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词与作诗不同。除了极少数先撰词后制谱者以外,一般都是先按律制谱,尔后按谱填词。按谱填词是作词有别于作诗的一个首要的和基本的特征。填词所用的谱,凡有两种。一种是音谱。音谱就是曲谱或歌谱,是以乐音符号记录曲调的。它们是乐师伶工依乐律而制的声乐谱,而不是后世仅标各调的平仄、句读的声调谱。张炎《词源·音谱》条说:“词以协音为先。音者何?谱是也。古人按律制谱,以词定声,此正‘声依永、律和声’之遗意。”杨维桢《渔樵谱序》说:“夫谱之云者,音调可录,节族可被于弦歌者也。”每个词调,按理说其始都是该有音谱的。在唐宋两代,供乐师伶工演唱和供词人择调填词的集成性的音谱,时有编订。唐时有教坊曲谱,北宋有大晟府颁行的曲谱,南宋有一些词人的自度曲谱。其中,南宋修内司教乐所编订的《乐府浑成集》,多至一百三十册,“古今歌词之谱,靡不备具”(周密《齐东野语》卷一○),在有关宋词的音谱中,是最大型的一部。但上述唐宋音谱,绝大多数久已失传,湮没无闻。现在能够见到的,唐代音谱有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发现的琵琶谱抄本一卷,写在后唐明宗长兴四年(933)《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的背面,全卷计录《品弄》、《倾杯乐》、《西江月》、《心事子》、《伊州》等急、慢曲子二十五首。宋代音谱,见于姜夔《白石道人歌曲》,内有《鬲溪梅令》、《霓裳中序第一》、《扬州慢》、《秋宵吟》等十七首,字旁皆注有音谱。它们都是研究唐宋词乐很有价值的文献资料。姜夔的十七首且都有谱有词。前者用以协律,就是音谱;后者用以制词,也就是词谱。这大概是宋代词曲谱的基本形式。不过,唐宋词人谙于乐律的并不多,未必都能依音谱填词。沈义父《乐府指迷》说:“腔律岂必人人皆能按箫填谱。”又说:“近世作词者不晓音律。”因此多数词人只是依前人所创词律的文字声律作词。另一种是词谱。其性质已不是乐曲谱而是声调谱或吟诵谱,以“调有定句,句有定字,字有定声”的方式,广采各种词调。元虞集《叶宋英自度曲谱序》说:“近世士大夫号称能乐府者,皆依约旧谱,仿其平仄,缀缉成章。”罗忠信《中原音韵序》也说:“学宋词者,止依其字数而填之耳。”明清两代,都编有一些大型的集成性词谱,或中型的常用词调的词谱。集成性词谱,以万树《词律》二十卷和王奕清等的《词谱》四十卷,颇为完备。在这两书之前一度流行过的,有明张綖《诗馀图谱》三卷,程明善《啸馀谱》十卷(内《词谱》三卷),清赖以邠《填词图谱》六卷等。常用词谱,则有舒梦兰《白香词谱》三卷,龙榆生《唐宋词格律》等。这些词谱的共同特点,就如《四库全书总目》论《钦定词谱》时所说:“皆取唐宋旧词,以调名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句法、字数;取句法、字数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平仄;其句法、字数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又一体;其平仄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可平可仄。自《啸馀谱》以下,皆以此法推究,得其崖略,定为科律而已。”明清人填词,就都依这种词谱填写了。不过清初编集《词律》、《词谱》时,不少唐宋词的总集、别集以及敦煌词尚未发现,所以尚有缺漏。此后续有增补者,有钱葆馚《词田耎》三十卷,收词调一千。秦巘《词系》收词调一千零二十九,词体超过二千。编写一部更为完备的《唐宋词调总谱》,现在已有足够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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