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安至云南辰沅道中谒山王祠①
山王庙在山深处，乌鸦乱啼乌桕树。神威狰狞怖杀人，朱吻长牙眉倒竖。红绡抹头袍袖结②，手按黄蛇啗其舌③。短碑不题神姓名，芜词漫书唐岁月。阴风飒飒吹灵旗，夜闻甲马空中嘶④。老巫开门马无迹，但见狐鸣鬼啸鸺鹠啼⑤。山前居民种禾黍⑥，岁岁求晴复求雨。神灵不灵谁得知，老巫分明作神语。往来行人多再拜，炉中无香畏神怪⑦。唱歌打鼓烧纸钱，苍鹅白羊朝暮赛⑧。还把残余抛野草，神喜欢欣乌亦饱。老巫丁宁客无虑⑨，万水千山放心去。
①公安，今属湖北。辰沅，明代湖南辰州府，府治沅陵县。山王，山神。 ②红绡，红色薄绸，常用以裹头。抹头，即抹额，多用于武士。③啗（dàn），含。 ④甲马，此指铠甲和战马。 ⑤鸺鹠，猫头鹰。⑥禾黍，泛指五谷。 ⑦怪，责怪。 ⑧苍鹅，用以祭雨。北宋起官府颁有“苍鹅祈雨法”。苏轼《次韵舒尧文祈雪雾猪泉》：“苍鹅无罪亦可怜，斩颈横盘不敢哭。”白羊，亦赛物，次于牛下一等（牛为朝廷祭祀专用）。苏轼《黄牛庙》：“庙前行客拜且舞，击鼓吹箫屠白羊。” ⑨丁宁，叮嘱，慰喻。
【说明】 狐假虎威，巫假神威，苍鹅白羊，遂皆为巫所有。沈德潜《明诗别裁集》云：“定襄《山王》、《楸树》、咏《枭》诸篇，盛推众口，然才力恣肆，或非正声，兹择其尤雅者”，所以他没有选入。但此诗在描写沅湘巫风的情状上，实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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