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至诚地位,诚固诚,伪亦诚。未到至诚地位,伪固伪,诚亦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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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原是似不是伪,孟子也只定他个“似”字。今人却把“似”字作“伪”字看,不惟欠确,且末减了他罪。

• 人有兄弟争长者,其一生于甲子八月二十五者,其一生于乙丑二月初三日。一曰:“我多汝一岁。”一曰:“我多汝月与日。”不决,讼于有司,有司无以自断,曰:“汝两人者均平,不相兄,更不然递相兄可也。”此《河图》大衍对待流行之全数。

• 未有冥行疾走于断崖绝壁之道而不倾跌者。

• 无屋漏工夫,做不得宇宙事业。

• 圣王不必天而必我,我之天定而天之天随之。

• 疏狂之人多豪兴,其诗雄,读之令人洒落,有起懦之功。清逸之人多芳兴,其诗俊,读之令人自爱,脱粗鄙之态。沈潜之人多幽兴,其诗淡,读之令人寂静,动深远之思。冲淡之人多雅兴,其诗老,读之令人平易,消童稚之气。

• 蹈邪僻则肆志抗颜,略无所顾忌；由义礼则羞头愧面,无以自容。此愚不肖之恒态,而士君子之大耻也。

• 胸中情景要看得:春不是繁华,夏不是发畅,秋不是寥落,冬不是枯槁,方为我境。

• 《太玄》虽终身不看亦可。

• 礼教大明,中有犯礼者一人焉,则众以为肆而无所容；礼教不明,中有守礼者一人焉,则众以为怪而无所容。礼之于世大矣哉!

• 与其抑暴戾之气,不若养和平之心；与其裁既溢之恩,不若绝分外之望；与其为后事之厚,不若施先事之薄；与其服延年之药,不若守保身之方。

• 矩之不可以不直方也,是万物之所以曲直斜正也。是故矩无言而万物则之,无毫发违,直方故也。哀哉!为政之徒言也。

• 世间有三利衢坏人心术,有四要路坏人气质,当此地而不坏者,可谓定守矣。君门,士大夫之利衢也。公门,吏胥之利衢也。市门,商贾之利衢也。翰林、吏部、台、省,四要路也。有道者处之,在在都是真我。

• 且莫论身体力行,只听随在聚谈间,曾几个说天下国家身心性命正经道理?终日哓哓剌剌,满口都是闲谈乱谈。吾辈试一猛省,士君子在天地间,可否如此度日?

• 三氏传心要法,总之不离一“静”字,下手处皆是制欲,归宿处都是无欲,是则同。

• 天下事要乘势待时,譬之决痈,待其将溃则病者不苦而痈自愈。若虺蝮毒人,虽即砭手断臂,犹迟也。

• 善处世者要得人自然之情,得人自然之情则何所不得?失人自然之情则何所不失?不惟帝王为然,虽二人同行,亦离此道不得。

• 气运怕盈,故天下之势不可使之盈。既盈之势,便当使之损。是故不测之祸、一朝之忿,非目前之积也,成于势盈。势盈者,不可不自损；捧盈卮者,徐行不如少挹。

• “察言观色,度德量力”,此八字处世处人一时少不得底。

• 法至于平,尽矣,君子又加之以恕。乃知平者,圣人之公也；恕者,圣人之仁也。彼不平者加之以深,不恕者加之以刻,其伤天地之和多矣。

• 知是一双眼,行是一双脚。不知而行,前有渊谷而不见,傍有狼虎而不闻,如中州之人适燕而南、之粤而北也。虽乘千里之马,愈疾愈远。知而不行,如痿痹之人数路程、画山水。行更无多说,只用得一“笃”字。知底工夫千头万绪,所谓“匪知之艰,惟行之艰”。“匪苟知之,亦允蹈之”。“知至至之,知终终之”。“穷神知化”,“穷理尽性”,“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多闻多见”。知也者,知所行也；行也者,行所知也。知也者,知此

• 人臣有二惩,曰私,曰伪。私则利己徇人而公法坏,伪则弥缝粉饰而实政堕。公法坏则豪强得以横恣,贫贱无所控诉而愁怨多；实政堕则视国民不啻越秦,逐势利如同商贾而身家肥。此乱亡之渐也,何可不惩。

• 不以外至者为荣辱,极有受用处,然须是里面分数足始得。今人见人敬慢辄有喜愠心,皆外重者也,此迷不破,胸中冰炭一生。

• 事有便于官吏之私者,百世常行,天下通行,或日盛月新,至弥漫而不可救。若不便于己私,虽天下国家以为极便,屡加申饬,每不能行,即暂行亦不能久。负国负民,吾党之罪大矣。

• 寻行数墨是头巾见识,慎步矜趋是钗裙见识,大刀阔斧是丈夫见识,能方能圆、能大能小是圣人见识。

• 问:慎独如何解?曰:先要认住“独”字,“独”字就是“意”字。稠人广坐、千军万马中,都有个“独”,只这意念发出来是大中至正底,这不劳“慎”,就将这“独”字做去,便是天德王道。这意念发出来,九分九厘是,只有一厘苟且为人之意,便要点检克治,这便是慎独了。

• 尧、舜、禹、文、周、孔,振古圣人,无一毫偏倚。然五行所钟,各有所厚,毕竟各人有各人气质。尧敦大之气多,舜精明之气多,禹收敛之气多,文王柔嘉之气多,周公文为之气多,孔子庄严之气多,熟读经史自见。若说“天纵圣人”,如太和元气流行,略不沾著一些四时之气,纯是德性用事,不落一毫气质,则六圣人须索一个气象,无毫发不同方是。

• 善根中才发萌蘖,即着意栽培,须教千枝万叶。恶源处略有涓流,便极力雍塞,莫令暗长潜滋。

• 学莫大于明分。进德要知是性分,修业要知是职分,所遇之穷通要知是定分。

• 吾人终日最不可游游荡荡,做空躯壳。

• 朱子云:“不求人知,而求天知。”为初学言也。君子为善,只为性中当如此,或此心过不去。天知、地知、人知、我知,浑是不求底。有一求心,便是伪,求而不得,此念定是衰歇。

• 试点检终日说话,有几句恰好底,便见所养。

• 慎言之地,惟家庭为要。应慎言之人,惟妻子仆隶为要。此理乱之原而祸福之本也。人往往忽之,悲夫!

• 君子知其可知,不知其不可知。不知其可知则愚,知其不可知则凿。

• 三代以后,治天下只求个不敢。不知其不敢者,皆苟文以应上也。真敢在心,暗则足以蛊国家,明之足以亡社稷,乃知不敢不足恃也。

• 性一母而五子,五性者,一性之子也。情者,五性之子也。一性静,静者阴；五性动,动者阳。性本浑沦,至静不动,故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才说性便已不是性矣,此一性之说也。

• 静定后看自家是什么一个人。

• 人只是心不放肆,便无过差；只是心不怠忽,便无遗忘。

• 太朴,天地之命脉也,太朴散而天地之寿夭可卜矣,故万物蕃则造化之元精耗散。木多实者根伤,草出茎者根虚,费用广者家贫,言行多者神竭,皆夭道也。老子受用处,尽在此中看破。

• 众人但于“义”中寻个“利”字,再没于“利”中寻个“义”字。

• 吾友杨道渊常自叹恨,以为学者读书,当失意时便奋发,曰“到家却要如何”?及奋发数日,或倦怠,或应酬,则曰“且歇下一时,明日再做”。“且”、“却”二字循环过了一生。予深味其言。士君子进德修业皆为“且”、“却”二字所牵缚,白首竟成浩叹。果能一旦奋发有为,鼓舞不倦,除却进德是毙而后已工夫,其余事业,不过五年七年,无不成就之理。

• 天地间万物都是阴阳两个共成底。其独得于阴者,见阳必避,蜗牛壁藓之类是也。其独得于阳者,见阴必枯,夏枯草之类是也。

• 百姓只干正经事,不怕衣食不丰足。君臣只干正经事,不怕天下不太平。试问百司庶府,所职者何官?终日所干者何事?有道者可以自省矣。

• 小勇噭躁,巧勇色笑,大勇沉毅,至勇无气。

• 意主于爱,则诟骂朴击,皆所以亲之也。意主于恶,则奖誉绸缪,皆所以仇之也。

• 为善而偏于所向,亦是病。圣人之为善,度德量力,审势顺时,且如发棠不劝,非忍万民之死也,时势不可也。若认煞民穷可悲,而枉己徇人,便是欲矣。

• 鬼神无声无臭,而有声有臭者乃无声无臭之散殊也。故先王以声臭为感格鬼神之妙机。周人尚臭,商人尚声,自非达幽明之故者,难以语此。

• 艰语深辞,险句怪字,文章之妖而道之贼也,后学之殃而木之灾也。路本平而山溪之,日月本明而云雾之,无异理有异言,无深情有深语,是人不诫而是书不焚,有世教之责者之罪也。若曰其人学博而识深,意奥而语奇,然则孔孟之言,浅鄙甚矣。

• 士君子立身难,是不苟；识见难,是不俗。

• 人生惟有说话是第一难事。

• 大行之美以孝为第一,细行之美以廉为第一,此二者君子之所务敦也。然而不辨之申生不如不告之舜,井上之李不如受馈之鹅,此二者孝廉之所务辨也。

• 有二三道义之友,数日别,便相思。以为世俗之念,一别便生；亲厚之情,一别便疏。余曰:君此语甚有趣,向与淫朋狎友滋味迥然不同,但真味未深耳。孔、孟、颜、思,我辈平生何尝一接,只今诵读体认间,如朝夕同堂对语,如家人父子相依,何者?心交神契,千载一时,万里一身也。久之,彼我且无,孰离孰合、孰亲孰疏哉?若相与而善念生,相违而欲心长,即旦暮一生,济得甚事?

• 匹夫有不可夺之志,虽天子亦无可奈何。天子但能令人死,有视死如饴者,而天子之权穷矣。然而竟令之死,是天子自取过也。不若容而遂之,以成盛德。是以圣人体群情,不敢夺人之志,以伤天下之心,以成己之恶。

• 除了“中”字,再没道理；除了“敬”字,再没学问。

• 火性发扬,水性流动,木性条畅,金性坚刚,土性重厚,其生物也亦然。

• 自中庸之道不明,而人之相病无终已。狷介之人病和易者为熟软,和易之人病狷介者为乖戾。率真之人病慎密者为深险,慎密之人病率真者为粗疏。精明之人病浑厚者为含糊,浑厚之人病精明者为苛刻。使质于孔子,吾知其必有公案矣。孔子者,合十圣于一身,萃万善于一心,随事而时出之,因人而通变之,圆神不滞,化裁无端,其所自为不可以教人者也。何也?难以言传也。见人之为不以备责也,何也?难以速化也。

• 天欲大小人之恶,必使其恶常得志。彼小人者,惟恐其恶之不遂也,故贪天祸以至于亡。

• 义所当为,力所能为,心欲有为,而亲友挽得回,妻孥劝得止,只是无志。

• 悟有顿,修无顿。立志在尧,即一念之尧；一语近舜,即一言之舜；一行师孔,即一事之孔,而况悟乎?若成一个尧、舜、孔子,非真积力充、毙而后已不能。

• 当需莫厌久,久时与得时相邻。若愤其久也而决绝之,是不能忍于斯须而甘弃前劳,坐失后得也,此从事者之大戒也。若看得事体审,便不必需,即需之久,亦当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