘,刚愎自用,执政后遭到与努尔哈赤同甘共苦的五大臣的反对,努尔哈赤“爱如心肝”的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贝勒也对他极力反感。“五大臣”和“四贝勒”采取内外夹击的策略, 共同对付褚英, 使其入极端的孤立之中。 褚英曾十分凶狠地威胁弟弟们说,等父亲一死,就要把他们的财产重新分配,并要把与他关系不好的弟弟、大臣统统杀掉。四贝勒和五大臣向努尔哈赤告发了褚英的这些罪状。努尔哈赤将他严厉训斥了一番,以后便渐渐疏远了他。后来两次征讨乌拉,努尔哈赤都没有派褚英出征。褚英对此恼怒至极,他写了一些十分恶毒的咒语,诅咒父亲、弟弟和五大臣,然后对天焚烧,以表心迹。努尔哈赤得知褚英的这些不轨行为后,非常气愤,将他监禁起来。他估计褚英一旦得势还会作乱,便下决心清除这个祸患。万历四十三年(1615),努尔哈赤下令将褚英处死,当时褚英年仅36岁。

时值今日,每当回忆起这些往事,努尔哈赤总是心怀愧疚,久久不能平静。但想到若不这样做,便不会有自己今天的稳固地位,大金国的建立更是无从谈起,自己当初也是为了国家大计不得已而为之,他又得到些许安慰。

眼下努尔哈赤思虑最多的还是另一件事情,这就是如何处理与明朝的关系。30多年来,他兴兵征服了几乎所有的女真部族。对此,明朝早已感到不安,也曾想方设法限制他发展势力。如今,他建国称汗,明朝当然不会听之任之。努尔哈赤想来想去,自己下一步的对手就是明朝这个劲敌了,也只有战胜了明朝,自己的汗位才能坐稳啊!

建国称汗后,努尔哈赤花了很大精力整顿内部。与此同时,他又派兵征伐萨哈连部;招抚使犬路、诺洛路、石拉忻路路长14人;还遣兵夺取了东海沿海散居诸部。当内外的一切障碍扫除之后,他将兵锋公然指向了明朝。而明朝当时的政治腐败与军备废弛,又是导致努尔哈赤实行战略转移的催化剂。

万历末年,明朝政治极为腐败,宦官当权,党争激烈。皇帝朱翊钧20多年不问朝政,整日在深宫之间与宫女太监厮混,“穷耳目之好,极声色之欲”,其奢侈腐化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而广大人民由于土地的高度集中,早已挣扎在水深火热的痛苦生活之中。万历皇帝非但丝毫不念人民之苦,反而又派出大批宦官充当矿监税使,到全国各地搜刮民脂民膏,以满足自己穷奢极欲的生活。被逼上梁山的人民,纷纷揭竿而起,明朝的统治已是岌岌可危。

努尔哈赤窥清了明朝的内情,认为正是他南伐的大好时机。这时正逢辽东女真地区灾荒严重,饿殍塞路,努尔哈赤决定利用这个有利时机,将女真人的不满和怨恨引向明朝,通过对明战争掠夺汉人的财富,来缓和后金的危机。

天命三年 (万历四十六年,1618) 春天,努尔哈赤召来众大臣,向他们宣布了自己准备出师伐明的决定。众大臣早有此愿,一听大汗做出决断,顿时群情激昂,纷纷表示愿意跟随大汗出征,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努尔哈赤当即与众臣商定了伐明大计,然后分头备置兵器,并派700人上山伐木,制造登城用的云梯。

四月十三日,一切准备停当,努尔哈赤率领众臣众兵,祭祖告天,宣读了 “七大恨”伐明誓词。誓词说:

“我的父祖未曾损害明的一草一木,明却无端起衅将我父祖杀害,恨一也;明虽挑起事端,但我仍想与明修好,划界立碑,共立誓言,互不侵扰,但明军践踏盟约,越我边界,出兵卫助叶赫,恨二也; 清河两岸明人,年年入我境内劫夺,我遵照两国盟约,捕杀越界汉人,明朝却诬我擅杀,扣我使臣刚古里等11人为人质,逼我杀10人换取,恨三也; 叶赫之女本来已经许配于我,但因得到明朝的支持,叶赫又将已聘之女改嫁给蒙古,恨四也;柴河、三岔、抚安等三路,世代属我部所统,明却不让三路民众种田收割,发兵驱逐,恨五也; 我奉天意征讨叶赫,明却偏听叶赫之言,遣使对我谩骂凌辱,恨六也; 明朝逼我把所俘哈达之人退还,结果被叶赫所掠取,恨七也。明朝欺人太甚,情理难容。因这七大恨之故,誓师伐明!”

与此同时,努尔哈赤又颁布兵法,申明军纪。他告谕众兵士说: “今日发兵,征讨的是明军。对沿途民众,不许欺凌蹂躏; 对抗拒我军者,格杀勿论; 对于归顺者,切不可妄加诛杀。”

第二天,努尔哈赤率领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向抚顺进发。濒临浑河的抚顺城,是明朝设防的要塞,又是明与建州互市的重要场所。青年时代的努尔哈赤常常出入这里进行贸易,因而对抚顺的山川形势和各方情况了如执掌。他决定以计智取,辅以力攻。他先派一人到抚顺,声言明日有3000女真人要来做生意。第二天,扮作商人的后金先遣部队就来到抚顺城内,诱使当地商人和军民与之贸易。抚顺守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后金兵士已遍布集市,后金主力又接踵而至,乘机突入城内,与先遣部队里应外合,一举攻取了抚顺城。抚顺守将李永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束手就擒。这时,努尔哈赤派往东州、马根单的一路大军也传来了胜利的捷报。辽东总兵张承胤闻讯率兵万人仓促来援,这时努尔哈赤已经撤出抚顺,在中途设下埋伏,全歼了张承胤的援军,缴获了大批武器辎重满载而归。

努尔哈赤起兵伐明,初战便大获全胜,兴奋不已,但他并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深知明朝现在虽然江河日下,但毕竟还是一个庞然大物,还有相当的实力,不能贸然大举进犯。因此,他对明朝不断进行试探性的进攻。攻陷抚顺城3个月后,他又用计智取了清河城,杀死守将邹储贤、张旆及兵民万余人。随着接连不断的胜利,努尔哈赤的胆子也愈来愈壮。明朝派来使者求和,努尔哈赤借机向明朝提出了一系列要求。经济上,他要求给他和众贝勒、大臣加缎3000匹、金300两、银3000两,将他过去的岁赏和抚顺原有的500道敕书、加上开原的1000道敕书都赏赐给他的部属。政治上,他要求明朝尊他为王,承认他的所作所为是合法的,撤回明朝派驻叶赫的官兵。他声言只有满足了这些条件,方可罢兵谈和。显然,堂堂“天朝”是不会接受这样的要求的,双方的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

大战萨尔浒

努尔哈赤相继攻陷抚顺、清河,全辽震动,告急文件如雪片般飞向京师,一向置国家大事于不顾的昏庸皇帝万历坐立不安了。他想,一个小小异族之邦竟敢如此猖狂,实在是不能容忍,他认为努尔哈赤的一系列要求纯粹是非份之想,坚决予以拒绝,并决定调兵遣将,犁庭扫穴,全力消灭后金。他亲自颁布圣旨,交九卿科道会议辽事,并立即起用杨镐为兵部右侍部兼辽东经略。为了进攻后金,明朝在全国加派辽饷,转输粮秣,以应军需;辽东都司咨文朝鲜,胁迫其出兵,合力征讨;制定军纪,颁布全军;晓喻天下:擒斩努尔哈赤者,奖赏万金;调集各地官兵8. 8万多人,加上来自叶赫、朝鲜的援兵,共十几万人。

万历四十七年(1619)二月,杨镐坐镇沈阳,调动十几万大军,号称47万人马,以四路大军分进合击的方略,进攻赫图阿拉。这时,适逢天降大雪,出师日期向后推迟了4天。杜松和刘綎分别以大雪迷路和未谙地形为由,请求再缓行期,但骄躁寡谋的杨镐只图侥幸取胜,在既不知己又不知彼的情况下,置天气、地理、军心和敌情于不顾,仍然大举进兵。

西路军以山海关总兵杜松为主将,率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麟、都司刘遇节、原任参谋龚念遂等官兵2万余人,以分巡兵备副使张铨为监军,从沈阳出发,经抚顺关,沿苏子河谷,从西面进攻赫图阿拉。

辽东总兵李如柏是南路军主将。他率领贺世贤、张应昌等官兵2万余人,从清河堡出发,路经鸦鹘关,从南面进军。

开原总兵马林率领的是北路军,他手下有麻岩、郑国良等2万多名将士,由静安堡出发,奔开原、铁岭、三岔口,由北面攻打。

东路军的主将是总兵刘綎,他统领康应乾等万名明军和1. 3万名朝鲜兵,从东面向赫图阿拉进击。

明朝十几万大军压境,后金大臣慌忙向努尔哈赤报告。努尔哈赤听了依然镇定自若,谈笑风生,他说:“不出我之所料,明军到底送上家门来了。根据当前的情况,南路明军不过是想牵制我们,西路军才是袭击我兴京的主力,必须先予消灭。对南路军,只派小股兵马迎击便可。”布置停当,他亲率大军西进迎敌。

再说,东、北两路军由于山路崎岖等各种原因,拖延了进军的时间。唯独杜松一路昼夜兼程,日行百里,于三月一日来到萨尔浒。他们兵分两部:一部在萨尔浒山下扎营,另一部由杜松亲自率领向东北方向的吉林崖进军。努尔哈赤统帅八旗军近6万人前来迎战。大贝勒代善率先头部队来到萨尔浒,他与诸兄弟及大臣们察看了战场形势,也兵分两路,派右翼4旗追击赴吉林崖的明兵,左翼4旗围歼萨尔浒守军。代善等人正要分兵行动,努尔哈赤赶到了。他问明情况后,决定调整两路兵力的分配。他对代善等人说:“明兵人多势众,可以分散作战;我们人少,只能集中兵力逐路击破明军。吉林崖明军只派小股兵力去解决就行,萨尔浒的明军一定要好好对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只要打败了萨尔浒的明军,吉林崖的就会不战自溃。”他从右翼4旗拨出2旗兵力给左翼,由他本人率领这6旗兵力包围萨尔浒,派四贝勒皇太极率领右翼的其余两旗前往吉林崖,监视明军的动静。

奉命在萨尔浒扎寨的明军,初至萨尔浒谷口便遭后金400名埋伏者的袭击,后军又受到八旗军的拦截,兵伤马毙,锐气大挫。面对冲杀而至的六旗铁军,他们慌忙列阵,仓促迎战。开始,明军施放的火炮使没有火器的后金六旗兵暂时受阻。但精于骑射的6旗兵随之仰面扣射,顿时矢箭如雨,铁甲骑兵又乘机奋力冲击,打得明军四处逃窜,方阵大乱。在震天的呐喊声中,后金兵冲进明营,歼灭了驻守萨尔浒山的全部明军。

随之,努尔哈赤挥师前往吉林崖。再说原来驻守吉林崖的后金军队见杜松率部抵达山脚,便从山上冲下来迎击。此时,皇太极率领的两骑兵马正好赶到。杜松军腹背受敌,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萨尔浒大营已破的消息又在这时传到,顿时军心动摇。杜松正待收拾残兵撤退,努尔哈赤的六旗军似从天而降,挡住了明军的去路。士气颓落的明军乱作一团,后金兵乘胜而战,士气高昂,杀得明军尸首遍野。明军主将杜松左右冲击,也未能杀出重围,最后矢尽力竭,落马而死。

明朝四路大军中的一支主力就这样毁于一旦。

接着,努尔哈赤马不停蹄,率师北上,去迎击马林的北路军。马林一部得知杜松惨败的消息后,将士哗然,士气低落,滞留在萨尔浒西北30里处的尚间崖消极防守。马林本无将才,又自以为是。他在这里布置一个“牛头阵”:在尚间崖依山结成方阵,环营挖了三圈战壕,壕内布列精兵; 壕外又排列骑兵,布置火器。马林在这里亲自督阵。派潘宗颜率领一支兵马,在尚间崖西边约三里处的飞芬山安营,又命龚念遂在斡珲鄂漠扎寨,两营相距数里,互为犄角。他自恃“牛头阵”进可以制服后金,退可以互相救援,其实不过是一种自我分散兵力、消极挨打的安排罢了,这正好给努尔哈赤提供了各个击破的良机。

努尔哈赤先集中兵力,攻打龚念遂一营。他以千骑精兵,猛冲其薄弱的一隅,很快突开一个缺口,八旗兵便从这里一拥而入,不费吹灰之力便踏平了明营,龚念遂也在拼杀中丧命。

努尔哈赤又跃马急驰至尚间崖,他登高远眺,见马林的营壕内外防守严整,便下令军士绕道而行。他们想抢占尚间崖顶,以便居高临下,杀个措手不及。突然,他发现明营的兵士集结起来,断定他们将要出击,就立即抢占山顶的部队停止攻山,下马徒步而战。这里,明军已杀至阵前,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各率部属直冲敌阵,奋力拼杀。正当双方鏖战之时,后金的主力赶到了。仓卒之中,明军用枪炮还击,但后金来势迅猛,锐不可挡,明军不等火器奏效就争相逃命。副将麻岩及许多将士被杀,总兵马林策马而逃。

攻破了尚间崖的明营后,后金兵转而围攻飞芬山下的潘宗颜部,潘宗颜率部顽强地进行抵抗,无奈已是势单力孤、后继无援,战不多时,便全军覆没。本来约定配合北路大军作战的叶赫军队,行进途中听说明军兵败,大惊而逃。

努尔哈赤连胜明朝西路和北路两支大军后,又得到消息: 另外两路明军正从东、南两个方向逼近京城赫图阿拉。他当即班师回京。为了避免与两支明军同时交战,努尔哈赤心生一计。他把缴获的杜松令箭交给明军降卒,让其假扮为杜松的使者去催促刘綎速来会战。刘綎一部这时正从宽甸向赫图阿拉行进,道路艰险,又受后金砍倒的树木阻碍,行军速度很慢。接到杜松的令箭,刘綎哪知其中有诈,他唯恐杜松独占头功,遂加快速度,向赫图阿拉孤军深入。努尔哈赤令代善、莽古尔泰和皇太极率主力迎战刘綎。双方在阿布达里交锋。皇太极抢先战领了山头,在他率领下,后金的攻势似山洪暴发,打得明军晕头转向。代善等则将刘綎的军队拦腰切断,集中兵力攻击尾部。刘綎奋战了几十个回合,两臂都受了重伤,最近力竭身亡。明朝兵力被杀者无算,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努尔哈赤自己带4000兵士守城,准备对付李如柏的南路军。

在沈阳坐镇的辽东经略杨镐,派遣四路大军出师后,自以为胜券在握,只等着部将报捷。哪里料到,不过几天功夫,三路大军相继败北。他料定幸存的李如柏更不是后金的对手,便急命李如柏回兵。胆小怯弱的李如柏,出师最晚,且行动迟缓,所以还没同后金交手。接到杨镐的命令,他就象得到了大赦,率部落荒而逃。

在这次着名的萨尔浒大战中,努尔哈赤仅用5天时间,就大败明朝十几万大军,称得上是他军事指挥艺术的一次精湛表演。他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为原则,以铁骑驰突、速战速决为法宝,以诱敌入围、以静制动为手段,以亲临战阵、身先士卒为表率,终于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

萨尔浒大战之后,明朝在东北的统治日趋崩溃,而已经立足了脚跟的努尔哈赤,则开始由防御转入进攻。开原、铁岭地处辽宁北部,是明代防范蒙古和女真的重地,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努尔哈赤要乘胜向开原和铁岭进军,为他日后最终夺取辽阳和沈阳剪除两翼之援。

大战萨尔浒后仅3个月,努尔哈赤便作好了攻取开原、铁岭的准备。这年六月十日,他亲率4万大军进攻开原。由于大雨不停,道路泥泞,行进艰难,有的将领建议屯留两天。努尔哈赤担心一旦有人逃走,就会泄露机密,坚决反对缓行。他采用声东击西的计策,派小股部队直奔沈阳,造成要进攻沈阳的假象,然后又派轻骑兵前去探路,探明通往开原的道路畅行无阻,努尔哈赤遂率主力于十六日突抵开原城。

这时在开原主城驻守的全是些贪官、败将之辈。开原总兵是在萨尔浒战役中侥幸逃生的马林,推事官郑之范是个不得民心的贪暴之徒。城中守军腐败不堪,毫无斗志。努尔哈赤的军队抵达开原城下,立即摆开阵势攻城,兵士们争先恐后地攀上云梯杀进城内,守城明军不战自散,弃城而逃,后金兵将其开原逃兵堵截在城门前、城壕边,杀得血流成河。总兵马林等全部死于激战之中。后金在开原俘获了大批的人畜和财物。努尔哈赤在撤退之前,烧了这个边地重镇。

攻陷开原一个月之后,努尔哈赤又率大军出其不意地包围了铁岭城。与开原之战不同的是,努尔哈赤在这里遭到了守城将领喻成名等人的顽强抵抗。但因驻守沈阳的李如桢拥兵自保,坐视不救,经过六小时的激战,铁岭城也落入后金之手。

至此,努尔哈赤进攻辽沈的道路已经完全铺平了。

夺取沈、辽

明军在萨尔浒大战中三路丧师、一路败逃,使朝野震惊,昏君庸臣也似乎有所醒悟。在严惩主帅杨镐和总兵李如柏的同时,他们起用因党争之祸回籍听勘的前任御史熊廷弼宣慰辽东,收拾败局。

接到朝廷的命令后,一向以国家大事为己任的熊廷弼立即动身,昼夜兼程,赶赴辽阳。此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残破凋敝的景象:

将领自上次战败,死者五六百,降者百余人,幸存者则闻风丧胆,畏敌如虎;

兵士身无片甲,手无寸械,装死扮活,不肯出战,各营逃兵日以千百计;

辽民百死而无一生,户户抱怨,存者思逃,甚至于无以度日,父子相食;

军器一空如洗,粮饷连欠数月不发,战马羸弱,不堪使用。

面对残局,熊廷弼力挽狂澜,采取了一系列整顿措施,决心竭尽全力反败为胜。他首先严肃军纪,斩杀逃将刘遇节等人,用他们的首级祭奠死亡的将士和百姓,又处死贪官陈伦,以杀一儆百。为了鼓舞士气、重振雄风,他杀牛置酒,犒劳将士;操练队伍,赏功罚过;还督令兵士修整器械,缮治城池。他亲自巡视各边防隘口,顶风冒雨来到抚顺。往日的边境重镇经过战争的浩劫已是一片废墟,面对遍地明军的遗骨,熊廷弼禁不住失声痛哭。

在审度了辽东形势之后,熊廷弼上书请求集兵18万,战马9万匹,在叆阳、清河、抚顺等要地设置重兵,划地而守。无警时进行操练,小警时自为堵御,大警时互相应援。他的计划得到了万历皇帝的批准。

熊廷弼镇守辽阳后的作为,使人心惶惶、准备外逃的百姓又安下心来,濒于溃散的军队重新焕发了斗志,一度陷于混乱的前线终于稳定下来。这一切也迫使努尔哈赤不得不谨慎从事,放慢了继续进军的脚步。

然而,明朝内部党争再起,又给了努尔哈赤可乘之机。万历四十八年(1620),万历皇帝病死,一个月后,刚刚继位的太子朱常洛又吞红丸死于乾清宫。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继承了皇位,是为熹宗天启帝。从此,统治集团内部的党争愈演愈烈。大臣之间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互相攻讦。熊廷弼虽然身居千里之外的边陲,但由于他性情刚直,不受贿循私,不巴结权贵,得罪了一些奸佞之人,遂被拉入党争的政治漩涡,成为被攻讦的对象。忌恨他的权贵们屡次上书,以莫须有的罪名弹劾熊廷弼。他先后5次上疏自辩,针砭弊政要害,并请求圣上信任边吏,用而不疑。但是,明廷气数将尽,已经不辨忠奸,到底自毁长城,罢免了熊廷弼,改派袁应泰任辽东经略。

袁应泰走马上任后,宽娇属下,随意撤换武将,很快造成了军纪松弛、军纪混乱的局面。他又不分良莠,收纳了许多蒙古和女真的降兵,大量敌探乘机混入,成了后金的内应。刚刚由熊廷弼恢复巩固起来的辽东防务,被袁应泰搞得一塌糊涂。

一直在拭目以待的努尔哈赤见时机已到,于天命六年(1621)春,发动了辽沈之战。

努尔哈赤率领诸贝勒大臣,统帅左右翼步骑劲旅首先攻打奉集堡,揭开了辽沈之战的序幕。奉集堡位于辽沈之间,是明朝在辽东的战略要地,努尔哈赤把它作为进攻的第一个目标,实际上是想以武力探明辽、沈明军的虚实。

防守奉集堡的明军和援兵与后金交战后,或大败而逃,或不战自溃。努尔哈赤由此得到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 明军可胜,沈辽可取。

于是在进攻奉集堡一个月后,努尔哈赤便以举国之雄师直扑沈阳。

沈阳在明代是辽东重镇之一,它被作为辽阳的 “藩镇”而受到重视。这里精心构筑了完备的防御体系。努尔哈赤的大军在城东七里处安营驻扎。他几次派少量兵士诱明军出战,每次都让他们佯装败退,以便麻痹明军。

当努尔哈赤认为决战的时机成熟之后,便派后金的精锐骑兵设下埋伏,然后又派兵到沈阳城下挑战。贪功轻敌、有勇无谋的明总兵贺世贤果真中了圈套。他率千余名家丁,出城南门迎战,后金兵假装败逃,贺世贤紧追不舍,进入了埋伏圈。当他发现自己中计时,为时已晚,身中数箭坠马,被后金兵杀死。努尔哈赤统军奋力攻击城的东北角。开始明军在城上使用火炮,重创后金兵。但火炮连发使炮身炽热,必须使其降温后才能再射。后金兵利用这个间隙,进逼城下,猛攻东门。激战之中,一些原先混入城内的女真降民突然将桥绳砍断,放下吊桥,后金兵一拥而入,攻占了沈阳城。这次战役,便明朝7万兵民丧生。

沈阳陷落后,明总兵官童仲揆、陈策等统帅的川浙援军赶到,与后金兵进行了殊死搏斗,杀死后金兵近3000人,总兵官董、陈二人也战死疆场。这是明朝与努尔哈赤交战以来,最为壮烈的一个战例。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奉集堡总兵李秉诚、守武靖营总兵朱万良、姜弼的援兵,他们观望不成,竟被皇太极带领的后金兵冲得七零八落,败遁而归。

击败明朝两路援军后的第5天,努尔哈赤召集诸贝勒大臣,宣布了向辽阳进军的重大军事决定,受到部属的一致赞同。

辽阳是东北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的中心,明朝对其极为重视,将城池修建得异常坚固,并有严密的防御体系。然而,沈阳、奉集的相继陷落,使辽阳失去了天然屏障,陷于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得知沈阳陷落,袁应泰急檄各路军马撤回辽阳守卫,下令引太子河水注壕,缘城密布防线,加强守备。

三月十九日,后金大举向辽阳进攻。袁应泰督侯世禄、李秉诚等五总兵率军出城应战。皇太极率部冲入明军,往来驰突,将明军杀得溃不成军。后金军乘胜追击60里,一直追到鞍山才收兵回营。明军五万主力被消灭,后金士气大振。

第二天,后金军从东西两面进攻辽阳城。努尔哈赤命后金兵一面堵塞城东入水口,一面挖开小西门闸口排水。然后,又下令排列战车攻城。在明军的枪炮射击下,后金军在战车上无法站立,只好下车步行,呐喊前进。这时明骑兵首先动摇,开始逃散,步兵也紧步其后尘。在后金军的强攻下,明军被杀死溺死者不计其数。袁应泰退入城内,与巡按御史张铨分陴固守。

与此同时,攻打小西门的后金兵遭到了明军的奋力抵抗。明军射箭放枪,投掷火罐,誓死守卫城门。后金军冒着密如雨点的箭矢,奋不顾身地前进,终于沿架设的云梯登城而上。双方展开了肉搏战,足足战了一个通宵。

三月二十一日,后金军在努尔哈赤率领下发起总攻。明军出动战车应战,又被击败。傍晚,小西门火药库起火,烧毁了各军窝铺和城内草场,守城军士乱作一团。正在镇远楼督战的袁应泰见大势已去,城池难保,焚楼身亡。监军崔儒秀上吊自杀。总兵朱万良、副将梁仲善等早在夜间的混战中已经丧命。几经奋战之后,后金终于占领了辽阳。接着,努尔哈赤将后金的国都迁到了辽阳。

占领广宁

辽、沈失陷,举国震惊。大敌当前,谁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呢?朝廷上下想起了免职在家的熊廷弼,熹宗皇帝也后悔当初不该用无能的袁应泰取代他。熹宗皇帝起用熊廷弼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山海关,经略辽东事务,但同时又任命魏忠贤的亲信王化贞为广宁巡抚,受经略节制。王化贞对军事一无所知,而且非常骄横跋扈,明朝对他的任命,埋下了导致日后惨败的祸根。

熊廷弼再次上任后,提出了一整套固守辽西以图恢复的战略防御方案,熹宗当即批准实施,从全国调集军队增援辽西。在广宁城及其周围驻军12万,重点设防。不到半年时间,熊廷弼已大体完成了对辽西的军事防御部署。这时,努尔哈赤将进攻的目标转向了辽东重镇广宁,只要再攻下广宁,辽西就不在话下了。为此,他一方面选取进军路线、准备水战所用的船只,一方面使用惯伎,派大批探子入明侦探。尽管明军对此已有所警惕,破获并处死了他派遣的部分探子,但这些人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很难清除干净。

一切准备就绪,努尔哈赤于天命七年正月率领大军,向广宁城挺进。

然而此时因战略方针上的分歧,熊廷弼和王化贞正吵得难解难分,双方相持不下。熊廷弼主张先守再战,王化贞则主张以攻为守。掌握政权的魏氏阉党们偏袒同伙王化贞,将大部分兵马交给他指挥,身为全军统帅的熊廷弼徒有经略之名,手下却只有5000兵马。王化贞仗着自己阉党作后盾,愈加骄横恣使。他破坏熊廷弼集中兵力固守广宁的部署,自作主张分兵沿辽河西岸一带布防,又在西平诸堡镇驻兵,他将渡河进攻视为自己的得意之举,却不知已经严重削弱了广宁的防御,并将带来自己的败亡。

对王化贞的所做所为,倔强刚直的熊廷弼已是忍无可忍。他自知不是对手,遂要求解甲归田。朝廷权贵一向对他没有好感,便打算借机收回他的兵权。不料这时传来了努尔哈赤大军压境的消息,朝廷一片慌乱。因担心这时更换主帅会动摇军心,朝廷决定仍让熊廷弼留任。

这次,努尔哈赤打算不直接攻打广宁,而是先攻其前哨西平等处,诱使广宁明兵来援,然后将援军消灭在旷野之中。当后金军队逼近辽河时,明军防守的兵士见其来势凶猛,仓皇逃窜。后金的先锋部队轻而易举地跨过辽河,猛追20多里,一直追到西平堡。王化贞搞的沿河防线就这样不战自溃了。

努尔哈赤率领的大军赶到后,将西平堡团团围住。后金兵向城中守将罗一贯喊话,劝他投降。罗一贯仅有3000兵马,面对强大的后金军队他毫不惧色,表示要与西平堡共存亡,决不投降。努尔哈赤下令部下登梯攻城。罗一贯率领守城兵士奋力抵抗,后金兵死伤累累,但终因力量悬殊,寡不敌众。在火药用完,矢石已尽的情况下,罗一贯举剑自刎,守城明军也全部为国捐躯。这一仗,后金的损失也十分惨重,伤亡六、七千人。

后金兵刚拿下西平堡,明朝的3万援军从广宁赶到了。两军在西平堡北面的沙岭相遇。王化贞派心腹孙得功任援军主将,其实孙得功早已暗中投降了努尔哈赤,答应在城中作内应。刚一交战,孙得功就大喊起来: “败了! 败了!”然后率先逃命,明兵见主将先逃,也都一哄而散,各自奔逃。后金军趁势追杀,3万多明军无一生还。临阵逃脱的孙得功,一心帮助努尔哈赤彻底打败明军。他逃回广宁后,又伙同党羽在城内散布谣言,说后金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城内百姓、士兵纷纷夺路而逃,广宁城一夜之间成了空城。王化贞逃向山海关。

孙得功及党羽控制了广宁城后,立即派使者跪请努尔哈赤进驻广宁。他本人已经剃发,率部下在广宁城下夹道跪迎。就这样,努尔哈赤兵不血刃便得到了广宁这座边城要塞。这时,作为京城东大门的山海关已经完全暴露在后金面前了。

广宁之败使熹宗无比恼怒,竟把熊廷弼当作替罪羊处死,暴尸不葬,传首九边。这个愚蠢凶残的举动,丝毫无助于挽回明朝的败局,反而大失人心,使明朝失去了一位难得的杰出统帅,替后金除去了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劲敌。

计丁授田 迁都抚蒙

进占辽河流域之后,如何治理和巩固这个幅员辽阔、人口繁盛的地区,成了摆在努尔哈赤面前的重大课题。

辽沈地区汉族人口众多,由于明朝在这里长期实行军屯制度,农业比较发达。后金进入辽沈后,激烈的战争使生产受到严重破坏,不少汉族地主官僚非死即逃,大片的土地荒废了。新迁入的八旗军民和当地汉民,都急需土地进行耕种。天命六年(1621),努尔哈赤颁布了“计丁授田”之令,将辽沈地区的闲废田地30万日 (日是当时辽东计算土地的单位,1日约合6亩),分给后金士兵。每个男丁分得土地6日,以5日种粮,1日种棉。其纳赋的方法是: 每3丁种官田1日,每20丁出1丁当兵,1丁应役。

后来,他又令辽东五卫及海州、盖州、复州、金州四卫共交出无主田地30万日,实行“计丁授田”。

所谓“计丁授田”制度,就是以后金国家为土地的最高所有者,将直接生产者固着在他们所得的份地上耕种,同时要他们以无偿的劳役耕种官田,纳赋服役。它的土地所有制、生产者地位及产品分配形式,已属于封建生产关系的范畴。实行“计丁授田”之令,改变了满族的奴隶制度,适应了辽沈地区生产力发展的水平,为巩固努尔哈赤在辽沈地区的统治创造了物质条件。

继“计丁授田”之后,努尔哈赤又于天命十年 (1625)发布了 “按丁编庄”令。八旗军进入辽沈后,大量汉人被俘后没为奴隶,编入奴隶制田庄。但他们生活困苦难以聊生,叛亡殆尽。鉴于这一情况,努尔哈赤颁行的“按丁编庄”令规定: 每庄男丁13人,牛7头,地百日,其中20日交纳官粮,80日供壮丁食用,从而使庄田转变为官田,使奴隶制田庄过渡为封建制田庄。以 “计丁授田”和 “按丁编庄”为标志,后金初步完成了由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变。

迁都辽阳一年后,因辽阳城年久失修、且面积过大不宜防守,努尔哈赤便想另筑新城。他说服了众贝勒、大臣,调集上万名民工在辽阳城东的太子河边破土动土。民工们昼夜不停地营造,新城很快建成了,城方圆约6里,城墙高达12米,开设了8个城门。努尔哈赤对新城十分满意,命名为“东京”。他率领众贝勒举家迁居东京,还将景祖、显祖的陵墓也迁到附近的鲁阳山上。

在东京住了不过3年,努尔哈赤又要把都城迁到沈阳。诸王大臣一听就急了,他们七嘴八舌地劝阻说,东京刚建就舍弃太可惜,迁都劳民伤财,民不堪苦。听了这些话,努尔哈赤顿露不悦之色,说:“你辈哪里晓得我迁都沈阳的用意?沈阳乃战略要津,西可征明,北可攻蒙古,南可伐朝鲜。再说,附近有浑河和苏克苏护河,可以顺流而下运来木材,建造宫殿又有何难?此事我已拿定主意,你们不必多言。”众人见努尔哈赤动了肝火,知道他一向固执己见,也就不再言语了。

天命十年(1625),征明心切的努尔哈赤,未等兴建新宫室,就迁都沈阳。此后,他大兴土木,改建了沈阳城,使之成为后金新的统治中心。

明后期,蒙古逐渐形成了漠西厄鲁特蒙古、漠北喀尔喀蒙古和漠南蒙古三大部。其中漠南蒙古与后金接壤。努尔哈赤深知,降服蒙古既能解除同明作战的后顾之忧,又可解决后金兵力不足的困难。因此,他对蒙古采取了以抚为主的策略。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曾参加以叶赫为首的九部联军,大败而逃,后来又同乌拉合兵抵抗建州兵。随着后金的强盛,科尔沁自知不是对手,便遣使请盟,联姻结好,努尔哈赤尽弃前嫌,欣然与科尔沁部通婚。他先后以科尔沁两贝勒的女儿为妃,他的儿子也相继纳蒙古王公之女为妻。一六一四年,他的次子代善、五子莽古尔泰、八子皇太极和十子德格类全都娶了蒙古女子。尔后,蒙古又同他的十二子阿济格和十四子多尔衮联姻。努尔哈赤不断将建州女子嫁往蒙古。喀尔喀巴岳特部达尔汉贝勒的儿子恩格德尔,率先归附建州。为了进一步笼络他,努尔哈赤将舒尔哈齐的第四女嫁给他为妻。后来恩格德尔与妻子来朝,受到努尔哈赤的特殊礼遇。朝拜时,努尔哈赤让恩格德尔率众蒙古贝勒在贝勒代善之后叩头,而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等都在恩格德尔之后。恩格德尔对努尔哈赤自然感恩戴德。朝觐后,他要求偕公主留居建州,努尔哈赤允其所请,发誓对他要象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还赐给他4处田庄,20个满汉奴仆。努尔哈赤这些具有策略性的举动,对蒙古诸部首领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很多人相继投奔后金。科尔沁、喀尔喀等部先后成为后金的政治同盟。

但是,努尔哈赤以抚为主、联姻结好的策略并非对所有蒙古部落都能奏效,以察哈尔部林丹汗为首的蒙古诸部,一直联合明朝,与后金为敌。林丹汗占据广宁以北的大片地域,野心勃勃,力图称雄蒙古。为了对付后金,明朝极力笼络林丹汗,每年赠银4000两,后来又增至4万两。林丹汗兵强马壮,又有明朝作靠山,对后金的态度非常骄横。万历四十七年(1619)十月,他派使给后金送了一封书信。他在信中自称为: 蒙古国统40万众的英主成吉思汗”,称努尔哈赤为 “水滨三万人的英主”,同时还威吓努尔哈赤: 若敢向广宁发动进攻,决无好下场。林丹汗如此狂妄,努尔哈赤气愤至极。第二年他又派遣使者送去了笔锋犀利的复信,他在信中历数林丹汗败于明朝之辱,想以此激起林丹汁的旧恨,拆散他与明朝的联盟,并极力夸耀八旗的军威,拉拢林丹汗归附后金,共同抗明。但这一切都未能奏效,林丹汗囚禁了努尔哈赤的使者,以此作为对努乐哈赤赍书的回答。

由于林丹汗暴虐无道、穷奢极欲,大失人心,内部开始分崩离析。他属下的一些部落,暗中与后金来往,就连他的两个孙子也跑到后金,向努尔哈赤叩首行礼。努尔哈赤对林丹汗始终采取孤立、打击的策略。天启五年(1625),林丹汗率兵攻打后金的姻盟科尔沁部,努尔哈赤立即出兵援助,打败了林丹汗的进攻。

努尔哈赤以抚为主的对蒙政策,为日后满族统一蒙古诸部奠定了基础。与蒙古交好成为有清一代的基本政策。

宁远兵败

广宁失陷后,明政府深感形势严重,又一次征调全国各地的军队会集山海关,全力固守,并将积极主张抗击后金的大学士孙承宗、兵部主事袁宗焕派往关外主持军务。

孙承宗早在青年时就留意边防,常向材官老兵询问辽东形势,了解各险要阨塞的情况。广宁兵败后,他亲赴山海关考察,否定了兵部尚书王在晋于山海关外再修关城的计划。在朝廷无人愿往山海关前线督师的情况下,孙承宗毅然自请出任辽东经略,得到熹宗的同意,他上任后,重用部将袁崇焕,立即着手整饬边备。

袁崇焕少好谈兵,机敏豪壮,富有谋略,向来以边疆安危为己任。天启二年(1622)正月,他独自一人到山海关一带巡视考察形势。回京后他提出:“给我兵马钱粮,我一人就足以守关。”时值广宁刚刚陷落,满朝文武惊惧不安,不少人收拾珍宝细软准备出逃,袁崇焕不畏强敌、主动请战的豪举,就象给人们服了一颗定心丸。熹宗十分赞赏他的胆略,在他被破格提升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不久,又授予他山东按察司佥事山海关佥军的职务。

袁崇焕来到边关果然不负深望,很有作为,但在当时的辽东经略王在晋手下,他的雄才大略难以得到充分发挥。孙承宗上任后,袁崇焕提出要固守山海关必须先守宁远的建议,要求重新修建宁远城。宁远 (今辽宁兴城) 地处辽西走廊中段,它依山傍海,形势险要,是由沈阳通往山海关的咽喉要塞。孙承宗采纳了袁崇焕的建议,加意修筑宁远。按照袁崇焕的设计,宁远城新建的城墙高3. 2丈,底宽3丈,顶宽2. 4丈,宁远遂成为关外的军事重镇,孙承宗又修缮了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小凌河等地的城池,遣兵分守。一条以宁远和锦州为中心的防线迅速建成了,辽西的局势重新稳定下来。

努尔哈赤此时正忙于迁都,探知孙承宗在辽西严阵以待,他一直没有贸然进攻。但不久明朝内部的党争再起,孙承宗尽管满腹韬略、守边有方,却因秉性忠直遭到魏忠贤一伙的忌恨和排挤。继任孙承宗的是魏忠贤的同党高第,他精于投机钻营,对打仗却是一窍不通。他对后金怕得要死,认为关外必不可守,只想躲在山海关内苟全性命。因此,他不顾袁崇焕等人的强烈反对,尽撤锦州等地的防务,将各城兵力强行调入山海关。孙承宗苦心经营的“宁锦防线”就这样被破坏了。只有袁崇焕坚决不撤,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在宁远做官,就要在这里死守,决不撤退!”

努尔哈赤一直在寻找征伐明朝的时机,得知明军要换主帅全线撤防的消息,他喜出望外,决定立即出兵。天命十一年 (明天启六年,1626) 正月十四日,努尔哈赤亲率10余万八旗大军向辽西杀来。

一路上,后金军队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锦州、松山等大小城池,只剩下宁远这座孤城还由袁崇焕固守着。努尔哈赤认为,后金大军压境,宁远已是唾手可取,便派人给袁崇焕送去招降信,用高官厚禄引诱他献城投降。袁崇焕毅然拒绝了后金的招降,全力准备迎战,与宁远共存亡。

当时,袁崇焕的兵马还不到3万,要战胜努尔哈赤的13万军队,谈何容易!他将城外的所有明兵调入城内,将武器兵力集中起来。又将城外的百姓动员进城,把房屋粮食全部烧毁,使后金兵在宁远城外一无所获,袁崇焕用佩刀刺破皮肉,写下血书,表示要誓死守住宁远。宁远军民为他的爱国热情所感动,同仇敌忾,决心同后金军队决一死战:将士们分别据守,老百姓也带着自备的武器登城防守,体弱的就帮助供应饮食,捉拿奸细。

努尔哈赤见袁崇焕誓死不降,亲自指挥千军万马齐攻宁远城。后金的战车、骑兵、步兵铺天盖地,向宁远压来。努尔哈赤采用战车同步骑结合的战术几乎是所向披靡,不知攻下过明军多少城堡,但是在宁远城下,他们的战术失效了。袁崇焕指挥城上的大炮待后金兵冲至城下时一齐开炮,随着一声声巨响,后金兵成片倒地,连专门对付明军火器的楯车也被炸得粉碎。强攻失败了,后金兵又躲在加了厚板遮蔽的战车下靠近城墙,想凿洞进城。宁远的城墙本来就修筑得特别厚实坚固,又加上天寒地冻,凿城的进度很慢,但这毕竟是对宁远的一大威胁。袁崇焕又采用了火烧的新法子,来对付凿城的后金兵。他命令将百姓贡献的被褥一卷卷扔下城墙,后金兵不知其中厉害,蜂拥而上,你抢我夺。正在这时,明军投下的火把点燃了裹在被褥中的火药,刹时间烧成一片,不少凿城的后金兵葬身火海。

努尔哈赤指挥后金军队整整攻了三天三夜,部下死伤无数,他自己也负了伤,但宁远城依然固若金汤,巍然屹立。努尔哈赤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计可施。在凛冽的寒风中,他带着残存的兵力撤回沈阳。

努尔哈赤大概到底没有搞清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 袁崇焕指挥有方,固然是战胜后金的重要因素。而宁远百姓不堪后金的暴虐统治,在袁崇焕的号召下,一呼百应,毁家相从,与宁远守军结成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更决定后金此次战败的命运。一系列的军事胜利使努尔哈赤头脑发热,难以进行冷静的思考,他本想在宁远重演当年轻下辽沈的一幕,并未进行认真的准备,便大举进兵,终于在众志成城的明朝军民面前败下阵来。

宁远一战的胜利打破了后金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使屡受挫败的明朝军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熹宗皇帝“朕心嘉悦”,特发币金10万两犒赏宁远守城将士。袁崇焕也得到重金赏赐,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他的功绩受到朝野的一致称颂。

败归沈阳不久,努尔哈赤又率兵征讨蒙古喀尔喀巴林部。他们受宁远之败的影响,背弃与后金的前约,转而与明朝修好。使努尔哈赤感到欣慰的是,这一次后金大军重又取得了胜利。但是这并不能医治宁远战败给努尔哈赤造成的巨大精神创伤,袁崇焕嘲弄的话语始终萦绕在他的耳边: 老将横行天下,今日败在小子之手,岂非天数耶! 这时,努尔哈赤在辽沈地区长期实行的狂暴残杀、压迫异族的政策,开始导致后金社会的不景气,宁远之败又使民心涣散、兵将谈袁色变。蒙古、朝鲜也调整了亲附后金的政策,重新与明朝交好。面对这一切,努尔哈赤的心情一直忧郁不安,严重损伤了他的身体健康。

天命十一年(1626,明天启六年),努尔哈赤因痈疽突发离开了人世,享年68岁。这位杰出的女真统帅、后金的开国元首,一生驰骋疆场,横扫东北,威震大明,使朝鲜、蒙古欣然来归。而兵败宁远,却使他的盖世英名蒙受了羞辱,也使他失去了最后一次大举伐明、取而代之的机会。正是: 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后人泪沾襟。

多妻多子的家庭

努尔哈赤一生共有16个妻子,多妻必多子,因而,他又有16个儿子和8个女儿。

努尔哈赤本人的婚姻和儿女的婚嫁,大都出自政治的需要。万历十六年,哈达贝勒扈尔干送女给努尔哈赤为妻,即侧妃哈达纳喇氏; 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又将胞妹送与努尔哈赤,为高皇后叶赫纳喇氏。他们的目的都是要用姻盟牵制努尔哈赤。为了笼络乌拉贝勒布占泰,努尔哈赤娶了他的侄女阿巴亥,即大妃乌拉纳喇氏。寿康太妃博尔济锦氏和侧妃博尔济锦氏都是蒙古科尔沁贝勒的女儿,努尔哈赤与之联姻显然是为了招抚蒙古。

努尔哈赤的儿子也相继纳蒙古王公的女儿为妻。仅万历四十二年(1614)一年之中,他就有4个儿子与蒙古公主联姻结好: 次子代善和五子莽古尔泰分别迎娶了扎鲁特部钟嫩贝勒的女儿和纳齐贝勒的妹妹,科尔沁部莽左思贝勒和扎鲁特部额尔济格贝勒则将女儿分别嫁给了八子皇太极和十子德格类。后来,第十二子阿济格和第十四子多尔衮又先后娶了科尔沁孔果尔女和桑阿尔寨台吉女为妻。通过这些联姻,后金与蒙古的同盟得到了巩固,后金对科尔沁等部的凝聚力大大加强。

出于同样的目的,努尔哈赤将自己的女儿先后嫁到叶赫、乌拉、哈达及蒙古,作了他政治上的牺牲品。万历十六年(1588),董鄂部主何和里归附建州,努尔哈赤授他为一等大臣,并把自己年仅10岁的长女东果格格送给他为妻。因政治需要而出嫁的公主们,也常常因为形势的变化而承受政治联姻的不幸。为了政治目的,努尔哈赤根本置儿女的感情于不顾,攻破哈达后,他把女儿嫁给了孟格布禄,不久又杀了孟格布禄。此事引起了明朝关注,派人前往建州诘问,努尔哈赤为了缓和矛盾,又把女儿给孟格布禄之子吴尔古代为妻,可是不久他又将吴尔古代囚禁起来。他的二女嫩哲格格本来同常书订了婚。后来他为了争取辉发,孤立叶赫,便解除婚约,把女儿改许给辉发拜音达里贝勒。不料拜音达里权衡利弊之后,背约不娶,嫩哲格格最后只得下嫁常书的儿子。

努尔哈赤的家庭不仅多子,而且也多有才之子。褚英、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等,随父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多尔衮日后作了福临的摄政王,也非等闲之辈。在强手如林的情况下,为争夺王位骨肉相残的阴云常常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

褚英,是努尔哈赤的结发妻子佟佳氏所生,为嫡长子,早在万历四十一年(1613)就被努尔哈赤处死。努尔哈赤对此事颇为不安,便召集众子侄对天发誓,今后决不让这类悲剧重演。但是后金统治集团内部,特别是王室内部争夺汗位的斗争并不会因此停止,而是一再重演,愈演愈烈。

代善,是努尔哈赤次子,和褚英为一母所生,赐号古英巴图鲁,也称大贝勒,后来被封为礼亲王。他性情宽柔,深孚众望,军功显赫。努尔哈赤处死褚英之后便让他执掌国政。凡努尔哈赤不在时,臣下就要将军机大事向他报告。代善的权位日重,使他同父汗及皇太极的矛盾日趋激化。

皇太极,是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生母为高皇后叶赫纳喇氏。他又称四贝勒,后为清太宗。他既有军事才能,又有政治手段,与代善不同,性情威厉为人畏惮。因此,他成为与代善争夺“储位”的主要对手。天命五年 (1620) 三月,努尔哈赤的庶妃德因泽向他告发大福晋与代善关系暖昧之事,说什么“大福晋曾两次备佳肴送给大贝勒。大福晋一天中两三次派人去大贝勒家,并曾有两三次深夜出宫”等等。努尔哈赤当即派人去调查,证明告发属实。他无比愤慨,想立即处死大福晋。但他并不愿加罪代善,也不愿让家丑外扬,况且大福晋的幼子还需要照管,于是免她一死,以窃藏金帛的罪名将其离弃。德因泽却因告发有功,得以与努尔哈赤同桌共食。据说这次告讦便出自皇太极的谋划。皇太极一箭之雕,既借此事搞得大贝勒代善声名狼藉,又离间了其与努尔哈赤的父子之情,也为自己日后夺取汗位创造了条件。

莽古尔泰,是努尔哈赤的第五子,为继妃富察氏所生,是努尔哈赤所立的四大贝勒之一,时称三贝勒,掌正蓝旗。他也曾多次随父出征,功绩卓着。但因其母得罪努尔哈赤而被赐死,他在争夺汗位的斗争中处于不利的地位,但他并不感寂寞,常依违于各派势力之间,参加权利的争夺。

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同为努尔哈赤的大妃乌拉纳喇氏所生。他们虽然年幼,但各领一旗,使皇太极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

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 努尔哈赤在离沈阳四十里的叆鸡堡病逝, 八旗内部争夺汗位的斗争随之明朗化了。斗争的结果是皇太极承继汗位,而大妃乌拉纳喇氏被迫殉葬,作了夺位之争的牺牲品。

大妃纳喇氏是努尔哈赤晚年的宠妃,努尔哈赤死时,她才37岁。她正当盛年,控制着各领一旗的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自然为觊觎汗位的皇太极所不容。皇太极会同诸王以大王有“遗言”为由,迫令纳喇氏殉死。开始,大妃并不想顺从,诸王以 “先帝之命”相胁迫,她只得从命,遂着礼服,饰以金玉、珠翠、珍宝之物,泣不成声地对诸王说:“吾从12岁起事奉先帝,丰衣美食,已26年。我不忍与他分离,故相从于九泉之下。吾二幼子多尔衮、多铎,还要拜托诸王恩养……”在努尔哈赤死后的第二天,大妃自尽,与之同柩而葬。同时殉葬的还有庶妃阿济根和德因泽。

尔后,皇太极于天命十一年 (1626) 九月初一继立汗位,改元天聪。自此,由努尔哈赤首开篇章的后金历史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让更多人喜爱诗词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