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西江月》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这首词最早见于赵令畴《侯鲭录》,赵令畤并加评语云:“文正公言行俱高,然有《西江月》词云云,风味极不浅。”自来多怀疑象司马光那样古板的人,不会写出这种艳词,而是别人伪造出来诬陷他的。例如《词苑丛谈》卷四引王渔洋说:“‘有情争似无情’,忌者以诬司马。” 《词林纪事》引姜叔明说:“此词决非温公作。宣和间,耻温公独为君子,作此词诬之耳。”这些说法并没有什么根据,只是用卫道者的眼光加以推断,不少人对于欧阳修的艳词,也是这样看待的,而对于范仲淹的艳词《御街行》(纷纷坠叶飘香砌)、《苏幕遮》(碧云天),他们却无话可说,只好承认确出范文正公之手,难道只有这个“文正公”能写艳词吗? 其实不然。只要考察一下当时文人的生活环境和社会风尚,问题是不难解决的。
宋王朝对于文臣,在物质上是特加优遇的,“恩逮及百官者,惟恐其不足。”(赵翼《二十二史札记》他们俸禄之优厚,生活之丰裕,为前代所未有。作官的大都家有“家妓”(地方官妓聚居于乐营、或称“营妓”),他们经常征逐于丝竹管弦之间。这种生活环境就成了艳词滋蔓的温床。当时的文人,包括政治家,并不把写词当作正统的文学创作,而是作为“小道”、“薄技”看待的。在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的时候,他们逢场作戏,写些香软的东西,付之歌喉,以佐“清欢”,在他们看来,并不违背“圣教”。宋代的艳词有很多就是在灯红酒绿中产生的。只有十足的伪道学家才矢口不谈男女之事,把自己的真实感情严严实实封闭起来,不肯露出半点。司马光还不是这种人,他有时喜欢开个小玩笑,完全有可能写出《西江月》这种词。赵令畤出自苏东坡之门,和司马光年辈相衔,很有识别能力,他的话该是可信的。
这首词写的是宴会上所看到的一位舞妓。上阕写她的美姿,下阕写对她的恋情。开头两句,写出这个姑娘不同寻常,她并不浓妆艳抹,刻意修饰,只是松松地挽成了一个云髻,薄薄地搽了点铅粉。次两句写出她的舞姿:青烟翠雾般的罗衣,笼罩着她的轻盈的体态,象柳絮游丝那样和柔纤丽而飘忽不定。下阕的头两句陡然转到对这个姑娘的情上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上句谓见后反惹相思,不如当时不见;下句谓人还是无情的好,无情即不会为情而痛苦。以俚语反衬出这位姑娘色艺之可爱,惹人情思。最后两句写席散酒醒之后的追思和怅惘。
《西江月》全篇只有五十个字,在词中属于小令。司马光这首词以很短的篇幅把惊艳、钟情到追念的全过程反映出来,而又能含蓄不尽,给人们留下想象的余地,写法是很别致的。它不从正面描写那个姑娘长得多么美,只是从发髻上,脸粉上,略加点染就勾勒出一个淡雅绝俗的美人形象;然后又在体态上,舞姿上加以渲染:“飞絮游丝无定”,连用两个比喻把她的轻歌曼舞的神态表现出来。曹子建《洛神赋》中对于洛神出场的描写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后面还写道:“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司马光的写法很可能是从这里化出的。然而,这首词写得最精彩的还是歇拍两句。当他即席动情之后,从醉中醒了过来,又在月斜人静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呢?是眷念不已?是怅惘?是感伤? 所有这些尽括在“深院月斜人静”这一景语中,要读者从这一句景语中去体会作者的思想感情。这种写法达到了“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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