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信
惟忠且惟孝,为子复为臣。一朝人事尽,身名不足亲。吴起尝辞魏,韩非遂入秦。壮情已消歇,雄图不复申。移住华阴下,终为关外人。
这一首可以说是《拟咏怀》中说得最坦率,在思想内容上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所谓“伤痛之辞, 自责之言”。
第一层四句,直切题旨。在封建社会里,提倡惟忠孝为先,作为人臣要尽忠,作为子孙要尽孝, 自己既是梁朝之臣,又是庾氏子孙。而今自己背离梁朝而仕于北朝,无论有怎样的客观原因,总是与南朝的关系一旦丧尽。原有的人事既尽,身虽存而名灭,只落得个变节叛臣的臭名,有何颜面再见江东父老?虽自己在北朝亦备受赞誉尊重,高官显位,但却只是苟且偷生、不能以身殉国的罪臣。
第二层也是四句,先用吴起、韩非两个典故。吴起原是魏臣,后去魏至楚;韩非事韩,有人把他写的书带到秦国,被秦王看到,说:“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于是“急攻韩”,韩王原来不用他,到这时候只得派他使秦,秦王虽然很高兴,但并未重用。这里说自己离开了梁国而在西魏做官,就象吴起、韩非一样,唯有老死异国而已!
在异国樊篱之中,原来兴复故国的“壮情”、“雄图”都早已消歇,不再可能为国报仇雪耻了。这也是令人悔恨不已的事。
最后一层说自己“移住华阴下,终为关外人。”“华阴”在“潼关”之西,西岳华山脚下,这里指陕西中部长安一带。原来老家在江陵(今湖北江陵县,即古荆州),现在移住长安,这一下就终于成为关外之人了。汉代的杨仆曾说:“耻为关外人”,显然把关外作为异域。庾信明明在长安,应是“关内”,偏要看作是“关外”,明言以北朝为异国。身在异国,心怀故国,这样的矛盾更加强了悲苦愤懑的感情。正如《哀江南赋》所云:“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怆伤心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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