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肥
白居易①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
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朱绂皆大夫，紫绶悉将军②。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樽罍溢九酝③，水陆罗八珍④。果擘洞庭橘⑤，脍切天池鳞⑥。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⑦！【注释】
①白居易：见《咏史》。
②朱绂、紫绶：古代礼服上的红色蔽膝，后多借指官服。
③樽罍（léi）：盛酒的器皿。九酝：一种经过重酿的美酒。
④罗：罗列，摆设。八珍：指八种烹饪方法或八种美食，说法不一。
⑤擘（bò）：剖开。洞庭橘：江苏太湖洞庭山所产的橘子。
⑥脍（kuài）：切碎（肉）。天池鳞：大海里的鱼。
⑦衢州：今江苏衢州市。
【诗本事】
此诗为《秦中吟十首》第七，约作于元和三、四年（808、809）。“轻肥”一语，来自《论语·雍也》中的“乘肥马，衣轻裘”，喻宦官豪奢生活。
【赏评】
前两句描写一“贵人”的出行场景，“骄满路”、“光照尘”二语将“贵人”的骄气与富态生动绘出，极显笔力。三、四句“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贵人”始露身份，原来他是个宦官，是个“中贵人”！一阉人为何如此飞扬跋扈，五至八句便是答案，人家居大夫之位，跻将军之列，能不“牛”吗？能不“跋扈”吗？能不“走马去如云”吗？可悲，可叹，可恨啊！九至十四句描写其参加宴会的景况。宴会之上，不仅有美酒醉人，更有山珍飘香，“洞庭橘”、“天池麟”，可谓天下珍馐俱在，四海佳肴毕集。阉人怎能不吃个痛快！只吃得“心自若”、“气益振”方才罢休！末二句诗人用词极悲惨，有刺骨之力，动人心魄，似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吟叹，阉人吞食盘盘大肉的丑恶油腻嘴脸真忍不住让人作呕！
【诗评选辑】
①清·吴乔《围炉诗话》：乐天……《轻肥》篇之“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率直更甚。
②清·宋宗元《网师园唐诗笺》：与少陵忧黎元同一心事。
③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结句斗绝，有一落千丈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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