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再相见》简介|鉴赏
短篇小说。周瘦鹃著。载《礼拜六》周刊第三期,民国三年(1914)六月二十日出版。
这是一篇白话小说。叙一英国伦敦人玛希儿·茀利门,在上海英领事馆工作,每天上、下班,都经过一家花园,花园的阳台上经常有一女郎。茀利门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她,叫华桂芳,她的父亲在北京“拳乱”的时候,被一个英国人开枪打死了,现在依着伯父生活。茀利门渐渐与她相爱,感情日深,后来茀利门要回伦敦,想带走华桂芳,但桂芳依中国的习惯,必须由伯父作主。此时,她的伯父却认出茀利门就是击毙她父亲的凶手。此时桂芳便陷入矛盾之中,但她依然希望心爱的人不是杀父的仇人,幻想那是伯父看差了眼。当茀利门来家时,桂芳便设法探他的口风。不料茀利门竟承认他确实误杀过一个中国商人。桂芳知道那就是她的父亲,而她的情人不幸确是杀父的仇人,便忍着悲痛,在咖啡中加了毒药,毒死了情人,报了父仇。之后,她自己也喝下了毒药,对茀利门说,“郎君,行再相见”,便倒在了情人的身旁。
本篇写的是理智和感情的矛盾,但作者仅仅从西方文学中引进了这一类题材,却并没有化主要的笔墨去体现这种心理的矛盾,只是简叙了故事的整个过程而已。近代小说向西方汲取营养,往往先引进的乃是表层形式(侦探小说、爱情小说、政治小说,等等),然后才是其深层的思想内涵和观念形态。但仅仅是这种表层形式本身,也已经无法以传统的观念形态去支配它。在这一阶段的小说中,如果作者强是以传统观念去支配新形式(“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那么其内容和形式往往是互相悖离的;而一旦作者认真地考虑两者的统一性,则他的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思想,必然有与传统观念相矛盾的地方,从而必然呈现出某种批判性,不管他是否自觉,也不管这种批判性是强烈的还是微弱的。
就《行再相见》一篇来说,它是“伦理小说”,是写爱情与理智之矛盾的。但这一形式首先就要求一个前提:即爱情的存在,并且被承认,或者说,爱情是自由的。于是作者便不得不先为爱情的自由争取权力。茀利门要华桂芳嫁给他,对她说:“你年纪长大了,一切尽可自由,为甚么要听你伯父的节制?”但桂芳只好叹一口气回答他:“你不知道,吾们中国的风俗,和你们英国截然不同。做女子的一辈子不能自由……”这样一个带有批判性的细节的出现,是必要的。虽然冲淡了爱情与理智之矛盾的主题,但我们必须承认:这是它的中国形式,是被当时中国的社会文化现状牵制着的。
文化是一个整体,一种新的文学因素的出现,同时要求着与它相应的整个社会文化的更新,否则它就不能立足,不能深入。这样,对转变时期的“新”文学来说,它的批判性几乎是天然的,因为这同时也就是对它的自我生存所作的努力。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不带批判性的文学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新”文学。《行再相见》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表现出了一种努力,它是带有一定批判性的,它也是带来了新因素的。这种新因素亦即批判性的积累,是“五四”新文学产生的真正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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