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的怀念(代后记)
庆去世了,我拿什么来纪念她呢?六十年来她总是我写作中的第一读者,《春野与窗》的封面是她为我画的,我的每一首诗,几乎都先念给她听过,这些写作都已先后问世了,只有那偶然的断章随想始终锁在抽屉里,还没有让别人看见过;她曾是期待过我也能把它写成一本集子,而我却总是犹豫不决;一种原始的陌生的思维,很使她喜欢,却是太难把它说明白了。这是在我们青春的时代如飞的过去了之后的日子里,我常常写下的一些若有所思的短语,每次都不过只有那么几句,高兴时便把它拿出来念念听听,这真是想不到的一种晚年的娱乐:
人生不过是过客
那么世界又是什么
海上的潮音
山前的来路
那青春的脚步
少年的回顾
老婆婆的罗嗦
老爷爷的顽固
这些无凭的言语,既不易捕捉,也不可常得,所以多年来离能成为集子,还不知要等多久,而她已不幸地先我而辞世了。我于漫长的寂寞中也不知期待着什么,思想园中的独自徘徊便成了怀恋中日常的寄托;我仿佛是在四大皆空中继续叩问着宇宙的奥秘;我当然不会成佛,因为我依然那么执着地在怀恋着我们的过去;我一定会尽力把它写成一本集子,就以此来纪念亲爱的庆吧!
一九九〇年七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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