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诗诗群·章德益·雪崩》新诗鉴赏
最初的骚动抠破天空
天空倾滑
骤然间一千里轰轰隆隆的
蔚蓝色的脱臼,星云崩塌
太阳轰轰旋转往下垂陷
天空层层陷落
沉睡在山腹深处的古雷电
骇醒,嘈杂一片世纪初的古语
咬出岩壁,闪闪烁烁狂旋一片死光
端起半座雪峰抛祭苍天
古星光嗡嘤乱飞撞颤天壁
万山抽搐,释放眠成惰性的岩腹之力
使一天雪崩的梨花开成漫天春意
空间并不僵固,每一重雪峰
都是一座古海浪的暂时静态
世界在一切冷酷的高度冲决冻结的宁静
疯狂的月光滑翔而下
一角倾覆的宇宙堆成古雪山的坟茔
星光狂飞,玉色粉蝶天边栖落
天山巨大的骨粉弥溢天地
一秒钟一次千百年的突变
雪末的白色焰火扬飞
大地通过死亡的毁灭走向新生的节庆
冰雪凝铸成的千万年静态
终被痛苦的痉挛突破
全部世纪堆积的冰雪秩序开始松动
雪崩平息,雪峰平息
天空渐渐愈合
在雪暴的遗骸中徐徐升起
群山的全新的形体
每一条线条都在解释世界全新的法则
天摇地动中完成着大地运动的过程
我们知道,诗歌语言的目的不是传达某种约定俗成的思想类型,不是消息性的; 而是一种构成性的,它作用于生命,作用于生命的意志,成为跳过以概念原素的分解与综合的 “第二种语言”,借此它与生命达成同构。
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章德益的 《雪崩》,我们就会得出深邃的意味。雪崩会给人类及其生存的环境造成威胁甚至伤亡,诗人赞美它,并非从这个简单的功利判断着眼。在他的眼中,雪崩是一种盲目的带有毁灭性的力量,它突如而至势不可遏,使人感到恐惧。这里的毁灭性是指一种抽象的力量感,既有凶猛残忍的特性,又有重新组合生命的能力; 人类文明的历史正是在这种严酷的悖论中发展的。面对这种残酷的真实,诗人没有产生紧张的抗拒的心理,仿佛他的生命在瞬间托付给了这自然的伟力,一种原始的漫无目的的生命意志所形成的力量,在诗中回环激荡起来。它超越一般意义上的理性,成为一种绝对的对力的崇拜。就像我们看到雄鹰在捕捉地上的动物时一样,鹰下射的速度,它的犀利目光和尖爪,它动作的开合掀落,本身就震撼了我们。这时,你除了惊惧和崇仰之外,还能感到什么呢?
将这首诗当做摧毁旧秩序建立新秩序这一概念的形象表现也无不可,但这样一来,诗的内涵就会变得十分干巴可怜。诗人自有诗家语,它不能用世俗的功利性评判准则去衡量它的意义。你在 《雪崩》 中感到一种空前的力压迫过来,你就达到了欣赏的目的。那种一味从诗中讨 “道理” 的阅读方式,是有悖于现代诗的性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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