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季冬,赴省试临安,至明年莫春,侧翅东归,既至会稽,复还太学,时方首夏,草木敷荣,良苗怀新,游目原隰,与物助欣。
至闰八月告归,复寻故道,云水已空,园林初落,悽然感触,不能自已。
是月十有七,言息其庐,定省之暇,亲戚乡里,日相遇从,有诗酒之乐,恝然无复得失之在怀也。
清夜兀坐,短檠自照,诵韩退之秋怀诗十有一章,欣若有晤,因追其韵,太山北斗,我实慕之,白雪阳春,和以巴词云。
孟夏游会稽,禾稼方薿薿。
南风翼新苗,生意殊未已。
重来觉非久,相去百日耳。
黄云万顷空,苹末凉风起。
园林亦摇落,触目成疑似。
人生过隙驹,朱颜(朱颜原缺,据四库本补。)何足恃。
胡爲向迷涂,奔走不停轨。
得失无荣辱,归来实堪喜。
草木无利名,时来自荣悴。
(原作晬,据四库本改。)人生异草木,百念起心地。
困穷斯感慯,利达或骄恣。
一朝同物化,荣辱两何异。
有酒且行乐,不必富与贵。
直道疾伊优,壮怀增靡曼。
海上豕方牧,夜中牛屡饭。
半生营一名,偃蹇未如愿。
青铜忽自照,白髮已堪叹。
斥鷃适蓬蒿,大鹏搏九万。
物情贵得所,奚用求自献。
富贵似可喜,贫贱亦何怨。
秋雨浸成潦,秋霜渐爲凌。
老树喑寒蝉,腥盘集癡蝇。
天涯有归客,面目吁可惜。
(原作增,据四库本改。)吟余自扪腹,肝胆空稜稜。
临渊不羡(原作善,据四库本改。)鱼,篱头挂寒罾。
数椽茅屋下,养此百不能。
秋怀虫共悲,秋夜鹤同警。
辉辉玉绳低,耿耿银汉永。
静思凫舄乔,遐慕螭盘猛。
途远慵着鞭,井深艰下绠。
乌倦当知还,马失亦云幸。
穷通委天命,尘虑可深屏。
客路厌繁暑,归怀惬新景。
枕冷梦自清,夜明窗更冏。
聊栖明月枝,胜逐西风梗。
支床甘自息,伏枥倦思骋。
惟有问目心,拳拳慕回请。
窗几生新凉,灯火照初暗。
省己有昨非,探怀无宿憾。
古书恣掀翻,古意薄窥瞰。
心将游寂寞,语复攻苦淡。
实歉名忌浮,才疎得惩滥。
守志惧不坚,入道恐成暂。
性柳戒戕贼,心猿思繫缆。
有友频琢磨,无官自校勘。
澹然学扬雄,不恨储无甔。
贤关蔼多士,头角争轩轩。
中有倦游客,虚名厌驰犇。
学爲忠与孝,思践阳城言。
高秋赋归去,戏舞庭闱前。
东园柿栗熟,採摘供盘餐。
兄弟各赋诗,集作棣萼编。
甲乙二孺子,日诵言半千。
学语三岁时,笑味生甜酸。
欣然动我怀,长夜不成眠。
归来有此乐,亦可终残年。
吾庐有脩竹,滴翠凝不乾。
天风一吹拂,终夜呜琅玕。
黄杨亦嘉树,一瓮何团团。
日暮飞禽归,啾然欲求安。
嗟予欲何爲,屡涉吴江澜。
一名竟末就,举弹空飞丸。
对竹赏佳树,聊繫予征鞍。
商颷起何处,古树生秋声。
肃肃夜气寂,悠悠月华明。
兀兀念前古,孜孜弹寸诚。
默默守孤陋,兢兢防满盈。
兴至役诗匠,愁来驱酒兵。
自适布衣愿,未觉青衫荣。
长鬚与赤脚,亦足供使令。
鲜鲜霜中菊,谁云晚不好。
开日即重阳,虽晚亦同蚤。
对景便须醉,浮生苦难保。
胡爲楚大夫,不饮致枯槁。
何如醉乡人,虽醉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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