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丽:所有的舞台都是舞台
当16岁的任月丽从那家黑餐馆走出来的时候,站在北京大街上的她,茫然失措。虽然黑心的老板让她起早贪黑干了一个月活儿却一分钱也不付给她,但好歹还有吃有住,而现在,她该往哪里去呢?想到家中年迈的奶奶、智障的妈妈、有小儿麻痹症的父亲还需要自己挣钱回去生活,她的鼻子发酸。
在复兴门的立交桥下,她迷了路。而她只不过是想到对面去而已,但她却越走越远。直到有人告诉她,从那边的地下通道就可以过去,她才第一次走进了地下通道。在地下通道,她看到有人弹着吉它卖唱,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对着猪圈自由自在唱着歌的日子,她也曾有一个关于唱歌的梦想呢!于是,她拜那个流浪歌手为师,学弹琴唱歌。
一个月后,任月丽开始在西单的地下通道唱歌。每天,她背着吉它、音箱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来到地下通道,坐在音箱上,六十首歌一首一首地轮着来回唱,一唱就是六七个小时。开始的时候她不会演唱技巧,于是天气一变,她的嗓子就疼。但是这样辛苦地唱,有时候一天的收入还不到十块钱。而且还总会被驱赶,要是下雨天和下雪天没法出去唱,她就没有收入。每个月,她的收入最多一千多块钱,她首先要寄500元回家里,然后还要交350元的房租,每天就是吃馒头咸菜,一天的生活费不会超过10块钱。
生活的苦还没什么,最难受的是,路过的人经常都是用异样的眼光俯视着她。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捡的哥哥姐姐的旧衣服,她自卑得不敢抬起头。每当看着路人匆匆而过,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的歌声并不存在,她的内心也常常涌起一阵凄凉。有一次,一个路过的妇女边走边训孩子,一看到她,就指着她对孩子说:“你看看,你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像她一样在路边乞讨……”那一刻,她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难道自己作为一个歌手,自由歌唱的梦想,在别人的眼里竟是如此苍白可怜的吗?也许地下通道在人们的眼里根本不算是个舞台?
于是,她到了深圳,在一家酒吧试唱,一个晚上200元。但是,酒醉的客人放肆的行为,让她仓惶而逃。一想起酒吧就心悸,所以她又回到了西单的地下通道,一直坚持着在这里唱了四年。她是那么热爱唱歌,对她来说,唱歌就像吃饭一样平常,每天必不可少。直到有一天,表姐突然打电话到出租屋告诉她,她演唱《天使的翅膀》的时候被人拍成视频传到网上去了,人们看到她穿着蓝色羽绒服、灰色棉裤,鼻子冻得通红,在地下通道强大的穿堂北风中弹拨着吉它,忘我地发出清澈空灵的声音,都被她的纯净朴实感动得纷纷泪下,人们亲切地称她为“西单女孩”“西单天使”。
听到这个消息,不会上网也没钱上网的任月丽却害怕起来,她怕爸爸妈妈觉得她是在乞讨,怕他们为她心疼。于是,她有好几天不去那个地下通道,为了不让人找到她。但爸爸还是从村支书那里知道她在网络走红之后,打电话对她哭了起来。
虽然在网络上成了名,但生活却依然不顺心。网上还有些人说她是被炒作出来的,说她的生活经历是编出来的。偶尔有电视台邀请她上节目,能见到很多明星,敏感的她总是很容易地感受到有些明星用那种很鄙视的眼光看她,于是她的表演更找不到感觉,更加被人看不起。
那次,任月丽又到一个电视台参加一档节目。当她推开一个化妆间的门时,里面坐着的明星傲慢地看一眼她就扭过头去了,而化妆师看了看模样普通的她,张口就不屑地说:“看什么看?这是明星的化妆间,不是你这样的人来的地方!”对方的语音未落,她已经难过得跑开了。她奔到洗手间,越想越悲凉,不由得对着镜子泪如雨下。这个时候,身旁站了一位和蔼的大姐,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啜泣着说:“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里不是我的舞台……”大姐一边递过纸巾给她拭泪,一边说:“你说得不对,哪里的舞台都一样是舞台,只要你是在用心歌唱。”
她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是啊,只要自己是用心在歌唱,电视台的舞台和地下通道的舞台又有什么不同呢?自己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呢?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的任月丽,不管在什么场合见到明星,也不再自卑。只要有时间,她也还会回到西单地下通道去唱。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在地下通道里,她只是用心歌唱。
只要在风中还能坚持搏击,梦想的翅膀就会越来越丰满。2011年2月2日,任月丽踏上了春晚的直播舞台,当主持人董卿在台上问她来到春晚的舞台有什么感想时,她只谦恭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舞台好大,而我好小。”而她的心里,还有一句话:“不管舞台多大,都一样是舞台。”她用心弹唱的一曲《想家》,赢得了全国无数观众的感动,并且在全国观众的评选下,获得了春晚歌舞类节目一等奖的殊荣。她终于用自己的坚持和纯净得到了人们的认同,并且让自己的梦想在春晚的舞台上再度辉煌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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