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两晋南北朝·陶潜·李仲文女
东晋志怪小说。陶潜撰。原载《搜神后记》卷四。《法苑珠林》卷九十二、《太平御览》卷八八七皆录载。吴组缃等《历代小说选》、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辑释》皆选录。作品叙写武都太守李仲文之女和后太守之子相爱故事。李仲文之女早死,葬在郡城北边。后任太守张世之之子子长在官舍夜梦一颇有姿色的女子,言说自己乃前任太守之女,不幸夭亡,乘此再生之日,特来相会。连续五六夜都做同样的梦。忽然有一天,梦中女子打扮得十分漂亮,白昼又来相见,他们就结为夫妻。同床共寝之后,衣服留有污渍,就像处女第一次行房那样,后李仲文派婢女祭扫女儿坟茔,顺便拜访和问候张世之的夫人。婢女进了宿舍见到死去的小姐的一只鞋子在张床下,就拾了起来,拿回家交给李仲文。李惊愕之余,质问张家。当子长详述经过之后,仲文、世之均感离奇,便掘坟开棺,一看,见女尸骨已生肌肉,姿颜如生,右脚着鞋,左脚无有。从此,女郎终于又死了,肌肉也腐烂而不能再生了。次夜女郎又来对子长说,由于她俩感情和谐,快乐得忘了鞋子,以致事情败露,难以再生,遂涕泣而别。这篇小说以奇幻的形式,曲折地反映了封建社会青年男女对自由婚恋的憧憬和向往。尸体长肉变成人,爱情可以使人死而复生,显然这类情节出于作者的浪漫主义想象。在封建社会里,由于礼教的束缚,男女恋爱不得自由。这种突出爱情巨大力量的幻想,有其现实土壤和进步意义。小说主人公李仲文之女,年轻美貌,又是太守之女,可享荣华富贵;不幸的是,她十八岁就夭折了,从未享受过爱情婚姻的幸福。尽管如此,她那不死的魂灵充溢着青春的活力,向往着美好的婚姻爱情,她要冲破一切束缚去争取,就连阳间、阴府的界限也要打破,于是魂化原形,主动向子长求爱,表白爱情。她的爱并不是随便轻率地给予男方的,而是“心相爱乐”,即以感情为基础的。当她将要更生之时,两家家长发棺开视,使之不能复生,这一对恋人被活活拆散,酿成悲剧。对此,李女控诉说:“夫妇情至谓谐者,而无状忘履,致觉露,不得复生。万恨之心,当复何言!”这是对封建家长制的血泪控诉,也是她情意绵绵,不忘夫妻情谊的体现。作品构设神妙难测的幻想,处处见奇,以奇制胜。亡女夜访,托梦于张,而为一奇;又于白昼现身,且衣服熏香殊绝,此是二奇;他们结为夫妻,本是人鬼交媾,但“寝息,衣皆有污,如处女焉”,这则是三奇;不料“情至”生悲,他们的好事终被“觉露”,发棺视察时,“女体已生肉,姿颜如故”,果真是李女正在复生,自开棺之时,遂死肉烂。这是四奇。李女永无复生之日,故事当该结束,但李女又托梦于子长,叙罢“万恨之心”后,涕泣而别。这最后一奇,给这一人鬼爱情赋予了震撼人心的悲剧力量。就这样,作者借助丰富的想象,在奇情奇事迭生的情节叙述中,完成了曲折揭露“封建礼教使男女恋爱不得自由”的主题。六朝志怪单记冥合事甚伙,《钟繇》、《紫玉》、《谈生》、《卢充》皆是;开棺复生事亦甚多,如《博物志·汉冢宫人》、《搜神记·河间女子》、《孔氏志怪·干莹婢》等。至冥合而又记复生,《搜神后记》此文及《徐玄方女》则为较早之传说。以后此类异闻渐多,如唐戴孚《广异记》载“刘长史亡女”,宋郭彖《暌车志》载《徇娘》等即是此类故事。明汤显祖《牡丹亭》传奇,写柳梦梅与杜丽娘先幽媾而后开棺丽娘复生事,其关目全似《李仲文女》事。《情史》卷十三亦采载此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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