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学与艺术·宋代书画艺术与文学·宋代书画艺术概况

宋代文学与艺术·宋代书画艺术与文学·宋代书画艺术概况

宋代确乎称得上“郁郁乎文哉”(《论语·八佾》)，弥漫朝野的书画热潮就是“文”的一个重要表征。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普通百姓，多表现出对书画的浓厚兴趣，这是过去罕见的，尤其是数量庞大的知识群体，更具有空前的热情。元末夏文彦《图绘宝鉴》及其补益、续补，共录著名画家唐代192人，五代110人，宋代853人，元代190人。从这个数目来看，宋代著名画家几乎是唐五代总和的两倍多，是元代的四倍多。仅此一端，已见宋画之盛。康有为说：“画至于五代，有唐之朴厚而新，开精深华妙之体。至宋人出而集其成，无体不备，无美不臻……鄙意以为中国之画，亦到宋而后变化至极，非六朝、唐所能及。”^①

书法也同样呈现兴盛局面，陶宗仪《书史会要》录两宋善书者就达383人。宋代书法在唐人基础上又有新的变化和创造。宋书法重帖学，太宗淳化三年命王著刻《淳化帖》，后来又有《绛帖》《大观帖》等几十种，反映了社会对书帖的广泛需求和浓厚兴趣。

宋代书画兴盛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上层统治者的喜好和倡导不应忽略。据载，宋太宗“垂意翰墨，真草八法，草入三昧，行书无对，飞白入神”。真宗“善书，甚得晋人风度”(陶宗仪《书史会要》卷六)。仁宗“万机之暇，无所玩好，惟亲翰墨，而飞白尤为神妙”(欧阳修《归田录》卷一)。徽宗则书画兼工，他说：“朕万机之暇，别无他好，惟好画耳。”(邓椿《画继》卷一)其画技精妙，不在专业画家之下。又善书，“行草正书，笔势劲逸，初学薛稷，变其法度，自号瘦金体”(陶宗仪《书史会要》卷六)。高宗亦留意书法，他说：“余自魏晋以来，至六朝笔法，无不临摹。”“顷自束发，即喜揽笔作字，虽屡易典刑，而心所嗜者固有在矣。凡五十年间，非大利害相妨，未始一日舍笔墨。”(祝嘉《书学史》引《翰墨志》)帝王喜书画，附庸风雅，势必对社会产生影响。

另外，宋初设翰林图画院，授予画家官职，待遇优厚。徽宗时期，院中画师地位更有提高。邓椿《画继》卷一○云：“本朝旧制，凡以艺进者，虽服绯紫，不得佩鱼;政、宣间，独许书画院出职人佩鱼，此异数也。”徽宋崇宁三年还特地设立画学、书学，将绘画和书法纳入科举，以书画取士。《宋史·选举志三》载：“书学生，习篆、隶、草三体。”“考书之等，以方圆肥瘦适中，锋藏画劲，气清韵古，老而不俗为上。”画学生，“以《说文》《尔雅》《方言》《释名》教授”。“考画之等，以不仿前人而物之情态形色俱若自然、笔韵高简为工”。入院之人分成三舍三等。按其考绩升迁。这种制度对广大士人无疑是一种吸引，对书画的普及和提高影响甚巨。

当然，书画繁荣的根本原因在于经济的发展，社会的相对安定，以及随之而来的整个社会文化水平的提高。当时长于书画的人很多，专业画家不必说，业余习画者也比比皆是。僧道中如巨然的山水、惠崇的芦雁、梦休的花竹、释仁的松、仲仁的墨梅、玉涧的竹石、觉心的草虫，都妙绝一时。释梦英、言法华、政禅师、净禅师等也以书法著名。闺阁中也不乏其人，如李清照、朱淑贞亦称善书画。

总的来看，宋代绘画的政治教化功能削弱，怡情悦性的成分大增。具体表现出来就是，佛道宗教画和人物故事画的衰退，山水花鸟画的勃兴。米芾《画史》说：“今人绝不画故事。”邓椿《画继》也说：“近世画手少作故事人物，颇失古人规鉴之意。”佛道人物画当然也有，但技法沿袭唐代没有多少创新，与山水花鸟技法的长足进展形成鲜明对比。故郭若虚说：“或问近代至艺与古人何如?答曰：近方古多不及，而过亦有之。若论佛道人物、仕女牛马，则近不及古。若论山水林石、花竹禽鱼，则古不及近。”(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

宋初山水画家李成、关仝、范宽“智妙入神，才高出类，三家鼎峙，百代标程”。三家各有特征，李成之作“气象萧疏，烟林清旷”，关仝则“石体坚凝，杂木丰茂”，范宽则“峰峦浑厚，势状雄强”(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复有巨然、许道宁、燕文贵等，皆自成一家，后有郭熙“善山水寒林，宗李成法，得云烟出没、峰峦隐显之态，布置笔法，独步一时”(夏文彦《图绘宝鉴》卷二)。又有米氏父子创“米家山水，名重后世”。南宋李唐、刘大年、马远、夏珪四大家，继承前人，各有创造，驰誉当时。花鸟画亦极兴盛，徐熙的野逸、黄家的富贵，笼罩了宋初的花鸟画坛。至熙宁中崔白、吴元瑜等出，在内容技法上力主革新。至徽宗时花鸟画更推向一个高峰，至南宋仍兴盛不衰。

宋初山水画多全景式构图，崇山峻岭，林木丰茂，画家展示给人的是一种宽泛多义的意境。至北宋中期，主景已相对集中推近，次景则作为陪衬而推远，意蕴更为具体。至南宋马远、夏珪等，则常置景物于一角或半边，其余画面则淡化为渺远的江天或朦胧的烟云，景物缩小简化，主体性更强，意蕴更为确定并显出一种浓郁的诗意，这是两宋山水画发展的大趋势。另外还有一点应特别指出的是，宋代文人画的产生。邓椿《画继》说：本朝“以画山水得名者，类非画家者流，而多出于缙绅士大夫”。众多文人学士介入绘画，他们把自己的学养、襟抱和艺术趣味融入绘画创作，从而使他们的作品在题材、内容、技法、境界等方面表现出很不一般的特征，并对当时以及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这是宋代画苑中一个很值得注意的景观。

宋代书法也有自己的特征。梁��《评书帖》云：“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也说：“有宋之世，苏、米大变唐风，专主意态。”所谓“尚意”、“主意态”，就宋人行草而言，不为无见。

注释

① 柳诒征《中国文化史》651—65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