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吴越曲·南京之旅·南京·千载风骚自古文华
南京山川宏伟,胜迹处处。古来许多文学家、艺术家在这里留下寻幽访古的足迹,留下各具风采的作品。
凤游凤去留凤声
最早咏诵南京的名篇,当推齐代山水诗人谢眺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其时,诗人将要离开京都出仕宣城,一个春天的傍晚,他登临长江南岸的三山,怀着依恋的心情回头眺望京城,吟诵出“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的优美诗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后为历代传诵的名句。
唐时,著名诗人王昌龄、李白、杜甫、刘禹锡、杜牧和李商隐等都到过金陵,并留有诗作。李白还终老于金陵附近的当涂。他的《登金陵凤凰台》为唐人律诗中的杰作:“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凤凰台在金陵凤凰山上,相传南朝刘宋永嘉年间有三只凤凰翔集此山,“文彩五色,音声谐和”,乃筑台,号凤凰台,山也因此得名。凤凰代表祥瑞,凤凰翔集象征王朝兴盛。诗人来到这里,已是凤去台空,六朝繁华一去不返,昔日吴国王宫一片荒芜,东晋豪族只留累累古坟,心中顿生缕缕愁绪。
南宋时期,建康是抵抗金兵的前哨据点之一。一生坎坷的陆游五十五岁时登上赏心亭,想起自己当宋孝宗与金人议和之时曾上书朝廷建议迁都建康以便恢复、却劳而无功的往事,忍不住伤心落泪。他写了七律《登赏心亭》,后四句写道:“黯黯江云瓜步雨,萧萧木叶石城秋。孤臣老抱忧时意,欲请迁都泪已流。”另一位爱国诗人辛弃疾两次在建康为官,两登赏心亭。第一次,任建康通判,首登赏心亭。他目睹斜阳归鸟,耳闻江上笛声,触发了对南宋偏安局面的忧虑:“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任上不到三年,又改知滁州。淳熙元年(1174),再回建康,任江东安抚司参议官。秋天,第二次登上赏心亭,作《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南宋末年,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的文天祥被俘押往燕京途中于1279年6月12日到达建康。由于押送的元军官兵担心淮东淮西义士趁他们渡江时搭救文天祥,便在建康逗留一段时间以等待燕京的接应人马。在建康驿站,文天祥朱颜虽改,丹心难灭。一天,他在驿站墙上看见原南宋昭仪王清惠被俘后押往燕京、路过建康时所题的《满江红》。读到末句“若嫦娥与我肯相容,从圆缺”,连连摇头,随即和作二阕。其中一阕题为《代王夫人作》,下曰:“彩霞散,香尘灭,铜驼恨,那堪说。想男儿慷慨,嚼穿龈血。回首昭阳辞落日,伤心铜雀迎秋月。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与王作针锋相对,寄寓了自己的高洁情操。逗留期间,文天祥看到昔日的南宋留都、行宫所在地建康一片荒凉,心中充满凄怨,作《金陵驿》二首。其一云:“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山河风景原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却别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表达了自己的亡国之痛、殉国之意。观诗如观史,历代诗词名家的作品形象地显现了南京千百年的兴衰变迁。
清凉山西南麓,有明末清初著名画家、诗人龚贤的故居扫叶楼。龚贤曾有文描绘此处风景:“清凉山上有台,亦名清凉台。登台而观,大江横于前,钟阜枕于后。左有莫愁,勺水如镜;右有狮岭,撮土若眉。余家即在此台下。”龚贤,江苏昆山县人,擅长山水画,列“金陵八大家”之首,作诗也别具一格。清兵攻陷南京后,他痛于异族统治,先是只身在外飘泊十余年,年逾半百时来到清凉山隐居,置地半亩,建屋数椽,取名“半亩园”。他曾画一老人,持帚作扫叶状,悬于所住楼上,其楼故名“扫叶楼”;并书一联曰:“老不白头因水好,冬犹赤脚为师高。”他还作《登眺伤心处》一诗:“登眺伤心处,台城与石城。雄关迷虎踞,破寺入鸡鸣。一夕金笳别,无边秋草生。橐驼尔何物,驱入汉家营!”心迹尽在诗中。他以卖画授徒度日,最后终因贫病困顿而死,留下《画诀》、《山石村木画法》等著作。
艺林代代出才人
六朝都城建康也是当时著名艺术家荟萃之地。大画家顾恺之、张僧繇,大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大雕塑家戴逵、戴颙父子,都在这里留下他们的杰出作品。如张僧繇在佛寺中就创作了不少作品。传说他为安乐寺创作了一幅四龙壁画,开始龙都没有点睛,后来,他在寺僧的要求下给其中的两条点了睛,结果这两条龙立即破壁飞去,“画龙点睛”的成语因此而来。他采用古代印度“晕染法”画在一乘寺门前两壁的凹凸花,据说远望时每朵花都凸出,近看时还是平面。一乘寺因此被称作“凹凸寺”。
南唐时,金陵设有画院,院中有以人物画著称的周文矩、顾闳中、王齐翰、周太冲,以山水画著称的董源、巨然、赵斡,以花鸟画著称的徐熙等。他们的作品,有描绘南唐历史人物的,如周文矩所作的表现中主李璟和大臣们下棋情景的《重屏会棋图》;有描绘江南秀丽山水的,如赵斡所作的表现金陵一带寒冬景色的《江行初雪图》。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是名扬千古的佳作。韩熙载,南唐大臣,官至兵部侍郎、中书侍郎等。因他原为北方豪族,受到南唐皇帝李后主的猜忌。他便放意杯酒,沉缅声色。李后主仍不放心,一天派画家顾闳中夜间潜入韩熙载家观察他夜宴情景。顾闳中回来后就绘出这幅图向李后主报告。画卷长3米,分五段,即“听乐”、“观舞”、“歇息”、“清吹”和“散宴”。各段以屏风等相间隔,前后连续。其中,尤以“听乐”这个场面最生动逼真。画中,韩熙载与宾客同听歌妓演奏琵琶。他显得超然自适,眉宇间却又流露出隐忧与沉思,人物性格及心理刻画极为深入。整幅画工整精细,是古代人物画的杰出代表。南唐金陵画坛还有“钟隐投师”的故事。钟隐少年时,听说画花鸟的郭乾晖画技高超,便想拜其为师。谁知郭从来不肯教人,连作画也闭门加闩,生怕别人学去。钟隐想出一计,化装成一个贫家小童卖给郭家为奴。到郭家后,钟隐殷勤伺候,上茶捧烟,趁机窥察郭用笔作画,学了不少技法。后来,郭老先生终于看破钟隐真实意图,十分感动,把钟隐收在门下,将自己画花鸟的技法一一传授。钟隐以后成了著名画家。
南京也是民间艺人活跃的地方。明末清初,出了两位名声很大的民间艺人,一是歌妓王月生,一是说书人柳敬亭。柳敬亭“一日说书一回,定价一两,十日前送书帖下定,常不得空”。他说书技艺精湛,剧场效果也很好。张岱在《陶庵梦忆》中描述道:“余听其说景阳冈武松打虎白文,……其描写刻画,微入毫发。……说至筋节处,叱咤叫喊,汹汹崩屋。武松到店沽酒,店内无人,蓦地一吼,店中空缸空甓皆瓮瓮有声。”而听者“屏息”。明亡以后,柳氏借说书抒发胸中愤慨。黄宗羲作《柳敬亭传》记其事。
科技领域领风骚
作为十代都城的南京,在科学技术方面也曾独领风骚。南朝时,建康设有儒学、玄学、文学和史学四所学馆,许多著名的文学、史学著作均成书于建康,如刘义庆《世说新语》、刘勰《文心雕龙》、钟嵘《诗品》、萧统编的《文选》,以及范晔《后汉书》、裴松之《三国志注》、沈约《宋书》、萧子显《南齐书》等。刘宋泰始元年(465),还建立科学研究机构——总明观。唯物论者范缜在建康发表了“神灭论”,证明物质是事实上存在的,精神是依附于物质的,没有鬼神。大科学家祖冲之关于圆周率的计算(算出在3.1415926和3.1415927之间)、“大明历”的创制(测定一年的天数是365.24281481),以及水碓磨、千里船和指南车的制造,也是在建康完成的。建康还是南方冶炼业和织造业的中心,见于记载的冶炼作坊有十多处,著名的南京锦缎也在这时开始织造,一些产品还远销海外。
明初,南京再次成为文化中心。洪武十四年(1381)夏至洪武十五年五月,在鸡鸣山下建成了一座大学城——国子监,学生最盛时达九千,其中有来自高丽、日本、琉球和暹罗(今泰国)等地的留学生。国子监还编印了大量书籍,包括我国最大和最早的百科全书《永乐大典》。
鸡鸣山的最高处,南朝刘宋时就建立过日观台,明洪武十八年(1385),设观象台(测候台),由钦天监管理,陈放元代著名天文学家郭守敬创制的浑天仪等天文仪器。万历二十六至二十八年(1598—1600),意大利人利马窦两次来到南京,曾参观过观象台。他记载道:“此台以建筑宏伟著称。城之一隅有小山冈(即鸡鸣山)……上有平台,宽阔宏敞,颇适于观测之用。四周屋宇壮丽,……司天者夜夜鹄立此,以察天象。无论星殒、彗孛,皆详记奏闻。所陈仪器皆铸以青铜,制作精巧,装饰华美,其宏伟雅致非欧洲所能匹敌。且诸器屹立于此垂二百五十年,几经风霜雨雪,迄无所损。”他还详述了所见的四种仪器:铜球、浑天仪、日规、测天器。
鸡鸣山观象台留下清康熙皇帝问星的佳话。1685年,康熙皇帝玄烨第二次南巡时,一晚带大臣上了观象台。学过天文的康熙知道掌院学士、福建人李光地懂得天文历算,就问他许多天文知识。当康熙打开星图,指出南方近地大星是老人星时,李光地一旁插话:“据书本言,老人星见,天下太平。”康熙颇感不满,说,这有何相干?老人星在南,可见不可见随各地地理纬度不同而异。北京40度,则不可见;南京32度,则可见。如至闽广,连南极星也可见,与天下是否太平无关。这样,一句糊涂的奉承话被一位不糊涂的皇帝点破了。
明时南京拥有织锦、印刷、造船和建筑四大手工业部门。织锦名品不少,如用金线和彩色丝线交织而成的“金镂彩妆”的缎子、带绉纹和妆花的银条纱,以及彩色妆花的花罗和云绢等。印刷业印刷出版了李时珍《本草纲目》等著名书籍。龙江宝船厂建造了供郑和下西洋所乘的船只,其中最大的海船长达44.4丈,宽达18丈,可以容纳一千人。城南烧造高级建筑材料——琉璃的窑厂,相传有七十二座大窑,烧造出许多精致的琉璃瓦、琉璃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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