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灵魂》简介|鉴赏
社会小说,二十四节。破佛(彭俞)著,儒冠和尚注。清光绪三十四年 (1908) 十月脱稿,宣统元年(1909)二月均益图书公司出版。前有杭州戊公、钱塘汪文藻、林松涛的题词;后附“培植灵魂说”一文,半邱子注,儒冠和尚参论。
《双灵魂》叙写的是某日深夜,一个名叫黄祖汉的中国人,在回派克路寓所途中,被一个在戈登路给强盗打死的印度巡捕警尔亚的灵魂攒入头脑。于是,一躯兼容两魂,刹时未免神情恍惚,心猿意马,迷离扑朔,踯躅徘徊起来。随即每日里,午前为黄祖汉的灵魂主宰,明白若常,往事可忆,午后则被警尔亚的灵魂驱使,满口洋文,不识故旧。上午自知华人,下午却认印捕。忽而欲归家歇息,忽而要捕房当班。弄得周围众人都惶惶不安,惊恐着慌起来,只得将其交给医院。医士追根寻底,万方设法,中西交互,招魂问天,又以镜相试,欲通过启示使其自觉而猛醒,然终难奏效。在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境况下,被介绍去“世界万国百科研究会”。诸理化家,思想家,催眠术家,大医士,教育家,法律家等各路精英,荟萃一堂,考察推究,聚讼纷纭,亦不得解决的办法。最后,惟以教育疏导之意提供了一个不用药的医方:“趁其中魂发动时,婉辞而详喻之。倘伊能自知身有印魂,必生忧危羞恶之心。有忧危之心则慎,有羞恶之心则奋;既慎且奋,吾不难培植其中魂,而销镕其印魂也。”。
《双灵魂》的写作动机,据阿英所述,乃“是对一班甘心媚外,具有奴性的人说法,认为除非自加振作,将奴性趋除,独立的存在,殊难有望。是有感于当时的时事之作。”(《小说闲谈》)核之以儒冠和尚的注及“培植灵魂说”一文的参论,所谓“援救时弊,唤醒国魂”,“抵御客魂之入,实行自强自立之道”,可见此说诚理。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上,作品的叙述有一种欲“以天命性道,贯穿西学”(儒冠和尚案)的倾向。特定的故事内容为某种特定的思想宗旨服务,在作品中有显明的体现。抵御客魂的目的,乃为消除奴性的影响,这原本不错。然坚持以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与心态来“提倡天命性道,以期保存国粹”,则即便在接受西方科学的阐释时,亦不忘杂糅进经学玄学的理解,并附以种种似是而非的说明。所谓“故言科学,不可不以六经为根据地”,便是立此存照式的自供。于是,体用的脱节游离,伦类的凿枘不合,虽有苦心的营造与构置,终难免令人哑然失笑的荒唐。以祛邪扶正说中印两魂的消长,以心诚则灵释物质精神的会通,诸如此类。而在“百科研究会”所提供的一个重要意见中更可见这样的特点:
夫日之为光本无色,但一片空明而已。然于暗室中,通入日光一线,使遇三棱玻璃,则其光被折,现彼对面之墙, 遂为红、橙、黄、绿、蓝、青、紫之七色,名曰日光带。此日光带者,非其本色,乃三棱玻璃之所使然也。此即灵魂中杂有魔质点之比例。其知识所可疑惑纷歧者,乃魔质点之所使然。
此种人谓之二心人。使之为臣,不能忠于国,使之为子,不能孝于亲;使之为军士,不能勇于战阵;为世界土第一阻电料,非吾人之养电所能感化者也。然此种人,虽有魔质点,而灵魂犹只有一而已。苟能自知其灵魂之不纯粹,而日从事于哲学,亦可以销镕其魔质点,使仍归于纯粹,如照日光带之比例,配合七色而融化之,亦仍复为白色也。(此即明明德之学。经曰,好学近乎智,又曰,智者不惑。然其功用,在己而不在人。故君子之学, 贵能自治也。)
《双灵魂》的表达以叙述为主,同时亦有不少答问议论的成分。其中“百科研究会”的论辩驳诘,此起彼伏,机锋时出,甚为引人注目。作品的旨意在这里,尤其是通过儒冠和尚的阐发,得到了比较充分的揭示。理化家备格首先发问:灵魂既为无形之原质,当轻于轻(氢)气,一旦脱离躯壳,便会浮空而去,何以会入他人之脑? (案:欲明天道、神道、 鬼道, 庶几自理化始欤?)催眠术家神几旋作解释:灵魂由爱力之故乃与电气相聚,愚者电携魂而有凝结性,当附他魂,当归散失;慧者魂掣电而有速行性,能贯铁石,能役他魂,则灵魂有高下施受之分。思想家通玄连珠驳诘:既灵魂无形,为何两魂不结合发动?若则有形,该混沌却为何清醒?既印魂得与印电结合,为何不能结合中电、中魂?既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为何两魂又能并存? (案: 阴阳、商贾同业相妒,仕宦同官相护,正耶?反耶?)备格又论日光与灵魂之关系,提倡幽印而开中,散印而聚中。大医士胜扁却说魂源于胆汁。法律家务苛以为刚懦智愚,灵魂强弱,当以律例严明为本,力主役印魂为苦工,抑印以扬中。而教育家基立则主张培植其消长,晓喻其忧危羞恶之心, 促使其慎奋知觉之为。(案:善政不如善教,齐之以刑不如齐之以礼。)如此之辩,连篇累牍,又杂沓附会,这正是作品的重心所在。因此,从整体上看来,作品虽尚“有小说的结构”,但毕竟“缺乏小说的描写”(阿英《小说闲谈》),从而, 艺术色彩终究显得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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