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夐·浣溪沙》花间词原文|鉴赏|赏析|注释|评点
其一
春色迷人恨正赊
①,可堪荡子不还家
②,细风轻露著梨花。帘外有情双燕飏
③,槛前无力绿杨斜,小屏狂梦极天涯
④。
【注释】①赊:长、远。何逊《秋夕》:“寸心怀是夜,寂寞漏方赊。”又韦庄《出关》:“马嘶烟岸柳阴斜,东去关山路转赊。”②荡子:指久游不归的男子。《
古诗十九首》之二:“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③飏:轻轻地飞翔。④“小屏”句:小屏掩映下的女主人公正做着浪漫的春梦,梦魂游到那遥远的天涯。
【评点】这首词写闺妇春思而成梦。
上片写在迷人春色中触发起对玉郎的思念,其中,“恨正赊”三个字,统领全篇情绪;“可堪”句,直抒怨情;“细风”句,写梨花巧致入神,使迷人春色具体可感,为浓化思念之情反衬一笔。
下片继续写思念。写她见到帘外婀娜的垂柳、双飞的春燕,深感燕有情而人无情。在无可奈何之时,她只好去睡觉,然而睡梦中,她的思绪并未平静。“小屏狂梦极天涯”一句,峭拔而振起全篇。《人间词话》评:“此与《河传》、《诉衷情》数阕,当为顾夐最佳之作。”李冰若在《栩庄漫记》中评点:“结句振起全阕。”
其二
红藕香寒翠渚平
①,月笼虚阁夜蛩清
②,塞鸿惊梦两牵情
③。宝帐玉炉残麝冷
④,罗衣金缕暗尘生,小窗孤烛泪纵横。
【注释】①红藕:即红莲。翠渚:翠色的小洲。渚:水中的小块陆地。②虚阁:空阁。蛩:蟋蟀,又称“吟蛩”。③两牵情:指两厢牵挂怀念之情,这里偏重于闺人怀远之情。④残麝冷:意思是说麝香烧尽。
【评点】这首词《草堂诗余别集》于调下有题“秋闺”。此词正是写闺中女子的秋思。
上片写月笼虚阁,秋夜蛩吟,女主人公独守空房,南飞的鸿雁声惊破了她的怀人之梦。
下片写闺阁空冷孤寂的景象和她的心情。玉炉香冷,罗衣生尘。最后一句“泪纵横”,说明其心中的苦楚已非一般,孤独思远的情怀于此可见。
其三
荷芰风轻帘幕香
①,绣衣鸂鶒泳回塘
②,小屏闲掩旧潇湘
③。恨入空帷鸾影独
④,泪凝双脸渚莲光
⑤,薄情年少悔思量。
【注释】①芰:菱科植物,生水中,叶浮水面,夏日开花,白色,果实为菱角。②绣衣鸂鶒:鸂鶒的羽毛如绣花衣裳。③“小屏”句:小屏风遮掩着空室,屏上绘着潇湘山水,已显得陈旧。潇湘,这里指屏风上的画景。④鸾影:指鸾镜中的人影。⑤渚莲光:形容面如荷花,光彩诱人。
【评点】这首词也是写闺妇秋思。
上片“闲掩”二字,已见空虚无聊之意。
下片写思妇的心情:空帷含恨,泪凝双脸,悔自己多情而少年薄情。末句将其深爱与深恨交织在一起,怨情尤深。
其四
惆怅经年别谢娘,月窗花院好风光,此时相望最情伤。青鸟不来传锦字
①,瑶姬何处锁兰房
②?忍教魂梦两茫茫
③!
【注释】①青鸟:古代传说中的传信之鸟。锦字:指女子寄给郎君的书信。②瑶姬:美丽的姑娘。兰房:幽静雅致的房间。③忍:怎能,岂可,反诘句用词。忍,也就是不忍的意思。杜甫《奉送崔都水翁下峡》:“别离终不久,宗族忍相遗?”又《登牛头山亭子》:“犹残数行泪,忍对百花丛?”都是反诘句。
【评点】这首词写男子思念女子。
上片写主人公见到窗外月圆花好,想起了自己与美丽的姑娘相别已经一年了,而今对此景此情,更觉情伤。
下片写他的心理活动:青鸟为什么不传来她的书信呢?如今她又在什么地方?天哪,怎么能使我俩这么长久的在茫茫的梦境中相寻呢?词中怨青鸟,思瑶姬,写魂梦,把男主人公对他所钟爱的女子的思念写得情真意切,婉转凄楚,颇为感人。
这首词正面写男子怀念女子,表现了男子对女子的一片深情,在《花间集》中尚不多见。
其五
庭菊飘黄玉露浓
①,冷莎偎砌隐鸣蛩
②,何期良夜得相逢? 背帐风摇红蜡滴,惹香暖梦绣衾重,觉来枕上怯晨钟。
【注释】①飘黄:指泛起金黄色的光彩。②莎:莎草,多生潮湿地带。隐鸣蛩:蟋蟀藏在台阶的草丛中鸣叫。
【评点】这首词写秋夜美梦。
上片由景到情,写女主人公与丈夫相逢在梦中。写秋夜景色,有一片清凉之感。“何期良夜得相逢”一句,引起以下梦境。
下片具体写梦境。花烛映帐,绣衾香暖,好梦留人醉。“觉来枕上怯晨钟”一句,是留连梦境的表现。《栩庄漫记》评:“写梦境极婉转。”
其六
云淡风高叶乱飞,小庭寒雨绿苔微
①,深闺人静掩屏帷。粉黛暗愁金带枕
②,鸳鸯空绕画罗衣
③,那堪辜负不思归
④!
【注释】①绿苔微:绿色的苔藓稀微。②粉黛:以妇女的妆饰借代妇女。白居易《长恨歌》:“六宫粉黛无颜色。”金带枕:指精美的枕头。李善《文选·
洛神赋》注:“黄初中入朝,帝示植甄后玉缕金带枕,植见之不觉泣。”金带枕表示男女爱情的悲剧。③鸳鸯:这里指罗衣上的花纹。④“那堪”句:谓他辜负了我的一片深情而不思归来,真是不堪忍受!
【评点】这首词写秋夜闺情。
上片写深闺孤寂。词中秋日萧索清冷之景,为写景渲染背景。第三句写深闺寂寞,孤独之情可见,怀人之意自在不言中。
下片写怨情。女主人公见到了罗衣上的鸳鸯绣图,自然联想到自己的孤单,深感自己所怀念的男子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全篇写相思怨情,十分深婉。
其七
雁响遥天玉漏清,小纱窗外月胧明,翠帷金鸭炷香平
①。何处不归音信断?良宵空使梦魂惊,簟凉枕冷不胜情
②。
【注释】①金鸭:指如鸭形的香炉。炷香平:燃香料所出之烟缓缓弥漫。②不胜情:情思不尽。
【评点】这首词仍写秋夜怀人。
上片用“雁响”、“漏清”、“月明”、“香平”这一系列主谓结构的语句,描绘了秋夜的幽静。
下片具体写秋思:女主人公不知她所思念之人今在何处,音信为什么断绝。在秋夜良宵,空有梦魂相依。“簟凉枕冷不胜情”,是写梦醒后更感到清凄。“不胜情”直吐情怀,尤为凄苦。
其八
露白蟾明又到秋
①,佳期幽会两悠悠
②,梦牵情役几时休? 记得泥人微敛黛
③,无言斜倚小书搂,暗思前事不胜愁!
【注释】①蟾:即月亮。传说月中有蟾蜍,故以蟾代月。②“佳期”句:佳期已逝,幽会难逢,二者均茫然无望。悠悠,漫长,这里指相见遥遥无期。③泥:怜爱、留恋,作动词用。敛黛:皱眉。
【评点】这首词也写男子对女子的悠悠相思情。
上片写幽会无期,相思绵绵。其中 “又到秋”、“两悠悠”、“几时休”等描写,把他相思的感情由隐而显,层层加深。
下片回忆往事,愁思不尽。前二句忆往事,突出女子含情依恋的情态,将相思之苦衬垫一笔。末句直抒情怀,“不胜愁”三个字,凄婉欲绝。全词所写,把主人公为相思所苦的形象刻画得鲜明突出,宛在目前。
作者这八首《浣溪沙》,是写男女相互思念的词作。明代汤显祖评点道:“此公管调,动必数章。虽中间铺叙成文,不如人之字雕句琢,而了无穷措大酸气。即使瑜瑕不掩,自是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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