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今宵别梦寒...”又一个盛夏时节,太阳
刚刚露出脸庞,晨光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隐约还看到得见晨雾在弥漫,这个僻远的小村庄中的小学又如同过去几十年般传出歌声,只是这次唱歌人再不是那位谢老师了......
三十年前,一位穿着朴素的青年背着一个已经洗得褪色的背包从城中来到这个小村庄。村里的老人都认得他,这位青年姓谢,父亲是当时山中学校的老师,而母亲早在生下他时因难产离世。虽然从小没有母亲,但在父亲的鞭策下他很用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不幸的是,他即将大学毕业时,父亲也留下他陪他的母亲去了。村里的人都以为他会在城中生活,然而谁都没想到,好不容易走出来的他又回了这里,成了孩子口中尊敬的谢老师。
谢老师又一次站在自己的门前,手里提着二两酒,再次感到茫然无助...他站着,终又回到自己的桌边,将那酒缓缓放下,干枯得手轻微的颤抖。桌上的白瓷杯里还装着剩下的药,瓷杯旁是一摞厚厚的书,看起来很普通,只有谢老师知道,那下面还放着几张病历单。谢老师在这里的学校已经教了三十年了,三十年,他的脸上慢慢爬上了皱纹,头上渐渐生出了白发,声音也不似往昔般清亮,沙哑的如同老旧的收音机。他扭头,瞥见那面也还有着缺和裂来的 镜子中映着自己尽显苍老的脸,不由恍惚,怎么已经有三十年了, 他想起父亲临终时的那天,仿佛像是昨天......
他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 抛下学校中的活动赶了回来,只看到父亲虚弱地躺着,连与他打招呼都做不到了。 他急忙在床边俯身,年迈父亲似乎要说什么:"孩子啊, 我要去陪你母亲了,别为我伤心,你好好...上学,毕业了,你就...你...唉..."下面的话,父亲没有说出来,眼里满是悲哀。但谢老师知道,这个为学生操劳一生的老师放不下这里的孩子 。他看着这个为学生操劳了一辈子,耗费了毕生心血的父亲,沉默了几秒,下定了决心说:“爸,您放心等我毕业,就回来当老师, 这里的孩子们还有我。”说完 , 他看到父亲的眼里闪过一瞬的光亮,似是欣慰又似是愧疚,而后就缓缓合了....
“呼...”谢老师惊醒,原来是做梦。当年回来当老师的那天还历在目,而如今自己却也同父亲一样疾病缠身,不知还能再教多久。 父亲有他可以托付,可,自己又该托付推呢?谁会愿意回来呢?自己的身子又还能撑上几时呢?“唉...咳咳...咳咳...”谢老师强忍下翻涌的咳意,心想:再等等吧,再教一年,明年,明年...
可谢老师甚至没将这届学生教完。没有讲台的教室前,孩子们的老师刷刷地在黑板上书写,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肆意的飞舞,不时飞进黑板前这个尽显苍老的人的肺中。谢老师突然猛烈地咳起来,他想克制自己,就像平时一般,然而却无力的发现丝毫没用。他觉得头越来越沉... 身体越来越重...脑海中最后一幕是学是慌张地扶住他的画面...
谢老师醒来是在自己家里,他茫然地望着那简陋却熟悉的房顶。学生们围着他,几位父母就在自己孩子旁,看到他缓缓睁开眼,有个孩子惊喜的叫出来,被父亲一瞪急忙噤声。谢老师习惯性地想说安静,却发现自己说话都费力,自己的声音虚弱地仿佛没有了似的。他突然感到恐慌,怎会,怎会这么快。莫名的恐惧涌上,他不怕死,但他还没记住自己心爱的学生,他还没为他们找到新老师,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谢老师用尽力气想说些什么,然而声音小的他自己都听不真切了,他突然感到无助,眼角一股酸意,缓缓合上了眼...一位腼腆的女孩还匆匆倒了些水,结果待她转身回来,却发现最爱的谢老师已闭上了眼,只有一珠泪水快速地划过他布满皱纹的脸......
谢老师走的那天离这届学生毕业的那天不到一周,村里人干脆就将谢老师的葬礼放在了那天。
一如往年的炎热,一如往年的歌声,只是本该唱歌的人却安详躺在那里,似只是睡了,可他又确确实实注定听不到这歌声了。学生们笔直的站着,唱着那首《骊歌》,那首老师最爱的歌,那首老师的离歌......
村民们尽力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的谢老师的学生,在谢老师举礼那天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位同谢老师当年样考上不错的大学的大男孩。他无声地哭着,手里紧紧捏着什么,那是张病历单,一张他替老师回家取书时拿到的病历单......
谢老师走了,但孩子们没有因没有老师而辍学,因为一年后,小村中又来了位年轻的男老师。如同那年的谢老师一样带着最好的年华走进了那所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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