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昌龄
直隶宁晋 (今河北宁晋县) 孙家庄人。明万历四十七年 (1619) 进士,三甲第二十六名。泰昌元年 (1620) ,由登州府推官代理文登县知县。孙昌龄视事三月,值户部议题辽饷,加派天下地亩,每亩二厘五毫。四月又加七毫。文登地薄,多盐碱地,明初定法,五亩折作一亩,该加银一千余两,而县衙书吏将每小亩作亩,错派银4850余两,一亩纳五年之粮。又加上万历丙辰 (1616) 大饥,户口逃亡,所遗钱粮俱由花户[1]代缴,贫者多逃,富者亦无以为生。昌龄到任后,深悉其弊,面请上司,陈述辽银之错加,言逃粮之累众。再三申请,而后,五亩作亩之制乃得上闻,减辽粮、除逃粮,流亡者复业。其他如报风灾、平狱讼、培学校、修养济院等,善政良多。后任督察院左副都御史。离任时,士人塞路,涕泪横流。文登人民为其立生祠肖像祀之,其德政碑至今仍立于市博物馆院内。
文登为孙昌龄所立德政碑
附1: 刘启先《孙公生祠德政碑记》泰昌庚申 (1620) ,东事烦兴,辽费动以数千万计,无以供给,乃诏天下府州县加派辽粮,每亩二厘五毫。文登一县,田地瘠(jí) 卤,县法五亩折作一亩,该加辽粮银一千馀两。而本县总书每小亩作亩,错派辽粮银四千八百五十馀两,一亩而纳五年之辽粮,此加派之苦也。又因万历丙辰大荒,饿死者、饿逃者遗下钱粮,无人办纳。县官屡为申请,当道目为故事
[2],按额催征本县。本县责诸里长,里长责诸花户,婿翁代纳,甥舅代纳,牧牛放马者代纳,以至报本里之富户代纳,此包赔逃粮之苦也。又本县小民纳粮,便於用钱,不便於用银。专纳银则银价腾涌,小民无处买银,每银一钱,纳钱一百二十文,更有纳一百三四十文者,纳送里长,是使小民倍半输纳矣,此银钱不任便之苦也。当是时,加派既多,包纳又多,腾涌银价又多,展赖无干
[3]又多。里里愁苦,村村鼎沸。贫者立死,富者难存。是以背井离乡,火室焚储
[4],决然舍去,电奔星驰,连村比疃无复烟火矣。青天孙公,署掌县事,一尘不染,体访民艰,面请抚台,陈辽粮之妄加,言逃粮之累众。抚台循例目为故事,於是言之不纳。再言,三数言之,援
[5]民命,援国本,披衷谆
[6]恳言,不相颜色,不遑(huáng)顾虑,无所忌讳言於口。抚台审知其为国为民也,嘉乐之不已,复询访之,而文邑万姓之命,五亩作亩之制,得请於抚台,并得转请於朝廷矣。乃亟回本县,出榜安民,减辽粮,除逃粮,清浮粮。银钱便意
[7],省添头火耗之倍半粮。肠一刻而九回於民瘼(mò) ,心千虑而百结於时艰。慈母之温存婴儿,卢扁
[8]之料理弱喘,不啻似矣。阳春乍回於凛冽,逃亡之复业者,一日而数百踵至。读其榜文,有凄然出涕者焉。若夫诲诸生以文,而先婉转以破其衷坚之病,是谆谆成物之天性也; 折百姓於词,而历历以剖其隐匿之情,是明明照物之朗鉴也。代前官不了之事,启后官坦夷之途,难以条陈而缕数; 革害民现在之弊,杜害民后来之孔,岂敢逐载而详书; 数柜头
[9]起解之费用,款为悉而量为程
[10],自为处分,令本县之柜头几十年抚心叹赏也; 限里长输纳之期会,虚为喝而刑为弛,民为不扰,令本县之里长直一生刻骨难忘也。优待学校,则远访堪舆
[11]; 捐俸金,助学工,起三十年不发之科; 爱恤贫民,捐免罪银; 揭榜文,开名姓,省贰百终赎之费。去任之际,妇女掩哭於家,万民号哭於路,青衿(jīn)载道,涕泗横流,莫自知其情之过也。伏读我明典,能除大患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此其除我一县之灾患者何如也?须昭血食
[12]之隆,是用勒碑,昭垂无暨
[13]。(据原碑校核)
附2: 孙昌龄《寒夜危坐》
雨过寒威猛,眠惊夜未央[14]。
月明灯影瘦,风劲鼓声长。
恨别怜乡梦,忧时忆海防。
拥衾(qīn)清不寐,坐落满庭霜。
【注释】
[1] 花户: 编在户籍册的民户。
[2] 目为故事: 视为老一套花招、花样。
[3] 展赖无干: 意谓诬赖无关的人 (纳税) 。
[4] 火室焚储: 烧光家室和储存的东西。火,焚烧。
[5] 援: 援引、引述。
[6] 披衷谆: 谓披露内心的情爱。
[7] 银钱便意: 纳钱还是折交银两随意。
[8] 卢扁: 指名医扁鹊。因其家于卢国,因亦称卢医。
[9] 柜头: 俗指县署库房押解粮银的差吏。
[10] 款为悉而量为程: 意谓收款齐全而数额有严格的限度。
[11] 堪舆: 指堪舆家,即善于相地看风水的人 (以询问修整学校的时间、方法) 。
[12] 血食: 古时杀牲取血,用以祭祀,故名。
[13] 昭垂无暨 (jì): 永远显扬流传。暨,至,引申为界限。
[14] 未央: 未尽。本句指天未亮就惊醒了。