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巴黎,不急不缓的莱茵河在走,我跟着他走。
我很喜欢巴黎,喜欢小号声从斑驳石路旁的橱窗里雀跃旋出,喜欢巴黎人在街边露天咖啡馆谈笑的浪漫,尤其喜欢的,是丝丝春雨落在这方烂漫土地所轻轻激起的甜气,是混有泥土、草木、咖啡、甜点的味道,真的很甜。像糖一样啊…
唐…你现在,过得好吗?
脑子里没来由地想起那张总是笑的纯真的脸,我陡然停下自己的脚步,拍拍脸让自己脑子里那个略带思念的声音走开,让那张脸也走开。他们走了,可是一股酸楚却又横冲直撞地闯入脑海,迅速散开,在鼻腔里浓浓地积攒着。我慌张地走向河畔的一张长椅,争着坐下,把头深深地埋在交叠的手里。很酸,很疼。我的时钟停了,思绪跟着河水走了,逆流。
半年前。
我记得那是我们团队散伙前最后一次合体,在火热的八月,在阳光闪耀的LA。好莱坞,我们成团后第一次合体的地方,我们梦与故事开始的地方。
“卡,你确定这个可以录音吗?如果不行我会很尴尬。”唐冲着我笑,比加州阳光还要耀人的笑。
“可以录音。”我冲着他比划。换来他孩子一般的欢欣雀跃。
这是第一次在那的对话,如今大家之间都笼罩着低气压,欢乐的游乐园气氛,都无奈地被染上了一层灰色。谁都不想分离。我舍不得他们,在一起拼搏了几年的兄弟,说散就要散了;我更舍不得他,总是可以治愈我的那个人,我可以依靠的那个人,也终于是要离开我了。他曾经在低谷时说过“没有人是可以一直陪伴的”,那时我就应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吧。
最后一次的游园会,不冷不热的结束了。我们这几个人,也都走回了自己的生活轨道,我和唐的轨道啊,是平行的。
桥上叮当穿过的一艘列车把我的思绪捞了回来。我深深地呼吸一口,站了起来,展了展衬衣,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天渐渐沉了,一盏盏昏黄的小灯也开始晕染这迷蒙的雨后巴黎了。
我记得有人说过:“雨中的巴黎是最美的。”是如此。特别是对于我这种低迷的灵魂来说。
看着一团团昏暖的黄色,我开始情不自禁地想到我和唐约好一起要去看的那片星空,他还说要给我唱新学的歌,半年了啊,一个哼声都没有。
我好想你,唐。
转身,我无助地望着点缀着黑暗夜空的高大铁塔,心中的悲戚随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一下一下地变沉。
又一艘列车,从河上穿梭过去。
多希望可以看到你啊,唐。
钟声停了,我也该走了,我这样想着。可是紧接着钟声的欢快古典吉他声却让我愣住了。我有些期待地寻声找去,看见一个人影坐在不远的长椅上,怀中抱着吉他在弹经典的巴黎风乐曲。我正想走近,那人就开始向我挥手,把吉他放到一边,像只兔子一样跳着。我心里跳漏一拍,加快走向他的步伐。
那人脸在路灯下清晰,笑的比这橘黄灯光还要温暖的人,也只有他了吧,唐。
我有些发懵:“你怎么来巴黎了。”
他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很难解释,但我好不容易才能来见你一面啊卡,我就是想来兑现我的诺言。”他看了看天空,皱了皱眉:“不过时机好像不太好。”
我索性也不管什么前因后果了,能再看见唐,就已经很好了啊。想着想着,我不觉笑出了声。唐看看我,也跟着我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闪闪的铁塔可以充当星星了。”我安慰地说道。
唐点点头,抱起吉他唱起了我没听过的歌,大概是他一直想唱给我听的那首吧。
很好听,他有些沉哑的烟嗓被夜色烘的很缥缈,像要飞离人间的仙子。我听着他的歌声,放松地闭上了眼睛,可眼角却有点什么悄悄划过。
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早晨,唐不见了。我意外地很平静。
我动身去了城郊的一座小园,把手中的白蔷薇放在一座修的很整齐的墓前,轻轻抚了抚石碑上那张冰冷照片中人温暖的笑脸,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唐啊,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来给我唱那首歌,原来那首歌是离歌啊。”
暮春的巴黎,又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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