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东栏梨花》咏梨花诗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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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东栏梨花》咏梨花诗鉴赏

苏轼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这是《和孔密州五绝》中的第三首。孔密州,即孔宗翰,字周翰,历任将作监主簿,知蕲、密、陕、扬、洪、充六州,元祐初任司农少卿、刑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滁州,未拜而卒。事见《东都事略》本传。苏轼于熙宁九年(1076)冬罢密州任,孔宗翰继任知州,故称“孔密州”。熙宁十年(1077)四月苏轼到徐州任,作此诗寄孔。

这是一首因梨花盛开而感叹春光易逝、人生如寄的诗篇。首句以“淡白”状梨花,以“深青”状柳叶,不但精确地把握住了春末夏初梨花、柳叶的特征,而且已暗含伤春之感。因为初春柳叶初发时是嫩绿色,梨花已盛开,柳叶已深青,说明春天已一去不返了。

第二句是前句的回复,以“柳絮飞”应“柳深青”,以“花满城”应“梨花淡白”。但读起来并不觉得重复,反而觉得更有情致,伤春之情更浓。这是因为第一句写梨花、柳叶之色,第二句写梨花盛开、柳絮纷飞之状,而回复的句式又加重了抒情色彩。

正因为一二句已暗含伤春之感,因此第三句即以“惆怅”二字开头。“东栏一株雪”即指“东栏梨花”。有的本子作“二株雪”,查慎行说:“二,当作一。”(《初白庵诗评》卷中)明人郎瑛认为,既云“梨花淡白”,又云“一株雪”,重言相犯,主张改“梨花淡白”为“桃花烂熳”。俞樾反驳说:“此真强作解事者!首句‘梨花淡白’即本题也,次句‘花满城’本承‘梨花淡白’而言。若易首句为‘桃花烂熳’,则“花满城”当属桃花,与‘惆怅东栏一株雪’了不相属,且是咏桃花,非复咏梨花矣。此等议论,大是笑柄。”(《湖楼笔谈》卷五)驳得很痛快,苏轼以“词理精确”见长,不仔细体味苏诗原意而欲妄改,只能留下“笑柄”而已。

末句补足前句,正是“惆怅”的内容。杜枚《初冬夜饮》:“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干?”此诗的最后两句即化用杜牧诗意,但感慨更加深沉。杜牧抒发的是物是人非之感;明年砌下梨花依旧而凭栏欣赏者恐怕已不是自己了。苏轼却由梨花的盛开感到人生的短促,充满了“人生如寄”(王文濡《宋元明诗评注》卷四)之感。据洪迈《容斋随笔》卷十五载,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好诵东坡《梨花》绝句,……每吟一过,必击节叹赏不能已,文潜盖有省于此云。”所谓“有省于此”,或许就是张耒也有“人生如寄”的同样感慨吧!陆游说:“东坡固非窃(杜)牧之诗者,然竟是前人已道之句,何文潜(张耒)爱之深也? 岂别有所谓乎?”陆游所说的“别有所谓”就是洪迈所说的“有省于此”,都是指张耒同苏轼发生了共鸣,尽管关键的两句“是前人已道之句”,仍“击节叹赏不能已”。

苏轼才气横溢,纵横恣肆,他的某些诗确实“伤率、伤慢、伤故、伤露。”(《纪评苏诗》卷十六《读孟郊诗》)而这首诗却涵蕴甚深,有弦外之音,题外之旨。正如《唐宋诗醇》卷三十五所评:“浓至之情,偶于所见发露,绝句中几与刘梦得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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