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创伤
把孩子抱回家的时候,我们发现这小家伙只动她的左手,右手要么平放在床上,要么放在她自己身上。
“她怎么会是个左撇子?我们家可没有左撇子啊。”我时常这样问。孩子妈妈也觉得挺有意思,但是大家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左撇子聪明。”我这样说。
大概过了半个月之后,我们又发现这小家伙的右手也频繁地动了起来。她会抬起手来抓我的头发和脸,还蛮有劲儿的呢。
“原来不是左撇子,这小家伙!”我说。
有一次,给孩子洗澡的时候,我摸到她右边锁骨中间有一个突起,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最在意的就是孩子的健康,生怕她会有什么问题。
“没事。”孩子妈妈说,“大不了,等她大了,动个小手术,割了去就行。”
她还告诉我,她同事亲戚的一个孩子好像也是这样,最后动了一个小手术就没事了。说是割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从那时开始,我心里便有了一个阴影。是不是孩子有什么畸形还说不定,可孩子妈妈这么轻描淡写。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行吗?
不到满月的时候,医院派人做过一次回访,顺便推销了一罐奶粉。我们把孩子的情况跟那位护士说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护士说,“要不,满月复查的时候,你们带她顺便去检查一下吧。”
满月复查的内容不是特别复杂,量一量身高,称一称体重,打了个乙肝疫苗,再拍张照片,把孩子的资料做成一个光盘拿回来。
复查之前,得先去住院部给孩子洗一个澡。当时在浴室门口,我听到女儿在里面哭,于是我按捺不住,在门口徘徊不定。门下边有一个通气隔栅,我便俯下身,想从隔栅处一窥端倪。我的举动引来其他家长的一阵嬉笑。不过我没看到孩子,只看到护士们的鞋子。
孩子洗完澡,一脸的惬意。离开的时候,在电梯里,有人惊讶地说道:“你们家的孩子长得好大呀!”
我们说:“满月了,我们是来复查的。”
“哦,我说呢!”对方恍然大悟道。她还以为这小家伙刚出生呢!
复查结束后,我们带着孩子来到儿童骨科做检查。遵照医生的指示,要给女儿拍一个片子。孩子躺在一张小床上,仪器从上面照下来。当然,孩子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的,医生让我和妻子把孩子按住。孩子妈妈按腿,我按头,也顾不上她哭不哭。孩子哇哇大哭,反抗是人类的本性。
大夫拿着我女儿的片子看了一会儿,然后问我妻子,孩子出生时多重,是不是顺产,孩子妈妈有多高。我女儿出生时七斤四两,顺产,我妻子身高1.60米。
“是骨折。”大夫最后确诊,“有时候呢,孩子体型比较大,妈妈的身材比较矮小,孩子出生的时候受到过大挤压,便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没事,现在已经自己长好了。骨折的地方会产生大量的骨痂,比别的地方要高,这就是为什么摸着会有些鼓。没关系的,三个月之后就会自动消退的。”
我听了之后,感觉像是冷不丁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我赶紧追问:“三个月之后,真的会跟原来一样吗?会不会对以后有什么影响?”“您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大夫面带微笑,一一做出了回答。
其实我妻子应该算不上是身材矮小,可是那位大夫也实在太高大。
从医院出来,我眼睛有些湿润,歪头再看看那个小家伙。她趴在自己的妈妈怀里,看上去十分安静。不知怎的,我感觉自己右边的肩膀好像隐隐有些疼。再想想她当初在医院里的哭声,觉得那真算不得吵闹了。
在出租车上,孩子妈妈轻轻碰了我一下,说:“哎,你看。”她指指孩子的额角。我看到那里有一个红红的印记,想必是在拍片我摁住她的时候,大拇指不小心留下的。
“真狠呀,你!”孩子妈妈说。
从那以后,每当我再抱起女儿的时候,心里便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我时常想起,她当初在医院里的哭声;也时常想起,她右手平放在自己身上,只抬起左边的一只小手到处去抓的样子。
高个儿大夫说得没错,大约三个月之后,她锁骨上的那个突起就不见了。在给她洗澡的时候,我时常拿手轻轻捏一捏她两边的肩窝,然后笑嘻嘻地说:“咦,真的耶!”小家伙不明就里,却也跟我一起嘻嘻地笑。
女儿出生后第一次理发,也是在医院回访的时候请护士给理的。那天傍晚下班,我进门就喊:“宝贝!”
发现妻子抱着孩子坐在阳台上,便过去找她们。
“变成小和尚了!”妻子用细柔的声调说。
我探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小家伙还扭头看了我一眼,让人觉得甚是滑稽,万分可爱。
女儿出生的时候,头顶上有一块青痕,面积比较大,占据大半个头顶,呈两个尖角状,伸向两边额角,乍一看就像两个牛角。现在小家伙剃了个小光头,那片青痕便越发清晰。说来也怪,头发剃了之后等再长出来的时候,居然是有选择性的。那片青痕上长出了黑黑的头发,但是其他的地方依然不见动静。所以有好一阵子,女儿胖乎乎的小脑袋看上去十分滑稽,头顶上一块儿黑一块儿白的。
我们好生纳闷,难道说发青的地方营养格外丰富、土地格外肥沃吗?纳闷归纳闷,我们也没有去深究,知道这都是婴儿成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
又过了一阵子,慢慢地,小家伙整个头顶上都长出了黑黑的头发,看上去就是个小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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