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万里情》武侠小说鉴赏

《春江万里情》

【本书体例】

萧逸著。61万字。河北人民出版社1988年2月版。民间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作《花蕊八剑》。

天南派掌门南宫敬尊师命抛弃发妻花蕾，继而懊悔莫及。花蕾则含怨隐居黄山，生下一对孪生女儿，发誓此生不再出山。二十年后，南宫敬之师柴昆回心转意，命小徒万斯同往黄山送信。花蕾迁怒万斯同，将其拘留，又怕万染指二女，乃点闭其精蓄穴门。花蕾之二女心怡、心蕊都对万斯同产生爱慕之心，心蕊冒险释放万斯同，并与之一起逃下山去。

万斯同将花心蕊安置在雁荡山，因自惭形秽而飘然离去。心蕊独处无聊，偶遇与万斯同相貌相似的葛金郎，遂与燕好。葛金郎是天台山鬼面神君葛鹰长之子，行为乖张，脾气怪戾。花心蕊与之相处日久，情亦为之移。

万斯同到洞庭波心寺治伤未果，却发现花心怡亦潜伏于附近，而且深切依恋着自己。他离寺出游，遇风浪落入湖中，幸为独臂老人秦冰和孙女小孚所救。正值秦冰之仇水母寻衅，万斯同助秦冰获胜，断水母一臂，并获宝剑寒铁软剑。水母重伤后却为追踪而来的花心怡所救。秦冰以内力治愈了万斯同的残疾。花心怡得到消息赶来相见，万斯同却已不辞而别。

万斯同恢复人道，如膺九锡，急欲赶回雁荡山与心蕊重聚，途经杭州，误入自称郡主的龙十姑的府第，被龙十姑看中，几乎被招为“郡马”。十姑的外婆见万斯同骨格气象不凡，授图授计，让他去夺取武当宝典《合沙奇书》。龙十姑也一直觊觎《合沙奇书》，乃跟踪万斯同深入石穴。经无数挫折，万斯同终于得到了《合沙奇书》，龙十姑却因触怒大木上人而被罚面壁七年。

万斯同携宝典去雁荡山，欲与花心蕊重温鸳梦，却遭到花心蕊的拒绝，并被葛金童击败奚落，于是负气隐居苦修《合沙奇书》之功，三年而后战。

与此同时，花蕾听到小女为葛金郎所访的消息，怒不可遏。她闯入鬼面神君的天台山上丸天宫，打死打伤鬼面神君的许多弟子，后来败于鬼面神君之手，羞愤自尽。鬼面神君由此才知儿子在外面已有家室，令其以礼娶花心蕊入上丸天宫。不久以后，花心蕊生一子，名之“台山”。

三年后，南宫敬为报妻仇，与其师柴昆同上天台山。柴昆与鬼面神君较量，技艺稍逊一等。正当危急时刻，万斯同闻讯亦赶到上丸天宫，以深厚内力暗助柴昆与鬼面神君打成平手。这时大家才发现，万斯同与葛金郎实为一对孪生兄弟，是二十多年前分别被南宫敬和鬼面神君救护抚养的。天南派于是与葛家化干戈为玉帛，万斯同兄弟相认。唯有花心蕊，既不能忘万斯同旧情，又舍不开葛金郎蜜意，满腹惆怅。

花心怡也在江湖漂泊三年，一直寻找万斯同。后被西川双白两个大盗俘获，幸好遇万斯同而得救。从万斯同嘴里，花心怡才得知母亲已经故去数年，就在万陪同下回黄山祭奠。南宫敬和葛金郎(已复本名万斯亮)夫妇也赶到黄山。南宫敬作主，把花心怡许配万斯同。一片欢笑声才算驱散了多年的离仇别恨。

一对孪生兄弟与一对孪生姐妹的恋爱，肯定是一个极好的浪漫故事素材。在本篇中，这个素材运用得很好，因为它不仅讲述了一个跌宕错落、引人入胜的故事，而且还塑造了两对性格差异极大孪生兄弟姐妹形象。尽管是小说者言，几个形象却都栩栩如生，让人信服，令人感动。

花氏姐妹的不同遭遇本身就是由她们各自的性格造成的。两个少女同被母亲禁锢深山，第一次见到青年男子，爱慕之情出于自然，就如同《十日谈》里从未见过女人的少年止不住要喜欢“鹅”一样。但同是爱慕，两个姑娘性格各异，表现的方式也就不同。心怡冷于面而热于心，一方面是慑于母亲的禁令，一方面也因为生性含蓄，她对万斯同的恋慕只能于极微妙处体现出来。妹妹心蕊却是感情炽烈奔放，为追求幸福敢作敢为，很有点现代女性的味道。她初见万斯同，同情关注溢于言表，后来则为了情而私放万斯同并与之私奔。也是由于性格作怪，心蕊在万斯同逃之夭夭后会相当轻率地委身于葛金郎，因而要长期忍受着对万对葛双重咎愧的煎熬。心怡却因其平和与敦厚，虽然历尽万千辛苦，却终于鱼水和谐，成了正果。

对花氏姐妹不同命运的处理大概反映了作者的伦理价值取向。按照传统观念，含蓄比之外露，平和比之泼辣，忍让比之索求，是要优秀得多的品质，当然也就宜有好的结局。但作者对于在道德上不那么肯定的心蕊，还是寄予了相当的同情，在叙述她与葛金郎的一段孽缘之前，作者做了许多铺垫，交待事件发生的条件和原因，实际作用当然就是在某种程度上为她开脱，而且她的最后结局：葛金郎“真诚欣慰地拥着花心蕊，无言胜有言走向罗帏中……渡过一个快乐新年。”其实并不坏。在这里，文学人物内在逻辑的发展已经背叛了作者本来的道德评判，自己来表现自己了。

如果说花家姐妹的性格差异全是天生本性，那么万斯同兄弟的不同性格就完全是后天环境使之然。万斯同有许多弱点。他自卑，常常不敢负责任，比如在雁荡上抛下心蕊而去，就既不敢讲明真情，又不能斩断情丝，实际是把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命运悬起来任它发展。在夺取《合沙奇书》的时候，他也表现了某种容易理解的贪婪。但万斯同毕竟是正派名门教养出来的，人格的本质方面是善良、正直，因此才能得到读者的同情喜爱。葛金郎却是在大魔头宫中长大的，所以就虚浮、暴戾、残忍——好在还不阴险。当两个相貌如此接近而个性迥异的兄弟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由于背景材料表现了相当的合理性，我们也就欣然相信了，接受了。

塑造人物是相当艰难的。在武侠小说中，曲折的故事情节更常会冲淡对人物的刻划。这部作品能在刀光剑影之中树立起几个主要形象，各具其特色，各有其依据，而且能修短适度，逼真生动，确实体现了作者生活的和艺术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