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小传】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陆游《陆游》原文与历代鉴赏评论

【小传】

陆游(1125-1209),字务观,号放翁,山阴(今属浙江绍兴)人。宰子。年十二能诗文,以阴补登仕郎。高宗绍兴二十三年(1153)两浙转运司锁厅试第一,以秦桧孙埙居其次,抑置为末。明年吏部试,主司复置前列,为桧黜落。桧死,二十八年始为福州宁德主簿(清乾隆《宁德县志》卷三)。三十年,召除敕令所删定官(《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五)。三十一年,迁大理寺司直(同上书卷一九一)兼宗正簿。孝宗即位,迁枢密院编修官兼编类圣政所检讨官,赐进士出身(《宋会要辑稿》选举九之一九)。因谕历龙大渊、曾觌招权植党,出通判建康府。乾道元年(1165),改通判隆兴府,以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谕罢。六年,起通判夔州(《渭南文集》卷四十三《入蜀记》)。八年,应王炎辟,为四川宣抚使干办公事。其后曾摄通判蜀州,知嘉州、荣州。淳熙二年(1175),范成大帅蜀,为成都路安抚司参议官(《渭南文集》卷十四《范待制诗集序》)。三年,被劾摄知嘉州时燕饮颓放,罢职奉祠,因自号放翁。五年,提举福建路常平茶盐(《省斋文稿》卷七《送陆务观赴七闽提举常平茶事》)。六年,改提举江西路(《渭南文集》卷十八《抚州广寿禅院经藏记》)。以奏发粟赈济灾民,被劾奉祠。十三年,起知严州(《严州图经》卷一)。十五年,召除军器少监。光宗即位,迁吏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未几,复被劾免(《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二之五四)。宁宗嘉泰二年(1202),诏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秘书监(《南宋馆阁续录》卷九)。三年,致仕。开禧三年(1207),晋爵渭南伯。嘉定二年卒,年八十五。有《渭南文集》五十卷、《剑南诗稿》八十五卷等。

【年谱】

于北山《陆游年谱》(上海中华书局1961年版、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欧小牧《陆游年谱》(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周宪文《陆放翁年谱》(《铭传学报》1982年第19期)。

夏承焘、吴熊和《陆游年谱简编》(《放翁词编年笺注》附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陆坚 《陆游年谱简编》(《陆游诗词赏析集》 附录,巴蜀书社1990年版)。

【传记资料】

《宋史》卷三九五《陆游传》。

蔡增杰《陆放翁评传》(《南开周刊》1930年第89、99期)

祁述祖《陆游评传》(《天风》1937年第1期)。

冬青《陆游评述》(《南风》1938年第14卷第1卷)。

齐治平《陆游传论》(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岳麓书社1984年版)。

朱东润《陆游评传》(上海中华书局1960年版、台北华世出版社1984年版、海南出版社1993年版)。

容若《陆游评传》(《书和人》1966年第24期第1辑)。

刘维崇《陆游评传》(台湾正中书局1966年版)。

储东润《陆游传》(台湾国际文化事业公司1985年版)。

郭光《陆游传》(中州书画社1982年版)。

陈香《陆放翁别传》(台湾国家出版社1982年版)。

孔凡礼、齐治平《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陆游卷》(中华书局1962年版)。

周慷燮等《陆游研究汇编》(香港崇文书店1975年版)。

朱传誉主编《陆游传记资料》五册(台北天一出版社1985年版)。

【著述】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八:“《渭南集》三十卷、《剑南诗稿》、《续稿》八十七卷,华文阁待制山阴陆游务观撰。左丞陆佃之孙。绍兴末召对,赐出身。隆兴初为枢密院编修官,乡用矣,坐漏泄省中语,阜陵以为反复,斥远之。后以夔倅入蜀,益自放肆,不护细行,自号放翁。在蜀九年乃归。晚由严陵召为南宫舍人。将内禅,益公荐直北门,上终不用。及韩氏用事,游既挂冠久矣,有幼子泽不逮,为侂胄作《南园记》,起为大蓬,以次对再致仕。嘉定庚午年八十六而终。游才甚高,幼为曾吉父所赏识。诗为中兴之冠,他文亦佳,而诗最富,至万余篇,古今未有,故文与诗别行。‘渭南’者,封渭南县伯。”同书卷二十:“《剑南诗稿》二十卷、《续稿》六十七卷,陆游务观撰。初为严州,刻前集稿,止淳熙丁未。自戊申以及其终,当嘉定庚午,二十余年为诗益多,其幼子遹复守严州,续刻之。篇什之富以万计,古所无也。”同书卷二十一:“《放翁词》一卷,陆游撰。”

【序跋】

陆游《长短句序》(《渭南文集》卷十四):雅正之乐微,乃有郑卫之音。郑卫虽变,然琴、瑟、笙、磬犹在也。及变而为燕之筑、秦之缶、胡部之琵琶、箜篌,则又郑卫之变矣。风、雅、颂之后,为骚、为赋、为曲、为引、为行、为谣、为歌。千余年后,乃有倚声制辞起于唐之季世,则其变愈簿,可胜叹哉!予少时汩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悔之。然渔歌菱唱犹不能止。今绝笔已数年,念旧作终不可掩,因书其首,以识吾过。淳熙己酉炊熟日,放翁自序。

毛晋《剑南诗稿跋》:孝宗一日问周益公曰:“今代诗人亦有如唐李白者? ”益公以放翁对,由是人竞呼为“小李白”。

毛晋《放翁词跋》(汲古阁刊本《放翁词》):余家刻放翁全集,已载长短句二卷,尚逸一二调,章次亦错见,因载订入名家。杨用修云:“纤丽处似淮海,雄慨处似东坡。”予谓超爽处更似稼轩耳。古虞毛晋记。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八《放翁词》提要:《放翁词》一卷,宋陆游撰。游有《入蜀记》,已著录。《书录解题》载《放翁词》一卷。毛晋所刊《放翁全集》,内附《长短句》二卷。此本亦晋所刊,又并为一卷,乃集外别行之本。据卷末在晋跋云:“余家刻《放翁全集》,已载《长短句》二卷,尚逸一二调,章次亦错见。因载订入名家”云云。则较集本为精密也。游生平精力尽于为诗,填词乃其余力,故今所传者,仅及诗集百分之一。刘克庄《后村诗话》谓其时掉书袋,要是一病。杨慎《词品》则谓其纤丽处似淮海,雄慨处似东坡。平心而论,游之本意,盖欲驿骑于二家之间,故奄有其胜,而皆不能造其极。要之,诗人之言,终为近雅,与词人之冶荡有殊。其短其长,故具在是也。叶绍翁《四朝闻见录》载韩侂胄喜游附己,至出所爱四夫人号满头花者索词,有“飞上锦裀红皱”之句,今集内不载。盖游老而堕节,失身侂胄,为一时清议所讥。游亦自知其误,弃其稿而不存。《南园阅古泉记》不编于《渭南集》中,亦此意也。而终不能禁当代之传述,是亦可为炯戒者矣。

《四库全书简明目录·放翁词》:填词为游之余事,故所作仅及诗集百分之一。刘克庄《诗话》谓其时掉书袋,要是一病。杨慎《词品》则谓其纤丽处似淮海,雄快处似东坡。平心而论,慎评为允矣。

陶湘《景宋本渭南词叙录》(《景宋金元明本词叙录》):湘案:宋本《渭南居士文集》五十卷,嘉定三年,放翁子承事郎知建康府溧阳县主管劝农事子遹刻。所谓游字缺笔本也。子遹跋称先太史未病时,故已编辑,凡命名及次第之旨,皆出遗意,今不敢紊。又述放翁之言曰:《剑南》乃诗家事,不可施于文,故别名“渭南”。如《入蜀记》、《牡丹谱》、乐府词,本当别行,而异或至散失,宜用庐陵所刊欧阳公集例,附于集后云。四十九至五十,为词二卷。半叶十行,行十七字,缪艺风先生从南中摹寄,未详原本所在。

郑文焯《放翁词跋》(《大鹤山人词话》附):放翁题《花间集》云:此皆唐末五代时人作。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或者出于无聊故耶。又谓:唐自大中以后,诗衰而倚声作,使诸人以其所长格力施于所短,则后世孰得而议。笔墨驰骋则一,能此不能彼,未易以推理也。今读放翁诗集,既滋多口,议其浅薄,颇有复沓之讥,而词则能摆脱故态,斐娓可观,其高淡处出入稼轩、于湖之间,特其所谓诗格益卑,而倚声者辄简,故可爱。请事斯言,还诸笠泽翁,当不以评泊矫枉为予督过也。

唐圭璋《陆游词跋》(《全宋词》卷一百五十):汲古阁刻《放翁词》一卷,据《放翁全集》中之二卷《长短句》入录,别据《花庵词选》补《水龙吟》(摩诃池上)一首,又依调分列,与原集目次微异。双照楼景宋本《渭南词》二卷,共一百三十首,即毛氏所据之底本。兹取此本,复从《耆旧续闻》补二首,《花庵词选》补五首,《花草粹编》补一首,《剑南诗稿》卷之十九补五首,共得一百四十三首。毛斧季校本亦从《花庵词选》补四首,然犹未据《花草粹编》补也。《四朝闻见录》又载放翁“飞上锦茵红皱”之句,不知何调。

【总评】

陆游《徐大用乐府序》(《渭南文集》卷十四):古乐府有《东武吟》,鲍明远辈所作,皆名千载。盖其山川气俗,有以感发人意,故骚人墨客,得以驰骋上下,与荆州、邯郸、巴东、三峡之类,森然并传,至于今不泯也。吾友徐大用,家本东武,呼吸食饮于邞淇之津,盖有以相其轶思者,故自少时,文辞雄于东州。比南归,以政事议论,显闻荐绅,顾不肯轻出其文以沽世取富贵,三十年犹屈治中别驾,澹然莫测涯涘。独于悲欢离合、郊亭水驿、鞍马舟楫间,时出乐府辞,赡蔚顿挫,议者贵焉。或取其数百篇,将传于世,大用复不可,曰:“必放翁以为可传,则几矣。不然,姑止。”予闻而叹曰:温飞卿作《南乡》九阕,高胜不减梦得《竹枝》,迄今无深赏音者,予其敢自谓知君哉。独感东武山川既堕风尘中,而大作之才久伏不耀,故为之一言。绍熙五年三月庚寅,笠泽陆某务观书。

刘克庄《后村诗话》:放翁、稼轩一扫纤艳,不事斧凿,但时时掉书袋,要是一癖。

刘克庄《后村大全集》卷九十七《翁应星乐府序》:至于酒酣耳热,忧时愤世之作,又入阮籍、唐衢之哭也。近世唯辛、陆二公有此气魄。

刘克庄《后村大全集》卷一百八十《诗话续集》:放翁长短句,其激昂感慨者,稼轩不能过;飘逸高妙者,与陈简斋、朱希真相颉颃;流丽绵密者,欲出晏叔原、贺方回之上;而歌之者绝少。

黄昇《花庵词选》:范致能为蜀帅,务观在幕府,主宾唱酬,短章大篇,人争传诵之。

黄昇《中兴词话》:杨诚斋尝称陆放翁之诗敷腴,尤梁溪复称其诗俊逸,余观放翁之词,尤其敷腴俊逸者也。如《水龙吟》云:“韶光妍媚,海棠如醉,桃花欲暖。挑菜初闲,禁烟将近,一城丝管。”如《夜游宫》云:“壁月何妨夜夜满。拥芳柔,恨今年、寒尚浅。”如《临江仙》云:“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春光还与美人同。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只道真情易写,奈何怨句难工。水流云散各西东。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皆思致精妙,超出近世乐府。至于《月照犁花》一词云:“霁景风软。烟江春涨。小阁无人,绣帘半上。花处姊妹相呼。约摴蒲。修蛾忘了当时样。寻思一晌,感事添惆怅。胸酥臂玉消减、拟觅双鱼。倩传书。”此篇杂之唐人《花间集》中,虽具眼未知乌之雌雄也。

杨慎《词品》卷五:放翁词纤丽处似淮海,雄慨处似东坡。其感旧《鹊桥仙》……英气可掬,流落亦可惜矣。其“坠鞭京洛,解珮潇湘。欲归时,司空笑问,渐近处,丞相嗔狂”,真不减少游。

田同之《西圃词说》引宋徵璧语:“吾于宋词得七人焉,曰永叔秀逸,子瞻放诞,少游清华,子野娟洁,方回鲜清,小山聪俊,易安妍婉。若鲁直之苍老,而或伤于颓。介甫之劖峭,而或伤于拗。无咎之规检,而或伤于朴。稼轩之豪爽,而或伤于霸。务观之萧散,而或伤于疏。此皆所谓我辈之词也。苟举当家之词,如柳屯田哀感顽艳,而少寄托。周清真蜿蜒流美,而乏陡健。康伯可排叙整齐,而乏深邃。其外则谢无逸之能写景,僧仲殊之能言情,程正伯之能壮采,张安国之能用意,万俟雅言之能协律,刘改之之能使气,曾纯甫之能书怀,吴梦窗之能叠字,姜白石之能琢句,蒋竹山之能作态,史邦卿之能刷色,黄花庵之能选格,亦其选也。词至南宋而繁,亦至南宋而敝,作者纷如,难以概述矣。”

吴雯《论词绝句》(《莲洋集》):风筝天半玉嵌奇,本是仙人凤管吹。一夜愁心化冰雪,韦家诗句渭南词。

尤侗《词苑丛谈序》:唐诗以李、杜为宗,而宋词苏、陆、辛、刘有太白之风,秦、黄、周、柳得少陵之体。

邹祇谟《倚声初集序》:南宋诸家,蒋、史、姜、吴,警迈瑰奇,穷姿构彩;而辛、刘、陈、陆诸家,乘间代禅,鲸吞鳌掷,逸怀壮气,超乎有高望远举之思。

邹祇谟《远志斋词衷》:诗家有王、孟、储、韦一派,词流惟务观、仙伦、次山、少鲁诸家近似,与辛、刘徒作壮语者有别。

王士禛《倚声初集序》:有诗人之词,有文人之词,有词人之词,有英雄之词,苏、辛、陆、刘之属是也。

贺裳《皱水轩词筌》:长调推秦、柳、周、康为协律,然康惟《满庭芳·冬景》一词,可称禁脔,余多应酬铺叙,非芳旨也。周清真虽未高出,大致匀净,有柳欹花亸之致,沁人肌骨处,视淮海不徒娣姒而已。弇州谓其能入丽字,不能入雅字,诚确。谓能作景语不能作情语,则不尽然。但生平景胜处为多耳。要此数家,正是王石厨中物,若求王武子琉璃匕内豚味,吾谓必当求之陆放翁、史邦卿、方千里、洪叔玙诸家。

沈雄《古今词话·词话》上卷:刘潜夫曰:放翁、稼轩,一扫纤艳,不事斧凿。词则高矣,但时时掉书袋,固是一病。

沈雄《古今词话·词辨》下卷:宋谦父“办竹几、蒲团茗碗。更薄酒、三杯两盏。”前此第三字俱平,而后此第三字俱仄也。杜伯高“早绿遍、江南千树,有佳人、天高日暮”。只一调之前仄而后平也。黄山谷、程书舟、陆放翁、易彦祥皆然,当不必拘此。

沈雄《古今词话·词品》下卷:山谷谓好词,惟取陡健圆转。屯田意过久许,笔犹未休。待制滔滔漭漭,不能尽变。如赵德麟云:“新酒又添残酒病,今春不减前春恨。”陆放翁云:“只有梦魂能再遇,堪嗟梦不由人做。”又黄山谷云:“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梁贡父云:“拼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此则陡健圆转之榜样也。

沈雄《古今词话·词评》上卷:山阴陆务观,母梦少游而生,故名其字而字其名。初官临安,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传入禁中,称赏知名。韩平原招致之,作《南园》、《阅古》二记。时虽称颂而寓劝勉意,得不及于祸,便倚酒自放,号放翁词。花庵词客曰:放翁词纤丽处似淮海,雄快处似东坡。《鹊桥仙·感旧》一词,英爽可掬,流浪亦可惜矣。

王弈清《历代词话》卷八:随如百咏,丽不至亵,新能化陈,周、柳、辛、陆之能事,庶乎兼之。

田同之《西圃词说》:魏塘曹学士云:“词之为体如美人,而诗则壮士也。(词)如春华,而诗则秋实也。(词)如夭桃繁杏,而诗则劲松贞柏也。”罕譬最为明快。然词中亦有壮士,苏、辛也;亦有秋实,黄、陆也。亦有劲松贞柏,岳鹏举、文文山也。选词者兼收并采,斯为大观。若专尚柔媚,岂劲松贞柏,反不如夭桃繁杏乎。

同上:渔洋王司寇云:“自七调五十五曲之外,如王之涣《凉州》,白居易《柳枝》,王维《渭城》,流传尤盛。此外虽以李白、杜甫、李绅、张籍之流,因事创调,篇什繁多,要其音节皆不可歌。诗之为功既穷,而声音之秘,势不能无所寄,于是温、韦生而《花间》作,李、晏出而《草堂》兴,此诗之余,而乐府之变也。语其正,则南唐二主为之祖,至漱玉、淮海而极盛,高、史其嗣响也。语其变,则眉山导其源,至稼轩、放翁而尽变,陈、刘其余波也。有诗人之词,唐、蜀、五代诸人是也。文人之词,晏、欧、秦、李诸君子是也。有词人之词,柳永、周美成、康与之之属是也。有英雄之词,苏、陆、辛、刘是也。至是声音之道,乃臻极致,而词之为功,虽百变而不穷。《花间》、《草堂》尚已。《花庵》博而杂,《尊前》约以疏,《词统》一编,稍撮诸家之胜。然详于隆万,略于启祯,故又有倚声续《花间》、《草堂》之后。”

同上:诗词风气,正自相循。贞观、开元之诗,多尚淡远。大历、元和后,温、李、韦、杜渐入《香奁》,遂启词端。《金荃》、《兰畹》之词,概崇芳艳。南唐、北宋后,辛、陆、姜、刘渐脱《香奁》,仍存诗意。元则曲胜而诗词俱掩,明则诗胜于词,今则诗词俱胜矣。

李其永《读历朝词杂兴》(《贺九山房诗·蓬蒿集》):不惜貂裘还钓篷,一身来往绿波中。渔竿长在桃花树,春色山阴陆放翁。

焦循《雕菰楼词话》:毛大可称词本无韵,是也。偶检唐、宋人词,如杜安世《贺圣朝》用计(霁)、媚(寘)、待(贿)、爱(队)。姜夔《鬲溪令》用人、邻(真)阴、寻(侵)、云(文)、盈(庚)。陆游《双头莲》用寄、骥(寘)、气(未)、水、里(纸)、逝(霁)。……

许昂霄《词综偶评》:南渡后唯放翁为诗家大宗,词亦扫尽纤淫,超然拔俗。

冯金伯《词苑萃编》卷二:长调推秦、柳、周、康为协律。然康惟《满庭芳·冬景》一词,可称禁脔,余多应酬铺叙,非芳旨也。周清真虽未高出,大致匀净,有柳欹花亸之致,沁人肌骨,视淮海不徒娣姒而已。王弇州谓其能入丽字,不能入雅字,诚确。谓能作景语,不能作情语,则不尽然。但平生景胜处为多耳。要此数家,正是王右厨中物,若求王武子琉璃匕内豚味,吾谓必当求之陆放翁、史邦卿、方千里、洪叔玙诸家。

同上卷九:放翁、稼轩,一扫纤艳,不事斧凿,高则高矣,但时时掉书袋,要是一癖。

张其锦《梅边吹笛谱序》(《清名家词》)引凌廷堪语:填词之道,须取法南宋,然其中亦有两派焉。一派为白石,以清空为主,高、史辅之;扫除野狐,独标正谛,犹禅之南宗也。一派为稼轩,以豪迈为主,继之者有龙洲、放翁、后村,犹禅之北宗也。

方东树《昭昧詹言》卷十二:补之词失之繁,气稍缓。放翁多门面客气。乃知大家之不易得。

谭莹《论词绝句》(《乐志堂诗集》卷六):莲花博士曲翻新,合是诗人总断魂。飞上锦茵红绉语,千秋遗恨记南园。

刘熙载《艺概》卷四:陆放翁词,安雅清赡,其尤佳者在苏、秦间。然乏超然之致,天然之韵,是以人得测其所至。

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八《文学》四:放翁词格殊清快,迫稼轩。

谭献《老学后庵自订词序》(《复堂文续》卷二):南宋词人之耆寿者,前称子野,后则放翁。放翁乐府曲而至,婉而深,跌宕而昭彰。

谭献《复堂词话》:放翁秾纤得中,精粹不少,南宋善学少游者惟陆。

冯煦《六十一家词选例言》:剑南屏除纤艳,独往独来,其逋峭沉郁之概,求之有宋诸家,无可方比。《提要》以“为诗人之言,终为近雅,与词人之冶荡有殊”,是也。至谓游欲“驿骑东坡、淮海之间,故奄有其胜,而皆不能造其极”,则或非放翁之本意欤。

冯煦《蒿庵论词》:剑南屏除纤艳,独往独来,其逋峭沉郁之概,求之有宋诸家无可方比。《提要》以为“诗人之言,终为近雅,与词人之冶荡有殊”,是也。至谓游欲“驿骑东坡、淮海之间,故奄有其胜,而皆不能造其极”,则或非放翁之本意欤。

又:后村词,与放翁、稼轩,犹鼎三足。其生丁南渡,拳拳君国,似放翁。志在有为,不欲以词人自域,似稼轩。

邹祇谟《远志斋词衷》:诗家有王、孟、储、韦一派,词流惟务观、仙伦、次山、少鲁诸家近似,与辛、刘徒作壮语者有别。

吴衡照《莲子居词话》卷一:《四朝闻见录》,放翁致仕后,韩侂胄固欲其出,公勉应之。侂胄喜附己,至出所爱四夫人擘阮起舞,索公为词,有“飞上锦裀红绉”之语。今放翁集无此词。四夫人,侂胄新进之妾,亦见《四朝闻见录》。《词林纪事》引《续资治通鉴》张、谭、王、陈四知郡夫人者,误也。

吴衡照《莲子居词话》卷一:词不全而并亡调名者,唐杜牧“正销魂梧桐又移翠阴”,吴越王钱俶“金凤欲飞遭掣搦。情脉脉,行即玉楼云雨隔”。南唐潘佑“楼上春寒花四面。桃李不须夸烂漫,已失了东风一半”。宋陆游“飞上锦裀红绉”,王安石妻吴国夫人“待得明年重把酒。携手。那知无雨又无风”。

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卷八:宋时词学盛行,然夫妇均有词传,仅曾布、方乔、陆游、易祓、戴复古五家。方、戴、易,姓氏且无考,戴、陆更系怨耦,易妻词亦甚怨抑,惟子宣与魏夫人克称良匹。……

江顺诒《词学集成》卷一:尤悔庵(侗)《词苑丛谈》序云:“词之系宋,犹诗系唐也。唐诗有初盛中晚,宋词亦有之。唐之诗由六朝乐府而变,宋之词由五代长短句而变。约而次之,小山、安陆,其词之初乎。淮海、清真,其词之盛乎。石帚、梦窗,似得其中。碧山、玉田,风斯晚矣。唐诗以李、杜为宗,而宋词苏、陆、辛、刘,有太白之气。秦、黄、周、柳,得少陵之体。此又画疆而理,联骑而驰者也。”

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续编三:陆放翁词,佳者在苏、秦间,然乏超然之致,天然之韵,是以人得测其所至。(刘熙载《词概》亦录有此条。)

陈廷焯《云韶集》卷六:放翁、稼翁,扫尽绮靡,别树词坛一帜。然二公正自不同:稼翁词悲而壮,如惊雷怒涛,雄视千古;放翁词悲而郁,如秋风夜雨,万籁呼号,其才力真可亚于稼轩。

又:人谓放翁颓放,诗词一如其人,不知放翁之境,外患既深,内乱已作,不得不缄口结舌托颓放,其忠君爱国之心,实与子美、子瞻无异也。读先生词,不当观其奔放横逸之处,当观其一片流离颠沛之思,哀而不伤,深得风人之旨,后之处乱世者,其有以法矣。

又:(放翁词)寓意高远,笔力高绝,此种地步不惟秦、柳不能道,即求之唐宋诸名家亦不能到。

又:放翁词胜于诗,以诗近于粗,词则粗精恰当。

陈廷焯《词坛丛话》:稼轩词,粗粗莽莽,桀傲雄奇,出坡老之上。惟陆游《渭南集》可与抗手,但运典太多,真气稍逊。

又:稼轩词非不运典,然运典虽多,而其气不掩,非放翁所及。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一:放翁词亦为当时所推重,几欲与稼轩颉颃。然粗而不精,枝而不理,去稼轩甚远。大抵稼轩一体,后人不易学步。无稼轩才力,无稼轩胸襟,又不处稼轩境地,欲于粗莽中见沉郁,其可得乎。

同上卷八:东坡一派,无人能继。稼轩同时,则有张、陆、刘、蒋辈,后起则有遗山、迦陵、板桥、心余辈。

又:唐宋名家,流派不同,本原则一。论其派别,大约温飞卿为一体,皇甫子奇、南唐二主附之。韦端己为一体,牛松卿附之。冯正中为一体,唐五代诸词人以暨北宋晏、欧、小山等附之。张子野为一体,秦淮海为一体,柳词高者附之。苏东坡为一体,贺方回为一体,毛泽民、晁具茨高者附之。周美成为一体,竹屋、草窗附之。辛稼轩为一体,张、陆、刘、蒋、陈、杜合者附之。姜白石为一体,史梅溪为一体,吴梦窗为一体,王碧山为一体,黄公度、陈西麓附之。张玉田为一体。其间惟飞卿、端己、正中、淮海、美成、梅溪、碧山七家,殊途同归。余则各树一帜,而皆不失其正。东坡、白石尤为矫矫。

沈曾植《菌阁琐谈》附录:叔耕(汪莘)词颇质木,其人盖学道有得者。其所称举,则南渡初以至光、宁,士大夫涉笔诗余者。标尚如此,略如诗有江西派。然石湖、放翁,润以文采,要为乐而不淫,以自别为诗人旨格。

沈曾植《手批词话三种》(《菌阁琐谈》附录):《词筌》:“若求王武子琉璃匕内豚味,吾谓必当求之陆放翁、史邦卿、方千里、洪叔屿诸家。”先生批云:“黄公推挹放翁,是其独嗜。然陆与史,固判然两途。”

沈曾植《海日碎金·刘融斋词概评语》(《同声月刊》第三卷第十一号):放翁、遗山,工力并到,但赋体多而比兴少耳。

陈锐《袌碧斋词话》:宋以后无词,犹之唐以后无诗,词故诗之余也。晏、范、欧、苏、后山、山谷、放翁,皆极一时之盛。

王国维《人间词话》: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惟一幼安耳。

又:有明一代,乐府道衰。写情、扣舷,尚有宋元遗响。仁宣以后,兹事几绝。独文愍(夏言)以魁硕之才,起而振之;豪壮典丽,与于湖、剑南为近。

况周颐《蕙风词话续编》卷一:王文简《倚声集序》:“唐诗号称极备。乐府所载,自七朝五十五曲外,不概见。而梨园所歌,率当时诗人之作,如王之涣之《凉州》,白居易之《柳枝》;王维《渭城》一曲流传尤盛。此外虽以李白、杜甫、李绅、张籍之流,因事创调,篇什繁富,要其音节皆不可歌。诗之为功既穷,而声音之秘,势不能无所寄,于是温、和生而《花间》作,李、晏出而《草堂》兴,此诗之余而乐府之变也。诗余者,古诗之苗裔也。语其正则南唐二主为之祖,至漱玉、淮海而极盛,高、史其嗣响也。语其变则眉山导其源,至稼轩、放翁而尽变,陈、刘其余波也。……”

蒋兆兰《词说》:宋代词家,源出于唐五代,皆以婉约为宗。自东坡以浩瀚之气行之,遂开豪迈一派。南宋辛稼轩,运深沉之思于雄杰之中,遂以苏、辛并称。他如龙州、放翁、后村诸公,皆嗣响稼轩,卓卓可传者也。

胡适《词选》:(陆游词)有激昂慷慨和闲适飘逸的两种境界。

龙沐勋选注《宋名家词选》:(陆)游为人颇浪漫不拘礼法,……词亦如其为人,境界飘逸。

刘师培《论文杂记》:剑南之词屏除纤艳,清真绝俗,逋峭沈郁,而出之以平淡之词,例以古诗,亦元亮、右丞之匹,此道家之词也。

让更多人喜爱诗词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