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这首词作于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冬,当时辛弃疾罢官闲居上饶带湖,他的友人江西转运使郑汝谐(舜举)自信州受召入京赴任,此为辛弃疾送行郑汝谐入京所作。词中上片赞美郑汝谐胸怀天下,苍髯如戟,气宇不凡;下片写送别场景,车马拥挤,百姓洒泪,儿童哭泣,就连老天都悲伤得下起了细雨,打湿了仪仗队伍的旌旗。此词表达了作者依依惜别之情,同时抒发了盼望有志之士收复失地的爱国激情。
【原文】
湖海平生②,算不负、苍髯如戟③。闻道是④、君王着意⑤,太平长策⑥。此老自当兵十万,长安正在天西北⑦。便凤凰、飞诏下天来⑧,催归急。
车马路,儿童泣。风雨暗,旌旗湿。看野梅官柳,东风消息。莫向蔗庵追语笑⑨,只今松竹无颜色。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⑩。
【注释】
①满江红:词牌名,有仄韵、平韵两体。信守:信州太守。郑舜举:即郑汝谐,辛弃疾的朋友,字舜举,号东谷居士,浙江青田人。主抗金,稼轩称他“胸中兵百万”。赴召:应朝廷征召。据《青田县志》:“郑汝谐字舜举,绍兴丁丑进士。”郑汝谐被召至临安之后,即改官吏部员外郎。②湖海:指不眷恋故土,志在四方的人。《三国志·陈登传》载:许汜谓刘备:“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不除。”③苍髯如戟:浓密的胡须坚硬如戟,形容男人相貌威武,有大丈夫气概。《南史·褚彦回传》:“公主谓曰:‘君须髯如戟,何无丈夫意。’”④闻道:听说。⑤着意:注意力集中;用心。⑥长策:好计谋,长远的良策。⑦长安:指北宋故都汴梁。⑧“便凤凰”二句:皇帝诏书出自中书省,中书省苑中有凤凰池,故唐宋诗词中常以凤池指代中书省,以凤凰诏指代皇帝诏书。凤凰:传说中的神鸟,是百鸟之王。这里指代奉诏的使者。⑨蔗庵:郑舜举在信州居住的府宅名。⑩杯中物:指酒。语出陶潜《责子》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译文】
一生能以五湖四海为家,胸怀天下,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算没有辜负浓密苍劲、坚硬如戟的胡须。听说当今圣上,很注意听取治国安邦的长远良策。你大有安邦治国的才能,一人能当十万兵,此时,长安正在派遣天兵收复北方失地,你“胸中兵百万”,定能为统一神州作出贡献。于是凤凰池上,皇帝诏书从天而降般飞下来,催促你快马加鞭回到朝廷担当重任。
当你离开信州时,道路上相送的车马拥挤,百姓洒泪,儿童哭泣。就连老天都悲伤得下起了细雨,打湿了仪仗队伍的旌旗。看那野梅飘香,官道之上新柳摇曳绿意,春风不断送来大好消息。不要向蔗庵堂追索往日的欢歌笑语,如今,故居人去,笑语声歇,只不过像是松竹失去了昔日的鲜亮色彩而已。试问人间万物,谁能掌管这离别愁绪,看来也只有你我这杯中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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