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从光影暗处走来,褪却一身荣光,带着霁华行至我的面前。再回首人间,竟早已是沧海桑田变。离歌渐渐,可谁也无法让时光止步,定格于我们爱怜的那一刻。时光流逝,被我们记忆留住的生命时光,一如墙上逐渐变形淡化的影像,谁能看得清?谁能留得住?人生短暂如蜉蝣,百年一瞬而已。世人行色匆匆,何人知相聚最难得,待到别离时,小舟从此逝。
流年似梦,那阳光暗成了最后的暮色,一只青鸟掠过云霞,撞开晕染的朦胧,最后那份回忆搁浅在溪底,任水东流去……
椽木覆尘几许年,春暖旧阁又归燕;
青苔上阶屐痕淡,落红入泥冷香残。
老旧的小客车慢悠悠地行在公路上,像饮醉了陈酿的夕阳为它镀上一层毛翳翳的金光,透过尘封的窗玻璃。淡绿绵延的山丘,几汪浮着云朵的池塘,随风摇曳的金色稻浪,熟悉的老家印象。路途遥遥,一如静止的时光沉去喧嚣,我像是驴背上的老翁,闭目,脑海中勾勒出与老屋重逢的模样,莫名却有一丝心慌。
初见老屋时,尚是童稚儿时。随着父母趟过高高的田垄,半涸的水田露出一截截稻茬和褐色的泥土;茶树浸染开绿意层层。冬日清冽干燥的冷风挟着淡淡鞭炮的火药味,掠过村庄上空。家家户户屋檐下挂上风干的腊肉,咸香中裹着松软的糯米味;袅袅炊烟氤氲着青山,唤着暮归的老牛,墨染诗韵般的故乡。老屋临着清澈的池塘,爬墙虎攀满了斑驳土墙,踏上几级的青石阶,盈眶红色的桃符,贴在厚重的木门上,跨过高高的门槛。那庭中天地,一派岁月静好。栀子花树伴着桂花树亭亭如盖。爷爷正从井里打水,斑鸠悠徐的唱,水咚咚的又滴回井里。奶奶从堂屋里走来,盈盈的笑意藏在旋即绽开的皱纹里。白天,被竹林中晨起的鸟儿唤醒,我从秋熟稻草香的被子里爬起。童稚眼中的老家,新鲜可亲。跟着哥哥们在后山坳里疯跑,行在茶海里宛如几尾翻着水花的鱼。傍晚,数够了塘里的青水藻,尝够了路旁覆盆子,就伴着一缕缕暗下的阳光,穿过铺着厚厚松针的松树林,赶回去看那最后的落日烹云巅。盼了又盼,年带着红彤彤的喜悦,闯进新雪初霁的冬天。奶奶围着灶台忙碌不停,柴火舔着锅膛,蒸汽中香味四溢;鞭炮声噼噼啪啪响起,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欢声笑语中俨俨亲情流溢,碗碟琳琅,交著又换盏。可再忆起,那时话语竟如远方来缥缈,雾似的画面只剩下烟火升空一瞬的辉煌,守岁时堂屋列祖牌位和香火缭绕的庄肃,像是穿过了岁月长河……我还看见了,最后一只萤,振翅向夜深处,墨色吞没了微光……
年后是春,春去秋来,枯荣青黄年年复,岁岁终归异。
再回老家,那是与它为数不多的第几次相遇。遥望山坡上,奶奶正弯腰摘菜,她青色裤腿上沾着黑色的泥土。推开木门,已寂静了许多。偌大的老屋剩下了奶奶孑然一人,青瓦上的草轻轻晃,石径干净,古井尘封。木梁上悬着竹篓,里面是带露的茶芽儿,奶奶守着几瓦昏黄的灯光,酿着自己一个人的孤寂岁月。离开时,回首看她立在遍山的青意中,株株开出月白小花的茶树在日晚里,绿意更浓,白蕊漾成了流光。这一别却是光阴两岸,彼岸茶凉,故人去……
“大塘洼到站了——”一口浓郁的乡音把我从纷乱的情绪中唤回现实,这一场大梦终究是醒。田垄、稻田、水塘、茶园,故园旧景,物是人非。青石台阶上苔藓厚积,旧楹联墨残红染,抚过厚重木门上蜿蜒的纹路,摩挲生锈的兽头把手,庭院深深,藤萝缠绕,栀子树、桂树沉寂,满目野草萋萋堆积,屋檐下偌大的蛛网交织着日光,美好的回忆湮没在时光里。回来是为了奶奶三周年祭,盯着纸灰飞舞在苍凉的天空中。送着最后的别离,离歌,飘过茶园、村庄,到了不知所在的地方,镌在我心底。
岁月流年,往昔渐行渐远,筵宴再盛美也归散。故园,隔了一程山水,那是回不去的原乡。千回百转,几度相遇,我与故乡在时光中背道而驰,它带着暮色四合,缨藤缕缕,风烟俱寂。留不住的回忆如出岫残烟,不息的光阴随日出日落,我望着潮水起伏,任南北东西在这夐远的人间行了万里程,离歌一曲,万物无痕。不变的是别离,我们只是时间的过客,世间万千变幻莫测,所做只有珍惜最是难得。过去属于永恒,终是休休矣。
作文点评:
情浓浓意浓浓,追忆爷爷奶奶,鼓励自己奋发图强
文采过人,意气风发,我来指点江山。
精妙词语的使用,无形中为文章增添了不少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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