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匹红色骏马上》茨维塔耶娃诗选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在一匹红色骏马上

没有缪斯,没有缪斯

歌唱过我破旧的

摇篮,或用手拉起过我。

没有缪斯用她的手温暖过我冰凉的手,

或是冷却过我燃烧的眼睑。

没有缪斯抚平我皱着的眉头,

并把我领向广阔的田野。

没有缪斯,没有黑色发辫,没有念珠,

没有童话——只有两条剪短的

光的翅膀,拧在那眉头上:

一个戴盔甲的骑士。

一片马鬃的羽毛。

他不曾俯身于我的嘴唇,

他没有在床上向我示爱。

他没有和我一起为

打破的玩具悲痛。

他放走所有我的小鸟,

他从不吝惜他的踢马刺,

他骑着一匹红色骏马——驶过

滚雷般冰河的蓝山。

救火员!—— 一张大嘴叫喊!

一声像火焰一样的叫喊!

救火员!—— 一个灵魂着火了!

我们的房子是不是也着了?

而钟声撞个不停,

撕扯着你的舌头,

永不停下的钟!——如此

猛烈的火。——灵魂冒烟了!

可怕的美在舞蹈,

火舌已烧上了大梁……

我发出铿锵的破裂声,

我乱成一团,我火花四射。

谁能把我救出?谁,像一只鹰

把我从浓烟和劈啪声中叼出来?

一件长袍缠住了我

还有念珠的线。

吼叫的火,变幻的玻璃……

代替了眼睛,在每张脸上——

火的羽毛飞翔,褥垫飞翔,

救火员!救火员!

裂开吧,千年的老箱柜!

烧吧,囤藏的财产!

我的房子比珠宝更尊贵,

我什么也不要了。

什么——如此突然?——是什么倒塌了?

没有房柱的开裂声。

一双小手在发狂地伸抓

一声对着天空的哭喊:“我的娃娃!”

那是谁,从他猛冲的马上,

朝这里投来傲慢一瞥?

是谁,从他的火红马背上飞下,

冲入这火红的房子?

那一声哭喊——更响

一声哭喊,撕裂。

高高地抓住那玩偶——像盔甲,

他像火焰一样腾起。

国王般,在火的涟漪间,

他升起。他的紧拧的眉头。

——我为你救出了它,现在,砸碎它!

让你的爱——自由。

什么——如此突然?——什么倒塌了?

不,不是世界倒塌了。

没有了布娃娃的小女孩,在骑士身后

伸出空空的手来。

二月。风的二月。

雪暴的田野。

风一阵接着一阵

扫过大路。

现在他驶下山坡,

又往上猛冲。

同样的路闪现在

那匹火焰般的马后。

这里就是他!伸手就是!

他如何取笑:来摸摸我!

你发狂地伸开手掌,

但代替马的——是雪。

那浓密的马鬃羽毛哪里去了

在他的眼里——或一些树枝上?

你不会歇着的,点火的人!

继续哭吧,风。

哭吧,撞在门槛上——

比悬崖还高。

让他的飞奔的马

最好去死。

风在俯身:呜咽

回应着呜咽。

我的马背梦着一阵催促,

一道飞掠的红。

那就是他浓密的向上斜的翅膀?

或只是一些枝条?

那是什么——塔顶?仿佛

暴风雪建造了一座教堂。

终于显形的,是桂冠。

他的马蹄的火

舔着我的脸:我的手

竟碰到他斗篷的边缘。

救命,雷霆!刀剑!沙皇

所有的近卫军!

但红马被激怒,像雷电

闪射在祭坛上!

我策马向前:在我后面——

是风的整个游牧部落。

在唱班高扬的合唱中

马蹄声渐渐减退。

像是安魂曲的隆隆声,

雪暴复活。

祭坛颠倒过来——空洞!

消失在大地。

哭吧,对着雪墙,哀诉!

雪暴,发你的怒!

马的口沫暗淡了

光彩熠熠的十字褡。

穹窿抖颤。——坠落,

主人的威严和光荣

和身躯一起坠落,它的手臂

鹰一样展翅,像十字架。

圣像灯的光线消散。

收下我吧,为我们钉死的汝,

收下这盛宴,以嫉妒的手掌:

收下——这道火焰。

但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骑手呢

那匹骏马又是什么?

他的盔甲像太阳……

他仍在飞翔,升降……

他的一只马蹄

踏入我的胸膛。

天灵盖里的雷鸣——或

颅骨被撬开?!——人啊!——人!

磨碎我的枕头和眉毛

却说,第一次开口:他不爱!

别爱我——我不需要女人的长发!

别爱我——我不需要红彤彤的念珠!

别爱我——我将攀上我的马!

别爱我——我会驶向——天空!

祖传的精灵,挣断你的锁链!

让原始松林呼啸!

祖传的精灵,风神!

请吹动我的鬃毛!

领着我的部下,在白色马背上,

以马蹄的银色雷霆——向前!

我们将看那些在马背上吹牛的人

如何战斗。

天空破裂了。一个好兆头:

我头盔上血溅的黎明!

战士们!从这里到天堂仅有一步,依据

那同样的把你们撒播向土地的法律!

向前!——越过战壕!——坠落?

下一排——越过战壕!——坠落?

再次——越过战壕!——那闪射在

雪白盔甲上的,是黎明?血?

战士们!我们迎战的是怎样的敌人?

燃烧的寒气侵入我的双乳间。

刺穿,刺穿我的心,像铁矛一样——

一道光线。

他低语:“我要你这样;”

一阵隆隆的雷声:“我选择你这样,

我激情的孩子——姐妹——兄弟——

我的冰雪盔甲的骄傲。

我的人,发誓,仅仅是我的——永远?”

而我,在光中捂住伤口:“我愿。”

没有缪斯——没有家族的

脆弱联系——不,那不是你的契约,

哦友情!那不是女人的手,

那是更凶猛的一个

在我的四周套紧了线。

一个可怕的结合。我

跌倒在战壕的黑暗里——当黎明来临。

啊,谁悬起了两张

轻盈的翅膀

在我的双肩上?

没有缪斯,没有缪斯

——只有一阵活生生的风暴

直到我旋转进

那一片蓝色——

在红色的骏马上

被我的天才!

1921.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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