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题壁·谭嗣同》原文与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谭嗣同

望门投止思张俭, 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谭嗣同(1865—1898),字复生,号杜飞,湖南浏阳人。清末改良派政治家、思想家。巡抚谭继洵之子。曾游西北、东南各省。甲午战争后,愤中国积弱不振,在浏阳倡立学社。1898年倡设南学会,办《湘报》,宣传变法。 8月以徐致靖荐,被征入京,任四品衔军机章京,参与戊戌变法。 9月政变发生。后因变法失败,被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反动顽固派逮捕入狱。他在狱中对前途充满信心,表现了对革命的赤胆忠心,在监狱的墙壁上写下了《狱中题壁》。

这首诗的意思是: 自己虽然被关在狱中,但常想到张俭一样出逃的战友,希望他们能够脱险。张俭,东汉人。因弹劾宦官侯览残害百姓,被侯览诬陷结党营私,遭到下令通缉。张俭被迫逃亡,到处逃奔,许多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他。这里诗中用张俭的典故,是借以指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清朝末期,一些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的知识分子,如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人,在接受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下,为了挽救民族的危机,发动了一次变法图强的维新运动,企图通过清朝皇帝光绪,实行自上而下的改革。由于他们错误地采取联合掌握有兵权的袁世凯的政策,袁世凯向荣禄告密,说他们要利用阅兵的机会,拘禁慈禧太后,结果事败。谭嗣同见事情败露,叫梁启超投奔日本使馆,然后到日本去避难。同时,康有为也避居香港。而谭嗣同、杨锐、刘光弟、林旭“军机四卿”与康广仁、杨深秀均被逮捕,后来都惨遭杀害,时人称为“六君子”。谭嗣同在狱中仍然深深地怀念着梁启超他们,希望他们和张俭一样能够脱险。对同志,他希望改革的火种不绝;对自己,他仍然希望有朝一日继续战斗,因而说“忍死须臾待杜根”。杜根,东汉人,安帝时因不满邓太后当政及外戚专权,上书要邓太后归政皇帝。太后大怒,命将他装入布袋,在殿上摔死。施刑的人有意回护,不久苏醒,他装死三天,避过了邓太后的检查,活了下来。邓太后被杀后,他又出任御史。谭嗣同希望自己和杜根一样,忍受极大的痛苦,能够有机会和同志们继续战斗。但是,现实也使他清醒地看到,顽固派决不让他活下去的。他也抱着必死的决心,政变事败以后,谭嗣同被捕的前一日, 日本志士多人苦苦劝他东渡日本,他在可逃时不逃,慷慨明志:“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梁启超:《谭嗣同传》)。政变发生时,他对梁启超说:“昔欲救皇上既无可救,今欲救先生亦无可救,吾已无事可办,唯待死期耳!”临刑时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因而他诗中说“我自横刀向天笑”。面对敌人的屠刀,他放声大笑,蔑视敌人的气概上贯长虹,杀身成仁的英风广披大地。他坚信即就是自己牺牲了,而为国捐躯的精神将如昆仑大山一样,和生存者一样,遥相映照。“去留肝胆两昆仑”,去者指已成逝者的自己和难友, 留者指避难在外的同志。旧说认为去者指当时逃走的康有为, 留者指王正谊(又名大刀王五,谭嗣同学剑术的老师)。谭、王两人曾一起密谋救出光绪皇帝,谭嗣同被捕,王仍留在京城准备斗争。这一说法与上句意思失粘,且诗的一、二两句,也是一说去者,一说自己,因此这里仍以讲自己与避难者肝胆相照,精神如昆仑般巍峨高大为好。

这首诗虽只短短四句,可是却充分显示了谭嗣同舍身取义的高尚情操,关怀同志的热切胸怀,以及对革命前途充满信心的乐观主义精神。这是一曲音调高昂的战歌,也是一曲高风亮节的正气歌。

《狱中题壁》是处于特殊处境下的诗作,诗人丧失了人身自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时是要把最重要的思想表达出,让最真实的感情流泻出,不容其写无关紧要的东西。在狱中他岂能羁縻而无怨,但这个怨不是消极的悲叹,而是化为积极的斗争。尽管狱中限制了他的行动,但他的心依然跳跃着愤怒的烈火。从这首诗看,可谓作者一生的总结,也是辞世的绝笔,饱和着对己、对人的严格要求。谭嗣同临刑时只有三十三岁,他从容就义,从无慌乱之态,这从诗中可以看出。虽然死已临头,可是仍在精心谋划。这一首诗有着高度的艺术性。首先是结构严谨:第一句写希望战友安全;第二句写自己矢志不渝;第三句写临死豪情冲天;第四句写死后精神不灭。四句诗中,结句兼顾战友与自己双方,总括全篇。其次是精心构思:全诗不是径直浅露地表明某种观点,也非简单地借此明志述怀,而是尽擒纵、跌宕之妙。“忍死”,好象是说暂忍死亡痛苦而求不死,可接着却说“我自横刀向天笑”,写乐于去死,先抑后扬,倍显其扬。这就把最高昂调子的诗句推到更令人注目的地位。再次是用典贴切:张俭和杜根都是东汉人,张俭因弹劾宦官获罪,杜根因反对太后受刑,与他们的处境近似,希望战友象张俭样脱险得救,自己如杜根般死而复生,这与当时的心情又完全切合。贴切的典故,丰富了诗的容量,又有助于明确地表达思想。还有一点是思想深沉:这是在气势豪迈的诗句中体现出来的。诗人身系囹圄,心游广宇,“横刀向天笑”、“肝胆两昆仑”,写的是大景大物,抒的是豪情浩气,使人觉得诗人的形象如巍巍大山,胸怀似浩浩沧海,更生景仰之情、敬慕之心。

作为资产阶级改良派政治家的谭嗣同,受着历史条件的局限,还是寄希望于皇帝,靠少数人的斗争想改变封建统治,这就必然要失败。但他这种为了挽救国家危亡的爱国思想及高尚情操,坚贞不屈的英雄气概及视死如归的精神,应该承认是非常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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